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奉勻與賀川來過一次之後,賀翎着實忙碌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爲緊隨而來的還有另外兩家,不僅要忙着招待他們,更要儘快篩選出合適的差事,幾家要互相均衡,還要不影響大事的決策。
最後經過一番權衡與慎重斟酌,分別將賀羿、賀翡、賀翦手底下的主簿先生調撥到其他地方,把這三處的位子騰出來給這三家坐,平時只需要盡好文書記錄之責就可以了,總算是皆大歡喜。
這一日,蕭珞原本打算拉着賀翎去外面瞧瞧興修的水渠,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聽說王府裡來人了,據說是安平王秦鳴山帶了一個南方的將領過來,打算引薦給王爺。兩人原本以爲又是一個謀求差事的,但聽到“南方”二字時,腦中一個激靈,眼中露出期待之色,連忙放下東西快步趕了過去。
秦鳴山雖然投靠了賀連勝,但畢竟也是佔據一方的藩王,賀家一直都是給足了面子,這次見他過來,就將幾個兒子全都召到前廳,並且吩咐下人去準備飯菜,打算款待他們。
秦鳴山滿面笑容地與賀家父子寒暄,互相請讓着跨入高高的門檻,之後便朝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示意,笑道:“王爺,這就是我上回向您提過的段校尉,段茂昌,他祖上原本是北方人,與我家有些淵源,後來他父親入了行伍,舉家遷徙至南方,他長大後也跟着從軍,曾在淮南王的軍營中擔當水軍校尉,之後淮南王兵敗,他就回了老家種田。聽聞王爺有意建立水軍營,我就將他請了過來,看看是否合王爺的心意。”
段茂昌長得臉方眉正、容貌粗獷,頗有些北方人的氣勢,穿一身潔淨整齊的普通布衣,透着着十足的精神,聽完秦鳴山的介紹後連忙抱拳,不卑不亢地對賀連勝行禮:“草民段茂昌見過王爺!”
賀連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雖然目光巡視得極快,可憑藉他多年的經驗,這短短的巡視足夠他作出一個初步的評判。
“不錯,段校尉一看就是個可塑的良將之才。”賀連勝鬍子抖了抖,頗爲滿意地笑起來,擡手示意他們入座,“這邊請。”
賀連勝剛坐下,一擡眼才注意到秦鳴山身後還跟着兩個人,兩名眉清目秀的公子,身材纖瘦、俱是一襲藍衫,不由面露詫異,問道:“這兩位是?”
秦鳴山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賀翎與賀翦同時笑出聲來,賀翎湊到蕭珞耳邊竊竊私語,賀翦則帶着笑意朝那兩位公子掃視過去。賀羿、賀翡原本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現在突然見他們倆這副打趣的模樣,頓時明白過來。
賀翡一臉恍然地“哦哦”兩聲,看着這兩人樂起來:“原來是秦玉世子,不過兩位公子長得有五分相似,不知道哪位公子纔是啊?”
聽他將“公子”二字咬得極重,秦珠心裡頓時不痛快,朝他掃了一眼,覺得他這笑容十分欠揍,不由雙眼圓瞪,氣勢洶洶道:“有話好好問,笑什麼笑!”
賀翡愣了一下:“哎?你這人……”
秦玉連忙扯了扯秦珠的胳膊,低聲訓斥道:“不得無禮!”說着將她連拖帶拽地扯到賀連勝的面前,“秦玉見過王爺!小妹無意衝撞,望王爺海涵!”
秦珠鼓了鼓腮幫子,心不甘情不願地將一臉憤憤之色收起,規規矩矩跟着她向賀連勝抱拳行禮:“秦珠見過王爺!王爺見笑了!”
賀連勝被秦珠逗樂,見她們姊妹倆舉手投足間頗有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不由面露讚賞,笑呵呵點了點頭,道:“不必多禮,快請坐。安平王生了這麼一對英姿颯爽的女兒,實在是羨煞旁人。”
秦鳴山早年曾因爲沒有兒子頗爲遺憾,但並不影響他對兩個女兒的疼愛,聞言十分開懷地笑起來,捋了捋鬍鬚謙虛道:“王爺謬讚!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都被我慣壞了。”
賀連勝哈哈一笑,又略帶疑惑地朝秦家姊妹看了一眼,道:“如今錦朝已經名存實亡,秦兄家中這假冒的世子就算大白於天下也不會有什麼事,更不會被治罪,怎麼兩個女兒家還穿着一身男裝呢?”
秦鳴山無奈搖頭:“隨她們去。”
秦玉微微一笑,清朗的嗓音略帶女兒家的柔和:“回王爺,我們姊妹倆早已習慣如此,一時改不過來。”
話音一落,賀連勝與秦鳴山再次笑起來,一時間這廳內沒了先前的客套,頗有些其樂融融。
閒話完畢,賀連勝將目光重新落到段茂昌的身上,問道:“不知段校尉在南方軍營中待了多久?”
“回王爺,草民十六歲入行伍,二十二歲任水軍校尉,三十歲卸甲歸田。”段茂昌回答得一板一眼,卻十分對賀連勝的脾氣。
賀連勝笑着點了點頭:“年紀輕輕實爲難得,段校尉在水軍營的訓練上一定頗有些經驗,不知你負責的事務有哪些?”
“經驗倒談不上多,與北方軍隊中的將領相比,的確略有所長。”這話說得毫不客氣,但確爲實事,北方軍多爲旱鴨子,在這方面根本無法與南方相比,他又接着道,“草民任水軍校尉時,需要督促三方面的事務,一是作戰大船的建造,而是兵士水性的訓練,三是戰船所用兵器的打造,這三者缺一不可。”
賀連勝聽他條理清晰,滿意地點了點頭,插了一句題外話:“你可曾讀過書?”
“讀過,不過都是自己偷偷學的,那時家裡窮,入不了私塾。”
賀連勝覺得他就不像是個一根筋的粗人,聽他這麼一說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心中基本上算是默認了他的才幹,笑了笑道:“既然段校尉隨安平王過來,想必是樂意加入我賀家軍的。水軍營一事需要詳細部署,不妨待用過飯後,我向你細細討教一番。”
段茂昌抱了抱拳:“王爺過謙,草民定當盡力!”
接着他們就沒再商議水軍一事,而是隨意地聊了聊,待用過午飯之後,賀連勝將秦鳴山與段茂昌請進書房詳談,其他人則各隨其意。
秦鳴山這回原本是不打算帶兩個女兒過來的,因爲沒她們什麼事,但實在耐不住秦珠左一個爹右一個爹地撒嬌,只好硬着頭皮把她們捎上,先前在前廳還好一些,現在他要進書房議事,把兩個女兒扔在外面一時不知如何安置纔好,只能硬着頭皮叮囑:“你們就在附近隨意轉轉,不要亂跑,守些規矩,知道嗎?”
秦珠撅了撅脣:“哦……”
秦玉知道她是在家裡待着無趣,想來靖西王府瞧瞧新鮮,笑着捏了捏她的臉,對秦鳴山應承道:“爹放心,我一定將她看好。”
秦鳴山點點頭放心進去了,而賀連勝在某些方面是個大老粗,也沒考慮到她們倆的問題,就在所有人要散去各忙各的時候,拐角處忽然傳來嘹亮的哭聲。
賀家兄弟全都止住了動作,紛紛回頭,秦玉、秦珠也好奇地朝那邊望過去,遠遠就瞧見奶孃一臉焦急地抱着錚兒站在那裡輕輕拍着。因爲外院有客人,她不方便過來,旁邊的一名侍衛急匆匆跑過來稟報:“將軍,殿下,小公子一直哭,奶孃瞧不出他哪裡不舒服,猜他是想念兩位了,所以讓小的來傳個話。”
“這就過去!”賀翎點點頭,拉着蕭珞就往那邊趕。
賀家另外三個兒子最近也忙得頭暈腦脹,很久不曾逗弄過錚兒,這回難得的清閒,都打算過去瞧一瞧。賀羿對秦家姊妹道:“二位姑娘可要隨意轉轉?要不在下找個人來給你們領路?”
秦玉正想客套一聲,忽然被秦珠拉住手拽了拽:“姐姐,我們也去瞧瞧那娃娃吧!”
秦玉一臉爲難:“別鬧。”
“不礙事。”賀羿溫和地笑了笑,“府裡沒那麼多規矩,二位輕便。”
再不多言,秦珠高高興興地拉着秦玉跑過去了。
賀翡在後面邊走邊湊到賀翦耳邊低聲道:“這兩人是一個娘生的麼?怎麼相差這麼多?”
沒想到秦珠的耳力特別好,將這句話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轉頭一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就是一個娘生的,少見多怪!”
賀翡被堵得一陣氣沒上得來,瞪着她遙遙戳了戳手指。
賀翦忍不住笑道:“三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碰到牙尖嘴利的丫頭,你還是讓讓吧。”
那邊錚兒正哭得稀里嘩啦,被蕭珞接過去抱在懷中,立馬就安靜了,瞪大眼掛着淚泡笑起來,小手亂舞、小腿亂蹬,精神奕奕地喊:“得得!得得!”
“哎呀!果真是想念殿下了!”奶孃長長出了一口氣,喜笑顏開。
秦珠拉着秦玉過來時,正看到賀翎樂呵呵地揉錚兒的腦袋,連忙湊上來,定睛一看,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這孩子真好看!”
賀翎頗爲自豪,不僅賀翎自豪,旁邊的賀翡也自豪不已,自從與蕭珞化干戈爲玉帛,他就常常往這裡跑,順帶着也經常抱抱錚兒,對這小子頗爲喜愛,聽人誇他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錚兒趴在蕭珞的肩上,一擡頭看到秦家姊妹,雙眼一下子瞪得滴溜圓,興奮地伸出雙手朝她們夠過去,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說話聲,雖然誰都聽不懂,但每個人都被逗樂了。
秦珠小心翼翼地在錚兒肉呼呼的手背上碰了碰,試探道:“二公子、殿下,我可不可以抱抱他?”
秦玉笑容一頓,沒等賀翎、蕭珞開口,連忙出聲阻止:“別鬧,你沒抱過孩子,別逞能。”
秦珠殃殃地垂頭:“哦。”
其實自古藩王大多都是窮奢極欲、好吃懶做的,這樣的熊親戚很正常,牽他們出來溜溜後面是有點作用,不過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咩。豬隊友寫太多會很煩躁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