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勞爾德和夏晉桁雖然依然冷冷的看着馮一平,但實際上,氣勢已經低了下來。
馮一平這幾句直白的話,擊中了他們的軟肋。
隨着受次貸影響的民衆越來越多,在民間,在網絡上,對華爾街的怒火正在發酵。
多年不曾出現的那些詞,“吸血鬼”“寄生蟲”之類的,出現的頻率已經越來越高。
想到這裡,哦,對了,目前美國民衆訪問次數最多的網站,就是谷歌,而社交網站,總體而言,就是眼前這位的天下。
他所說的“不值一提”的公司中,就包括了世界上兩家用戶最多的社交網站,Facebook和NEXTDOOR。
華爾街和硅谷,雖然一開始就有些互相看不慣,但這幾十年走過來,互相影響、滲透得都很深。
華爾街對於高科技的認識,也遠比其他行業要深刻。
所以他們非常清楚,馮一平最不缺的,就是發表相關言論的渠道。
不說他們主動爲目前對華爾街不利的輿論加碼,只要他們想,那麼很快,至少會有超過三分之二的美國民衆,將會知道,高盛和大摩這兩家華爾街最知名的投行,拒不履行協議這樣的醜聞。
會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業務,這個還有待觀察和商榷,但可以肯定的是,公衆一旦知悉這樣的情況,那麼,他們的股價,一定會應聲而降。
這對目前的他們來說,可不止雪上加霜那麼簡單,那甚至可能會是致命的。
事實上,在意識到和馮一平他們成立的那個基金所簽訂的協議,將會讓他們付出巨大代價,而研究相關對策的時候,對馮一平眼光之精準,思慮之周全,他們再一次有了直觀和深刻的體會。
坦白說,這個基金的所有人,如果只是馮一平一個人,或者是其它輕量級的合夥人,他們有的是辦法對付。
高盛成立於1869年,至今已經有近140年的歷史。
摩根斯坦利,就是從它自****拆分的那一年,也就是1935算起,也已經走過70個年頭。
成立了這麼多年,在合理利用規則方面,他們有着非常豐富的經驗。
但因爲馮一平這個基金的豪華配置,他們的這些經驗,目前來看,都難以派上用場。
雖然從現在來說,在整體實力方面,華爾街依然要勝過硅谷——這從歷年來美國名校畢業生就業選擇就可以看出端倪來,截止到今年,華爾街,而不是硅谷,依然是美國名校優秀畢業生的首選。
但這並不意味着,高盛和大摩聯手,就可以無視谷歌加蘋果,以及馮一平的公司。
坦白說,這個基金所有人的公司聯手的實力,遠大於高盛和大摩。
更重要的是,這其中還有一個喬布斯。
之所以着重提到喬布斯,不是因爲他一定會成爲今年美國最具影響力的商業領袖,而是因爲,喬布斯的個人狀況。
因爲喬布斯籌集那10億美元的資金時,比馮一平他們三位,費了更多的力氣,所以勞爾德和夏晉桁很明白,喬布斯究竟對這件事,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可以說是一定程度上的孤注一擲。
考慮到喬布斯一貫的暴脾氣,想給他的回報打個折?
更重要的,就是喬布斯的“個人狀況”。
這個個人狀況,主要是指喬布斯的健康狀況。
雖然蘋果對喬布斯的健康問題高度保密,雖然喬布斯公開說自己腫瘤問題,已經得到了根治。
但是勞爾德他們綜合所得到的信息顯示,事情,並不像喬布斯所說的那麼樂觀。
也就是,一旦他們準備一些行動,一定程度上,他們就是在和一個有廣泛的正面積極的影響力、脾氣暴躁,且很可能時日無多的人對抗。
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這個道理,在哪都是一樣的。
無論是勞爾德還是夏晉桁,可不願意和一個本來就橫,而且真可能會不要命的人對抗。
因爲,誰知道對方會使出什麼手段來?
這也就是他們爲什麼一開始姿態就很低的原因,馮一平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來硬的肯定不行,所以只能來軟的。
但是,硬的一手,也不是不能嘗試一下,畢竟這位馮一平,還這麼年輕,不是嗎?
誰知道,就一定不會被嚇到?
但看來他是真的嚇不到。
“馮,呵呵,”勞爾德又笑了,“哪裡是威脅?你完全誤解了我們的意思,”
他看了夏晉桁一眼。
夏晉桁也笑了,不但皮笑了,還讓肉也儘量動起來,“我們只是,有些掩飾不住失望而已,”
“我們的本意,是希望能得到你的諒解,希望能找到一個能完美的解決我們之間分歧的辦法,”
勞爾德馬上說,“經過之前坦誠而深入的交流,我們充分的交換了意見,我想,我們因此都清楚的瞭解各自的立場,”
他這話,說得非常恰如其分。
在很多場合,“坦誠”的交流,就意味着雙方大吵特吵,“充分”的交換了意見,就是彼此各說各的。
“但我想,馮你發起的這次會議的目的,一定是爲了找出一個能完美的解決我們所面臨的問題的辦法,對吧,”
他們並沒有因爲之間稱得上激烈的衝突,之前馮一平的那些狠話,而勃然大怒,繼而拂袖而走,他們反而又一次放低了身段。
對他們來說,剛纔那樣的場面,真的什麼都算不上。
唾面自乾的事,他們也不知道幹過了多少次。
馮一平也坐了下來,放那些話,其實也是手段,當然,自然也包含着試探他們底線和決心的意圖。
“我原本是抱着解決問題的良好願望來的,無論是高盛還是大摩,我們之前都有過不錯的合作,我一直希望,能繼續保持和增進我們之間的合作,”
“但是,我發覺兩位並沒有這樣的意願,”
“不,馮,我們絕對比你還希望繼續保持我們之間友好合作的關係,”勞爾德馬上說。
“你的公司,一直就是大摩最好的合作伙伴,我們絕不希望放棄一個這麼難得的合作伙伴,”夏晉桁也說。
“是嗎?我怎麼完全感受不到兩位有這樣的意願?”馮一平看着他們倆,“不然,你們爲什麼一直以一件還很遙遠,而且很有可能不會發生的事,來逼我現在就讓步?”
這話有些不好回答,但也得回答。
“馮,我們目前確實很困難,”勞爾德說。
“馮,我們接下來會更困難,”夏晉桁說。
勞爾德此時都懶得跟夏晉桁計較了,你既然一定要和我們比慘,那也隨你。
“那麼,你們是目前就要破產,還是下個月就要破產?”馮一平問。
“並沒有吧!”
“既然如此,你們爲什麼一直以它爲前提來和我談?這就是你們希望繼續和我的公司,保持友好合作的誠意?”
“馮,我們的本意,不過是希望把一些工作提前準備好而已,”勞爾德說。
“我們的本意,是希望你能充分體諒到我們的難處而已,”夏晉桁說。
“是不是如你們所說,我想,沒人比你們自己更清楚,”馮一平說,“我想,你們同樣很清楚,是由我,而不是喬布斯,或者是佩奇、布林,來和兩位談這個問題,已經足見我的誠意,”
這一點,勞爾德和夏晉桁至少原本是贊成的。
一般而言,感覺馮一平確實比那三位要好說話,但是此時,他們又真的寧願來和他們的談的,不是馮一平。
因爲馮一平真的太難對付。
但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哪會說不是?
“是,我們完全理解,”
“我還想說一個讓我非常失望的問題,”馮一平說,“兩位剛纔提到了準備工作,”
勞爾德和夏晉桁莫名的有些緊張起來。
“我也知道,兩位確實做了很多準備工作,”
不是那個吧,勞爾德和夏晉桁的笑變得勉強起來。
“我還知道,其中的一項,就是和一些資管公司一起,制定了一個針對我的公司的計劃,對吧,”
勞爾德和夏晉桁都暗自嘆了口氣,果然是這個!
是啊,這樣的事,怎麼可能瞞得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