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誰,隨意取的一個名字。”邵波擡頭,深深看了一眼邵老爺子,淡淡的答道。
他眸底深處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胸口緩緩涌動着一股難言的酸澀。
‘丁睿’這個字名字,正是上回邵波替丁槐山夫婦修墓時,刻在墓碑上的孫輩名字。
但邵老爺子並沒有親臨現場,他是如何知道這事呢?
因邵波和邵志誠二人早私下裡約定好了,不將此事告知邵老爺子。
墓修好後,邵志剛沒去祭拜,他肯定不知墓碑上的刻字。
而且自那天他被邵志誠打了之後,就一直待在青銅縣,半刻都沒有離開過。
所以也不可能是邵志剛私下裡打聽,得知墓碑上的刻字,然後再悄悄告知邵老爺子。
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邵老爺子派人暗中調查了這事。
在場站的時候,邵波和邵志誠私下談話時,就曾猜到邵老爺子要這麼做。
但猜測只是猜測,並不是事實,當邵波這般猜測時,他還有些內疚,認爲自己不該這樣去想邵老爺子。
可現實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邵老爺子真的去調查了。
原來,邵老爺子終究是信不過他的。
被叫了四十年的父親懷疑,讓邵波心裡怎能不難受?
可這些話,他無法對人訴說,只能埋在心底最深處,等將來他死了之後,下去對婉兒說,對父母親說吧。
邵老爺子手拿棋子,掀了眼皮看邵波,“隨便取的名字?什麼意思?”
丁彎那邊發生的事情,他全都知曉。
但在邵波面前,他還是裝糊塗。
邵波擡眸看向他,自嘲的笑了笑,“都怪我教子無方,讓爸您看笑話了。”
經過這麼多年的軍隊歷練,邵波將自己的情緒掩飾得很好,面色平靜如常,看不出異色。
“怎麼回事?”邵老爺子故作不知情的問,並放下了手中棋子,一臉的關心之色。
“志剛不願意改姓丁,但我好歹也是個男人,不能讓丁彎人看了我笑話啊。
無奈這下,我只能隨便取了帶丁姓的名字,讓人刻了上去。”邵波解釋,面上的笑容逐漸苦澀。
他煩躁的扒扒頭髮,苦笑着搖頭,“爸,是我無能,沒能教育好志剛,所以纔會出現這種事。”
邵老爺子也嘆了口氣,和顏悅色的安慰,“唉,志剛這小子,也真是不聽話。
小波你也別自責,這事和你無關,是志剛年紀小不聽話。
等他回來後,我好好教訓他。”
邵波輕輕搖頭,“爸,志剛不願意改,就隨他去吧,我也不想爲難他。
反正我父母都已過世多年,現在怎麼做他們都看不見,也沒有意義。”
他垂了眸子,心裡越發難受起來。
不知道曾幾何時,讓他尊重的邵老爺子也變得虛僞起來。
又或者,老爺子一直如此,是他才發現罷了。
“志剛這孩子……”邵老爺子也搖搖頭,一副無奈的樣子。
這時,胡美玲端着茶杯走過來。
她聽到邵志剛的名字,忙問邵老爺子,“爸,志剛又怎麼了?”
邵老爺子擺擺手,“罷了,事情都過去了,既然小波不想再提,那就別再說了吧。”
這樣的結果,正是他想要的,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打戰要動腦子,處理家事也同樣要動腦子。
邵老爺子眸底深處劃過一抹精光,有些小得意。
“爸,這事哪能這麼算了,難道志剛就被白打了?”胡美玲可不想就此翻篇。
她一定要替自己兒子討個說法。
不說讓邵波打一頓邵志誠,也要讓邵志誠向她和邵志剛賠禮道歉,殺殺他的銳氣。
“是我讓志誠打志剛的,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你想怎麼樣?”邵波冷冰冰的眼神飄向胡美玲,硬梆梆的問。
“邵波,你說得是什麼廢話啊?志剛又沒有做錯事,就算你是他老子,也不能隨便打他。”胡美玲氣得雙眼噴火。
要不是邵老爺子在當面,她又想伸手去撓邵波了。
“他當然做錯了事,不然怎會打他?”邵波內心依舊平靜無波。
他發現,一旦看透了很多事情後,面對胡美玲的撒潑,他竟然能做到心如止水了。
“他做錯什麼了?不就是不願意改姓嗎?”胡美玲尖聲吼着。
但她聲音不敢太大,怕被隔壁其他人聽見了笑話。
邵波直視胡美玲噴火的雙眸,反問道,“志剛既然是我的兒子,就該聽我的話。
我讓他改姓,他就得改。
可他不但不願意改,反而還說了很多難聽刻薄的話,還說是你讓她不要改的,有這回事嗎?”
胡美玲面色一白,本能的否認,“當然沒有,我怎會說這種話?”
雖然平時邵波性格溫和,從不對她發脾氣,但她還是不敢直接承認她幹了這事。
邵波點點頭,“對,我也認爲你不是這種沒素養的人。
所以,對一個不聽父親話,又污衊母親的兒子,難道不該打嗎?”
他的潛臺詞是,胡美玲要是鼓動邵志剛不答應改姓,就是沒有素養的人。
這話猶如一記耳光,狠狠抽在胡美玲美麗動人的臉蛋上。
她竟然成了丈夫口中沒有素養的人,這對她來說是多麼羞辱的一件事。
邵波還看向邵老爺子,問,“爸,您說我這話有無道理?”
“對,小波你說得沒錯,孩子不聽話,的確該打!”邵老爺子只能點頭道是。
他一個做長輩的人,怎麼可能會否認邵波這番話。
胡美玲氣得胸口劇烈起伏着。
今天的邵波讓她越來越覺得陌生。
他不但不讓着她,反而字字誅心,咄咄逼人。
是他在外面遇到了其他女人?還是被那個便宜妹妹唆使了?
胡美玲內心胡亂的猜疑着。
不管是哪種原因讓邵波變了,都是她不能接受的。
胡美玲一雙漂亮的杏仁眸輕眯,“邵波,你這是偏心,你爲什麼不讓志誠改姓,偏偏讓志剛改?
而志剛不答應,你就讓志誠將他打得那麼慘,這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難道就志誠是你兒子,志剛不是嗎?”
邵波看她的眼神越發冷冽,再次反問她,“依你的意思,志誠能改姓丁,爲什麼志剛就不能改姓?
難道說志剛不是我邵波的親生兒子,所以他這姓氏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