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臨順着崖體下到一半時,體力已經消耗殆盡,然而這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懸崖遠比他們想象的要深,而且越往下因爲陽光照射不足,生長的植被小樹也越稀少。
上山容易下山難,只有親自經歷的人才知道這話多精準。
他身上準備的鉤繩只剩最後兩條,那些木樁已經用完,現在唯一可以用來幫助他的工具只剩下兩把軍用匕首。
他想象的最壞打算,當鉤繩也用完之後,怕只能靠雙手抓着軍用匕首扎進山體裡將自己一點一點放下去。
雨水不停歇,溪流從自己面前歡快而急促地朝着山澗淌去,他無法擡頭向上看,因爲不斷有碎石落下,砸在鋼盔上,他也不能朝下看,怕一個慌神泄了力道,他便只能墜下懸崖跟那位戰友爲伴了。
手邊再度抓住一顆看起來還算強壯的小樹,腳尖尋到支撐點後,他停下來急促地喘了口氣。
手臂早已經痠痛無比,一陣一陣麻木感劃過,如同萬蟻噬心,此時唯一支撐他的意志力便是對心愛女孩的承諾。
答應過她,一定要回去,那他無論如何都要做到,無論如何都要回去!
片刻之後,體力稍稍恢復,江寒臨看了看腳下的路,繼續前進。
然而,沒下兩米遠,他便發現無路可走了——下面一塊區域應該是發生滑坡或塌方了,很大一塊山體凹進去,他落腳處剛剛用力,便又垮下一塊。
幸虧他收腳夠快,纔沒墜下去。
擡頭,鋼盔撥了下,視線盯着雨幕看去,他暗暗咬牙,只能放手一搏了。
手裡最後兩條鉤繩扔出去,精準地纏住了位於他頭頂上方兩點鐘和九點鐘方向的小樹,用力拽了拽,等不鏽鋼鋼爪固定牢靠之後,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帶着半指作戰手套的雙手緊緊抓着繩索,打算直接跳下去。
但是,腳下還有多深,未知,可現在也只能祈禱自己命大摔不死,只要沒摔死,就總有辦法撐到搜救人員趕來。
雙腳用力一蹬,身體騰空而起,他快速地鬆手下落,等快到達繩索盡頭時,趕緊用力握緊。
身體在慣性作用下猛然剎住,不可避免地重重撞在懸崖上,劍眉痛苦地鎖緊,沒等他緩過一口氣,剛穩住的身體突然再度墜落!
知道是小樹承擔不了重量被連根拔起了,他反應極快地逃出匕首用盡全力扎進山體。
一手拉着繩索,另一手握着軍用匕首,匕首在山石上劃出一條火線,緩解了身體下墜的速度——
直升機上,好不容易被勸上來的錦兮,此時只覺得胸口驟然一縮,下意識抓住了被雨水溼透的作訓服。
張楚默眉心狠狠一擰,“怎麼了?”
錦兮失魂落魄,臉色煞白,沉默了好幾秒,焦慮的眼眸緩慢滯澀地擡起,盯着好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出事了……”
其餘幾人都看過來,想安慰,可又覺得徒勞,各個嘴上不說,心裡其實也吊着。
那麼高的陡坡,又下着暴雨,他們本就一天一夜不曾休息過——這樣危險的任務,放着他們光是想想便覺得恐懼,可江寒臨就這麼義無反顧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