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說出來,不管是真是假吧,鄭母也就這麼接了下來。
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看這些人好像說得挺厲害的樣子,反正也沒有什麼壞處。
心底裡,她依舊還是堅持的,士農工商,在她的認知裡,做商人,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以後保不準就被割尾巴!資本主義的那一套。
或許是看出來她的不以爲然。
有人又湊過來補充,“阿姨耶,要說還是您見過世面,穩!說到咱們廠,您知道這一年交稅多少嗎?且不說別的,市裡的領導如果要進企業視察,就沒有不去我們廠的……”
接着有人又接着道:“這產值,想都不敢想了,是咱們楊城的一張名片!還一直在做慈善呢?跟別的工廠可是不一樣。”
慈善?不就是白給錢?
鄭母心裡嘀咕,有什麼在心底一晃而過,她卻抓不住。
正要問出來,就聽得樓下有人喊,“四樓的老師,您的電話——”
“鬼叫什麼!多影響人休息啊,下次不懂上來說一聲啊,孩子就是不懂事!”
“老師,扶您下去,慢慢走,不當心。這也不是誰的電話,咱都接的!”
鄭母一開始是有些不自在的,很快也就適應過來,這麼多年,可從來沒有人這麼看着她臉色行事。
拿起聽筒,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她就差點以爲自己幻聽了!
好一會兒,她才晃過神來。
對方的聲音她熟悉又陌生,就是她教書那個學校的校長,爽朗地笑過後,就跟她介紹了一下情況,別的鄭母都沒有聽進去,只聽到說:“你們家做了這麼大的好事,作爲一個優秀的教師,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透露,這是怎樣的樸素的觀念!全縣教職工,都要向您學習!”
她沒有聽錯吧!沒吧!要是沒有記錯,這校長在她請假的時候,可沒少唸叨,開會的時候,還不點名地批評過她,說什麼教學觀念陳舊,思想僵化腐朽,教育學生方式方法不夠靈活,不能使用現代教學手段……
怎麼的,現在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
因爲校長在那邊說道:“教育局的王局長,還有縣裡的領導,他們要對您表示感謝跟慰問!”
教育局長?!哪怕鄭母很是自大,哪怕她覺得以後自己兒子以後一定能夠比他出息,但是做老師的幾十年裡,她一直都是在一個學校,有些偏僻的一個地方,條件也不太好,平時這簡直就是見都見不到的人物。
別的都讓她沒有這麼深切的感覺,偏偏這是教育局長啊,她的有限的人生裡面知道的大人物了!
他要感謝慰問自己?
王局長的聲音很是陌生,語速平穩又緩慢。
正是因爲這樣,才讓鄭母在心都要跳出來的激動之中,可以一點點地品味,這種滿足,是吃秋萍她們十頓飯都無法比擬的,這代表什麼?這代表她在家鄉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了,這代表着她以前的那些領導跟同事,都將羨慕自己,對自己刮目相看,這代表着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等她再回去的時候,簡直就是衣錦還鄉了!
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加榮耀的!這以前那些閒言碎語,這之前的那些反對跟流言,統統地,見鬼去吧!
鄭母笑着,這才能認真聽着電話裡王局長的聲音,“……作爲一個人民的好教師,您養出了這麼優秀的孩子,不僅對社會大有作爲,還知道回饋家鄉!這一點實在是太難得了,咱們縣裡,有捐贈的兩所小學,緩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啊!”
捐學校?真是有錢啊!有錢真好啊!
聽着王局長畢恭畢敬地問,在投入使用的時候,能不能回去參與,鄭母沒有鬆口答應,後來又說可以給學校賜名,她也是烏龍過去了。
只是說自己能力不足,不必要參考她的意見。
這些人,她太知道這些套路了。
在這些都模棱兩可的時候,那邊終於說話了,“您也知道我們縣的情況,這這麼多的小學,如果都要改善條件,根本就不可能,您也是在教學崗位一輩子的人了,石窩子裡面什麼情況,想必您也知道,不知道能不能……”
學校耶,是說建就建的嗎?現在知道拐彎抹角地來打聽自己的口風了,當年去哪了?
現在可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了,一次電話過來,就想要一所學校!想得美。
那邊等鄭母掛了電話,這纔敢掛,鄭母沒有馬上走,她之前還停頓了一下,又拿起聽筒,那邊依舊還是客氣道別的聲音,這纔不屑掛了。
對一旁的人說道:“您說這叫什麼事,平時電話沒有一個,問候沒有一聲,電話一來,直接就是,您給錢建一所學校吧,這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嘛,做事情還是要有規矩的!”
自然又是一通的附和聲。
“老師啊,聽說廠子是您家開的,下個月我閨女結婚,能不能託您買點定製的禮盒喜糖?”收電話的老伯,一臉期待看着她。
“我知道您有能耐,剛纔那邊說了,都是大領導呢!小區裡的人,也有在那上班的,但是自己份額都不夠,不能額外地買,多少錢咱都出,結婚這一輩子的事情……”老伯皺巴巴的手,不好意思擦來擦去,滿懷期待。
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人,鄭母一口答應下來,“我回頭給你問問,年輕人的事情我還是真的不知道,要是真的能給您辦,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我等的就是您這句話了!有您這話我就放心了,這以後有什麼粗活累活的,直接喊我,我天天在這的!”
鄭母心滿意足,略過這件事情,纔回了自己家。
她平時也沒有說話的人,家裡現在一堆的客人在,都是帶着禮物上門的,她也不能趕人走。
“老師啊,怎麼一臉的不開心,遇到事情了,跟咱們說一聲!” ωωω★ TтkΛ n★ ¢ 〇
鄭母一臉的憂慮,“這不是難爲我嘛,說是在咱們家鄉建了幾所小學,這原本就是大好事,縣裡非要我給取名,這可是流芳千古的事情,這可是要慎重的,可是爲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