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雙也不敢說話,反正她知道,這頭牛又不知道在想什麼了。
宋德凱捏了捏眉心,好像昨晚上沒睡好一樣,靠在椅子背上抱着膀子假寐。
這丫頭,走到哪兒都是個禍害,以後,還真得跟養豬一樣圈在豬圈裡才行,想想剛纔那老小子看她的眼神,宋德凱也就只能那樣想了。
楚防震這時候發現這位美女的大哥睡着了,似乎膽子大了一些,他把腦袋伸到了陳雙的後座部位小聲說:
"我是京北農業大學大四的學生,我叫楚防震,來你們這邊實地考察體驗生活的,你和你大哥去哪兒呀?"
陳雙打了個哆嗦,因爲他離得太近,一說話耳朵根子能感覺到他嘴裡吹氣,一陣癢癢。
陳雙當然知道他是農大的學生,十多年後不但考了研究生還考了博士,因爲他父親就是農大的副校長,最後留校做了農大的教授,他是陳雙前世的老師,只是,他的爲人絕對不是外表看上去那麼斯文。
若不是因爲他,陳雙不會只讀了兩年農大就被趕出學校了,這一世她肯定不可能再回學校了,所以,跟這個人也不會再有交集,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去你家!"陳雙還沒回答,宋德凱眼皮都沒擡就從嘴裡蹦出了三個字,不冷不熱,卻帶着一股銳氣。
這話可把那楚防震給懟的十分尷尬,他扶了扶眼鏡框坐直了身子,只是心裡暗叫可惜了這麼俊俏的丫頭,他在這邊試題考查取樣土壤標本待了半個月,他就沒見過一個長得像樣的姑娘。
這丫頭雖然穿着普通,可方纔在人羣中她的那股淡定和從容,就好像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般的獨特,彷彿,她從不會被外界的東西所吸引,就像此刻,怎麼說他楚防震也是長相一表人才,才貌雙全的知識分子,她竟然連話都不願意跟自己說。
宋德凱說完這話繼續假寐,完全不顧及陳雙此刻目瞪口呆的模樣。
不過,陳雙還是很犯賤的心裡甜蜜蜜的。
車子行駛着,過了幾個鄉鎮,又陸陸續續上來了一些人,那個時候對於車輛超載是沒有現代這麼嚴格要求的,過道兒裡坐的都是人,還有人拎着兩隻老母雞上來了一路上,咯咯叫着。
隨着車身搖晃,陳雙打了個哈哈,可能昨天太累了,陳雙依靠着窗戶昏昏欲睡。
宋德凱這時候才微微睜開眸子,看了一眼陳雙,餘光盲點處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後排座的那小白臉,宋德凱二話不說擡手把陳雙攔在胸前。
陳雙打了個哆嗦,宋德凱以爲她睡不踏實,趕緊像哄孩子一樣拍了幾下她的肩頭。
陳雙的手心在默默地往外冒汗,她根本不敢睜眼,用心感受着那種盼了半輩子,錯過了半輩子的溫暖,陳雙感覺自己就快被這寬闊溫柔的臂彎暖出了眼淚。
她睡得着嗎?她睡不着,反而一下子清醒了,微微睜開雙眸偷偷看了一眼那張臉,她怕自己是在做夢,又像前世的那場雨夜一樣,她會不會又回去了?會不會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夢?
陳雙下意識的擡手想去摸摸他的臉,這樣才能驗證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假寐中的宋德凱突然臂彎一緊,輕聲且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男性獨特的磁性嗓音說道:
"老實點兒!"
陳雙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收回手,安心的將腦袋埋在他的懷裡。
這一路,陳雙半夢半醒,顛顛簸簸到了傍晚七點多的時候才抵達軍區最近的那所縣城。
下了車,陳雙這才感覺早晚溫差還蠻大的,再加上剛纔睡着了,這一醒來還覺得有點冷。
宋德凱從行李艙裡拿出口袋問道:"你帶外套了沒!"
陳雙搖搖頭,宋德凱蹙眉,衣服不帶,帶這麼多爛菜乾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一邊想着,宋德凱還是放下手裡的口袋脫下了自己的迷彩服給陳雙披上。
"我不冷!"陳雙看着只穿着一件背心的大哥說道。
"我熱!"宋德凱沒好氣的說道,扛起口袋就拉着陳雙的手往車站外頭走去。
剛出了車站,就看見靳子良帶着一位陳雙沒見過的小兄弟已經在等了,見宋德凱來,趕緊立整站好,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歡迎團長歸隊!"
此話一出,靳子良目光落在了穿着團長迷彩服外套的陳雙身上,隨後又看見了這大手牽小手的位置,頓時靳子良心裡一喜:
"歡迎咱們的團長妹妹又來軍區餐館!"
宋德凱眉梢一挑把一口袋的菜往地上一放,拉着陳雙不管不問的朝着軍用車方向走去,靳子良趕緊掛着一成不變的賊賊笑容上前接過宋德凱的揹包,另一位扛起麻袋上了車。
靳子良心裡暗暗想着,一開始以爲這位貌美如花的丫頭是團長的媳婦兒呢,誰知道鬧半天是他妹妹,也好,他還是有機會泡妹子的不是?
"陳雙妹子,這回給咱們帶啥好吃的啦?"靳子良一邊開車一邊扭頭朝後排座看去。
"帶了點蔬菜!"陳雙說道。
"好好開你的車!"宋德凱聲音不高,卻十分有威嚴。
靳子良一聽,扶了扶帽檐兒遮掩了一翻在美女面前的尷尬,也不敢說話了。
一路無話,陳雙竟然覺得有些憋悶,大哥在家裡的時候好歹還說兩句話。
軍車徐徐的開進了軍區大院,靳子良下車出示通行證,陳雙安全進入軍區大院。
剛下車,宋德凱看了看腕錶直接就朝着土匪團訓練場去了,靳子良一臉着急的拎着口袋大聲說:
"團長,這放哪兒呀?"
"安排一下家屬院,找間乾淨的單身宿舍!"宋德凱頭也不回的走了。
靳子良把手插進帽子裡皺着臉皮使勁撓了幾下:"俺說的是這口袋!"
"給我吧,我把菜給食堂的豐大爺去!"陳雙說着就去扛蛇皮口袋。
"我來我來!"靳子良喜笑顏開的瞅着陳雙趕緊把蛇皮口袋奪過來,身子一蹲,那口袋就扛在了肩膀上:
"你們姑娘家小胳膊小腿兒的,這些個粗活給俺們幹就行了!"
靳子良說着翹起大拇指得意洋洋的指着自己。
"陳雙,你說,你大哥,也就是我們團長姓宋,你咋姓陳呢?你隨你母親姓?"
路過那碩大的操場,陳雙似乎看到了幾個月前她在這裡揮汗的場景,還有他抱着陳雙往醫務室去的樣子。
如今,天已經黑透了,但是跑場上的地燈卻散發着昏黃的光環,訓練場上依舊響着訓練的吶喊,腳步聲在耳畔時遠時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