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表白的不止是任子滔,還有江男。
當劉澈看到是江男來電時,吱呀一聲,他一個急剎車就停在了道邊,任由要一起去泡溫泉的朋友們,一臺又一臺車呼嘯而過。
劉澈握着電話,從最開始看到來電時的慌亂,到慢慢平靜,他聽着裡面一聲聲質問時,一句話都沒有解釋。
但唯有江男在氣急敗壞地說:“你媽想的太多了,她太會腦補了”,劉澈開口了。
他說:“不是我媽想的多,是我喜歡你,是我想多了,如果一定要找起因,應該是在我這裡。”
電話另一端的江男,瞬間緊握手機閉上了眼睛。
倆人開始靜默,似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江男坦誠道:
“劉澈,我父母受委屈,我受不了,我怎麼樣,倒無所謂,我皮實着呢。
所以上一次,我才一個電話打到你那,和你媽針尖對麥芒,因爲被貶低、被低看的是我媽,這比用針扎我還難受。
我有那麼一陣,甚至都覺得,我要循規蹈矩的好好活着,就是爲我媽,要不然我就不念書了,賺點錢就走,旅行,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我想,你也是。
其他都好說,父母是我們心底不能動的底線,無論你媽這次……嗯,甭管她對錯,你心裡也會很不舒服。
如果對方不是我,你早不幹了。”
劉澈看着車外,承認道:“是,”又怕暴露自己的脆弱,深吸口氣用輕鬆的語氣對江男說:
“這次事,讓我覺得吧,我很愛我媽,我媽卻沒有我想象中那麼愛我,這真是奇怪哈?
大家不是常說,父母對兒女是百分之百嗎?兒女對父母卻做不到。
總之,男男,抱歉。”
江男也跟着笑了下,沒有了剛纔的氣憤,她極其坦白道:
“抱歉什麼,我也不是特別無辜的那種。
也不知我哪來的底氣,剛纔一遍遍在質問你。
看來我這個人也挺自私,明知道不賴你,又不是你想這樣的,你也挺憋屈,又不是你的本意。”
劉澈打斷道:“怎麼能不怪我?這種情況下,你不來怪我,你不來和我嘮叨,你還能去怪誰?”
劉澈這一句,讓江男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忽然異常委屈,略顯語無倫次,情緒激動對劉澈哭道:
“真是莫名其妙,真狗血,真像婆媳關係。
婆家出身名門,掌握大權,兒媳小家小戶。
婆婆欺負媳婦,用媳婦小家小戶的孃家在羞辱人,媳婦回去鬧老公,老公對媳婦又很好。
老公明明白白的告訴媳婦,他對婆婆也很傷心,他也很受傷,他甚至表明態度,從此跟婆婆隔心,只求媳婦把這口氣嚥下去,只求別對他失望,他們會更好的過日子。
可當媳婦媳婦的,真要硬嚥下這口氣,心堵憋屈。
她要一邊糾結着,怕鬧下去鬧大了,受傷的是老公,那是她心裡在乎的人,她捨不得。
一邊看見老公又會生氣,把發不出去的那股心火,恨不得全砸在老公身上,因爲她確實真的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對誰說。
要是不繼續過日子了,老公確實又沒犯過錯,對她又那麼好,別人永遠不清楚,在媳婦遇到難處的時候,在着急求助的時候,第一時間能打的那個電話,那個人選在她心裡有多重要,有多信任。”
劉澈一手舉着手機靠在車門上,一手捂着眼睛回道:
“男男,故事其實挺美妙的,很美。
在你的故事中,我能成爲你的老公也挺好。
然後接下來,你爲我,真的就忍氣吞聲識大體了,若干年後,豪門江家誕生,我媳婦你,將曾經被踩的面子一一撿起,你父母登劉家門,我父母要遠迎,他們熱絡寒暄,他們每一個人,包括你我,都在時間裡成長了,心態上也有了轉變,沒人再提陳年舊事。
想想在這個過程中,我想象中,感覺最美妙的就是,能支撐你爲我做到這種程度,那你得愛我到什麼程度,對吧?你愛我,這事真美。”
江男破涕爲笑:“你討厭劉澈,你那個家更討厭,可我卻借過你那個討厭人劉家的光!”
“那,男男,如果我現在說,我和劉家沒關係,我劉澈就是劉澈,會另立門戶,你是和我劉澈相處,不是和我家。
呵呵,你會不會表面答應,心裡認爲,那純屬假話。
說實話,我也會覺得這樣的表態真是幼稚。”
“是,我會覺得你那話是糊弄人,又會覺得二十歲小夥就是不成熟不靠譜,你還怪聰明的。不過……”
劉澈握電話的手一緊。
這回江男徹底笑了,將眼淚胡亂地抹了抹,這一擦一蹭間,白淨的小臉通紅。
她想,誰讓她是大姐大姨呢,幹嘛啊?這麼欺負人。
對面那可是和她一起對着吼皇后大道東的朋友。
“澈哥。”
劉澈心裡登時一鬆,閉了下眼。
“首先呢,感謝你喜歡我,你這人,不得不說,真挺有眼光的。
我是什麼時候感覺出來的呢,坦白講,你去大慶才後知後覺。
我啊,我有時候挺白活的,我一直懷疑自己可能智商有些偏高,情商就有點兒那個。
所以上帝那句話就是對我說的,給我開了扇門,就會關上扇窗,以前不這樣啊。”
劉澈也笑了:“成績也沒多突出,要是像子滔似的,你得什麼樣啊?捧自己這方面,你倒挺突出。”
江男回:“那當然了,優秀慣了,你別打岔,我還沒說完。當時我就發現,你這也太積極了,只求你撈人,你連夜就來了,反正我就感覺出來了,然後就試探着拒絕你了嘛。”
“男男,我輸給任子滔什麼了?那時候也沒我媽的事,是你倆從小就?”
“呃NO,是頭髮,和牙。”
“什、什麼?”劉澈驚愕。
“真的,澈哥,我友情提醒你,從現在開始你就吃黑芝麻之類的,再用生薑洗頭髮吧,免得人到中年禿頂,到時候被你媳婦嫌棄。
禿頂的話,人長的再帥沒有用,年齡感嗖嗖嗖就上來了。
你沒有任子滔牙好,你看咱們出去吃那幾回筋頭巴腦,任子滔什麼有咬頭吃什麼,要羨慕死我了。
還有,你還抽菸,唉,咱們太熟了,你們的禁忌和愛好我都知道。”
而此時,就在江男和劉澈對話的功夫,任子滔正在家裡擰眉沉思抽菸,電腦屏幕上顯示的全是數據。
劉澈無語,他梳在頭髮和牙上了?理由這麼無理取鬧嗎?說出去,得讓別人笑死。
還好,江男沒給他多長時間糾結,就笑着建議道:
“趕緊把那五十萬要回來,那是你賺的,被你媽沒收了算怎麼回事啊?在京都買個房也行啊,想回家就回家,過年誰敢惹你不開心,你揹包就走,再說將來有女朋友也方便啊。
我跟你說,澈哥,想有話語權,你必須要有自己的資本,要把自己弄的,別人說什麼影響不到你。
跟外人也好,跟誰也好,有一天甭管跟誰撕破臉,你必須得是勝利者的姿態,他們想讓你被動都被動不起來。”
劉澈酸酸道:
“從這點上看,你和任子滔,倒滿像一路人,”又擰眉補充道:
“買房壓現金啊,我覺得,男男,現金不能動,咱倆揹着所有人,一定要揹着任子滔!
要知道,你和他的錢更要分開,越親密越要分清楚。
畢竟,這個關係一轉變啊,他還沒我靠譜呢,談戀愛和最後成不成是兩碼事,咱倆不一樣啊,咱們關係更穩定,你最好心裡有點兒數。
哈哈哈哈哈哈,這麼聊天,我心裡忽然很舒服了,任子滔現在對我,算了,不提他,掃興。
咱倆在京都琢磨做點兒什麼啊?幹餐飲……”
江男利落打斷:“你說的有道理,我決定採納,不過,幹什麼餐飲啊,你等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