當肖亦梅去到狼牙溝的訓練基地，天都快要黑了。
她的樣子看着有些疲憊，身上的白襯衣跟黑褲子上有很多泥土的痕跡，感覺就像是摔了一跤，還是跌進泥坑。
她將馬車停在一邊，上前跟傳達室的小戰士說了一聲，然後就靠在圍牆邊開始等人。
想起一路上遭的罪，心裡那些氣跟委屈又涌了上來。
她根本不會趕馬車，一路上跌跌撞撞人都差摔死了。前期都是馬趕她，後面才漸漸找到一點門道。
羅擁民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肖亦梅靠在外面的牆上喘氣，他打量了一下人，皺眉頭問道，“你怎麼不進去等？”
裡面有專門的接待室，有人來訪並不會讓他們傻站在外面。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肖亦梅上前兩步，剛剛值班的戰士也是叫過她的，只不過想着接下來要說的話，她那敢進去提，怕給別人聽見。
“你找我？”
羅擁民很不解，雖然他跟肖亦梅是認識的，但兩人不算熟，他一年到頭幾乎都在部隊，她一個知青，就算同在一個村，但接觸不多。
不過她跟自己的兩個妹妹關係不錯。
羅擁民的意外讓肖亦梅的笑容有些苦澀，她點點頭，望了眼不遠處的樹林子道，“我們過去說話吧。”
意外了一下，羅擁民更快就平靜了，點了下頭，跟着她一起過去。
天色漸暗，小樹林子裡更是黑得快要看不清路了。
“就在這裡說吧。天黑，裡面的蚊蟲多。”
女人不停的往前走，羅擁民開口叫住她，感覺這人就跟丟了魂似的，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還得要來找自己。
肖亦梅停下腳步，靠在一顆樹幹上回頭去看他。
他穿軍裝的這個樣子經常出現在她的夢裡，只不過夢裡有笑臉，現在只是皺着眉在等她開口說話。
肖亦梅轉過頭，收斂住眼中的溫情，舒了一口氣道，“你大伯羅大海，要完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羅擁民十分震驚，他先是怔了一下，後面向女人靠近兩步，死死的盯着人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肖亦梅既然決定過來，那麼後面的一切她都想好了，面對男人的質問她沒隱瞞，直接道，“他今天早上做了蠢事，強姦未遂，對方已經報案，查到他頭上是早晚的事。”
“強姦未遂？”這幾個字讓羅擁民睜大了眼睛，後面他突然伸手死死捏住肖亦梅的肩膀，咬牙道，“如果胡說八道，你要承擔後果。”
“我胡說八道？”肖亦梅輕笑了一聲，“你大伯是個什麼人難道你不清楚嗎？我在別人面前還可以胡說八道，在你面前我怎麼敢。”
羅家最有能力跟威望的人，她怎麼敢，也不會騙他。
捏住她肩膀的手漸漸鬆開，羅擁民喘了一口粗氣，後面又眯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羅大海要完了，整個羅家都要跨了，他還這麼冷靜的去問細節，肖亦梅笑了下，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但這個人並不是他的。
“你現在知道那些沒有意義，你應該想如何保全自己。羅大海犯的事情越大，當年他所經手的人和事就會受到扯牽，在羅家是醜聞，你的前途跟事業也會受阻。輕則無升遷的機會，重則轉業。”
肖亦梅一口氣將事件的利害關係說了出來，羅擁民看着她，默了一會卻是輕笑出聲，“你過來找我是什麼目的？不會是專程過來提醒的吧，你想要什麼？”
羅擁民就算對肖亦梅瞭解不多，也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要不然就不會成爲知青之首，每天不下地卻過着好日子，還跟自己的親妹和堂妹關係親密。
他這問題倒挺乾脆的，肖亦梅看着他，相對於剛剛，心境也平復多了。
“有些事情說到這裡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幫羅書記做了不少事，如果全部供出來，他估計會被槍斃，你爸也會坐牢。你估計連轉業的機會都沒有了……”
肖亦梅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男人的氣息近了，下一刻，他居然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殺，殺人嘗命……”肖亦梅說話不順，用手抓住男人的手想要掙脫。
羅擁民也不是真心想要解決了她，手上的勁鬆開了一點，低聲怒吼道，“你都爲他做了些什麼？”
“賣官、收賄、強~奸~婦女、跟多人保持不正當關係。”
肖亦梅只說了這麼幾點，一些小罪她都不說了，但光光是這幾點在現在這個社會中就可以判個死罪。
羅擁名噴出一口粗氣，隨即便將人放開。
他也是沒有想到自家那個好色貪婪的大伯會有這麼大的膽子，他知道他在暗地裡有女人，卻沒有想到他還用了強人的手段，還多人……
羅擁民陷入了沉默，肖亦梅捂着胸口喘氣，繼續道，“他這次多半跑不掉了，但如果被抓只需要承認目前這一件事情，之前做的那些我可以暗地裡處理好。他坐牢，至少別的人不會受多大牽連，可以將事態降到最小。”
羅擁民再次看向眼前的女人，“你的條件是什麼？”專程跑過來報信，完了還出謀劃策，他一點都不相信這女人沒要求。
事情都談到這一步了，肖亦梅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深吸了一口氣，“我要離開，要個前程。”
事情崩盤，人就要跑了。
羅擁民嗤笑了一聲，“如果那些事情你真能打理好，我也不會去吝嗇那封推薦信。不過你這個女人我也看透了，我大伯能走上這條路，你也脫不了關係。”
出事就開始怪別人了，肖亦梅苦笑，如果別人說她，她可能還無所爲，但是羅擁民……
“這是他的品性，與我無關。我所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是被逼的。”
她開始解釋，羅擁民還覺得有些好笑，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她還解釋個啥。
“不要跟我說這些，跟我沒有關係的事。再說了，也沒有人會逼你去成爲一個老鳩。”
羅擁民走了，回部隊請假回家。
肖亦梅一直站在樹下，等看不見人了，眼中那些憋着的情緒才慢慢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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