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澈沒想到,任子滔忽然跟他發脾氣了,還摔車門?
這在他看來,太不正常了,太出乎意料了。
要知道,以前子滔不高興了,那就乾脆不吱聲,或者是給自己悶到哪個地方,呆一會兒就好了。
這?
一想到子滔說“別跟我聯絡,”從來沒跟他說過這麼重的話,劉澈就能心堵的恨不得想撕爛身上的衣服,比失戀了還難過,喘不上氣。
他一把扯掉襯衣上面的兩個釦子。
一個個的,都拿他撒氣,就沒有一個人理解他。
一個個的,都是贏家,就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現在,連個陪他說話的人都沒有了是嗎?什麼兄弟,狗屁!
而坐電梯上樓的任子滔,望着電梯間裡自己的影子,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發這種脾氣。
要知道,人啊,隨着一年一年又一年,各種事情給心性磨的,年齡越大,越懶得多說話。
工作上,他早已經練出,甭管手下出了什麼紕漏,都能淡定的說加班,只這倆字就好。
深諳發脾氣不但浪費時間,還沒用,而且,他的人生哲理就是:企業家要有一顆永遠相信美好的事情即將發生的心。
當然了,出了成績,也倆字就好:加薪。
至於私事上,無論男女,要是在他面前敢耍小心思,表面看破不說破。
不是爲了免於對方的尷尬,是爲了讓自己保持得體,瞧上去像個紳士。
實際上,假的,太清楚自己的小心眼了,下一次不會再聯絡而已。
所以像今天,像剛纔,像扯嗓門跟劉澈喊這種狀況,也挺闊別已久。
想到這,任子滔輕搖了下頭,又換上了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當他剛打開房門,臉色立刻一變:“超!”
“怎麼啦?”
“你怎麼能坐牀上吃餃子。”
井超抱着盤子,趕緊對楊彬的方向卡巴卡巴大眼睛,眼裡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想和楊彬一桌。
任子滔深呼吸:得,行,好,十六歲,小。
隨手將捱打得的十萬塊扔進抽屜裡。
楊彬看了一眼,眼神閃爍了下:“子滔,呵呵,就剛纔那哥們……”
任子滔沒等他說完,就搶話道:“咱們抓緊時間吃,吃完去上課。”
語氣跟擲地有聲扯不上,但楊彬愣是沒反駁,只覺得今天的任子滔有點不太一樣。
接下來,一件事接一件事的,一直偷偷觀察任子滔的楊彬,這一次發現自己真看錯人了。
或許,他壓根就沒了解過任子滔,檔案那點兒底細算個屁?
或許,他從前真有點兒怠慢這哥們了。
比如,在下午課上,教授弄來十臺收音機的零件,只留一句話:幾人一組,組裝。
組裝沒問題啊,可問題是,讓他們拿什麼組裝?沒有發線路圖,他們才大一。
教授很任性道:“我的學生都是自己畫線路圖,大一又怎樣。”
好吧,學霸們紛紛登場,擼胳膊挽袖子開始發揮特長。
但是在幾個關鍵的線路點上,大家很茫然。
就在這時,井超大嗓門道:“看我滔哥多厲害,我們完事兒。”
這話一出,引得一堆同學立刻呼了上去,任子滔不僅能指導,他還能幾句話,就給愛較真的同學講的頻頻點頭,佩服的不得了。
等到真動手安裝,大家興奮地摩拳擦掌時,楊彬就一個感受,這教室成了任子滔的主場,每一組碰到難題都喊任子滔的名字。
任子滔會淡定地告訴:“你這變壓器弄反了,拆了重來。”
“謝謝你啊任子滔,要不然炸了可壞了。”
“不會,即便反了也不會炸。”
又有同學喊道:“子滔?任子滔,你看我這對不對?”
班裡團支書王豔臉微紅:“任子滔,你能幫我也看看嗎?”
“好。”
任子滔分身乏術,指導完一組又一組。
而就因爲他太忙,不幸的事發生了,他自己所在的組這次得了零分,源於井超自大,怕滔哥太忙,先給安裝完通雙電了。
只看教室裡瞬間響起Boom、Boom的聲音,課上放上了禮花。
班級裡的同學,先是一個個瞪大眼震驚了兩秒,過一會兒就有人悶笑了起來。
井超尷尬地喃喃道:“禮花好漂亮。”
教授就是在這時,背手笑呵呵出現:“你們組的人說說吧,什麼原因?”
“不,不知道。”李沛博憨厚的不行,只會衝教授傻笑。
任子滔嘆口氣:“電容反了。”
樑教授立刻挑了挑眉,審視了一眼面前的學生,剛纔他在窗外一直觀察來着,屬這位學生看起來有點兒意思:“叫什麼。”
……
“子滔?幹嘛去啊?”楊彬還想晚上也和任子滔一起吃飯。
奈何滔哥只是揮了揮手,將書包甩在肩上就步履匆匆離開了。
任子滔站在音樂活動中心的教室外,看着裡面打着架子鼓的人,眼裡充滿笑意,在心裡和常菁對話道:
學長,常菁,原來這麼年輕的你,就開始邋里邋遢了。
上身衝鋒衣,格子襯衣,下身牛仔褲天天穿卻從不洗,膝蓋鼓出兩個大包,然後是不是還像後來似的,仍揹着五十斤重的瑞士軍刀雙肩電腦包啊?網兜裡插個水杯,腰上別一串鑰匙。
你冬天登山鞋,夏天人字拖、沙灘褲,T恤一年五件,就這五件,還得是參加互聯網論壇免費得的,上面必須印着各種宣傳標語,要是春秋呢,馬雲同款毛衣。
女孩子們全都拿你當窮鬼,實際你比我富多了,富的流油,錢全用在買科技產品,日用品倒少得可憐,你說那些沒用。
常菁,更感謝你在我最失魂落魄的那幾年,只一句清大師哥,就幫了我很多。
任子滔推開了教室門。
常菁被人打擾了,很煩躁:“大幾的?出去,懂不懂規矩。”
任子滔也不說話,書包直接扔地上,灑脫地坐在另一個架子鼓面前。
他先是砰砰砰一頓敲,秀才藝,發現震住了常菁,這纔開口放縱的邊打架子鼓邊放聲唱道:“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爲真理而鬥爭……”
常菁挑了挑眉,他也拿起了鼓棒。
只看這音樂教室裡,兩個瘋小夥像忽然躁動了起來,對着嘶吼國際歌,對着敲鼓,對着瞪眼,對着用鼓聲用歌聲減壓。
當他們再走出教室時,常菁這個有點兒怪的小夥子,大三學長,莫名其妙的就把大一的任子滔當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