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這話一出,原本喧囂的會議室裡,頓時安靜下來,說出了自己意見的承銷商們,輕鬆自得的在谷歌的四位臉上掃來掃去,非常滿意的看着他們這會臉上的變化。
依然站着的施密特,又一次被頂得下不來臺,他們怎麼敢?
但他們就那麼做了,安德魯話裡的威脅,再明白不過,不滿足我們的條件,會有更多的承銷商走人。
當然,作爲主承銷商,摩根斯坦利和瑞士信貸第一波士頓走不了,他們仍然要負起承銷協議上的責任。
但是,對他們而言,這頂多不過是一筆做不成的生意,這筆做不成,或者是虧了,後面還有好多機會,他們損失得起。
而對谷歌而言,這卻是一次攸關命運的大事件,現在斷不敢有半點閃失。
爲了上市,全公司上上下下,準備了這麼長時間不說,公衆對上市的進展,也是格外關注,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這次上市失敗,那絕對是一場災難。
衆所周知,美國企業上市,真比我們國內要容易,這一點公衆也是清楚的。
谷歌不準備上市也罷,但你既然準備上市,結果卻不能上市,上帝啊,那你這公司得是有多少問題?
這怕是已經決定要加大在搜索領域投資的雅虎和微軟最樂意看到的,也是已經決定要涉足這一領域的亞馬遜樂於見到的。
佩奇和布林是驚怒,他們沒想到,這一事件真的會發生。
這幾個月下來,他們心裡清楚,華爾街的機構都暗自希望google的首次公開募股(ipo)敗走麥城,但華爾街的那幫傢伙當然不會公開表述這一意圖,負責這宗40億美元ipo的幾十家家承銷商,顯然應該也不會作出如此表示。
當然,說他們內心希望谷歌的拍賣式ipo試驗以失敗告終,這一點絕不會有錯。
但是現在,這些承銷商就等於明着表明了這個意願。
他們又一次想起馮一平當初說的,“我們的股票拍賣肯定會對華爾街機構構成了威脅,因爲那樣很可能顛覆他們的業務模式,”
但是,沒想到他們反對的意願竟是如此強烈。
其實道理嘛很簡單,通常情況下,美國承銷商在ipo交易中可獲得近6%的發行毛利,但若ipo拍賣模式大行其道,則他們這種坐享其成的格局就將被打破。
基金經理們同樣也希望google的ipo結果不利,因爲若ipo拍賣模式盛行,這些基金經理以低價買進新股,並趁機套利的好時光就會一去不復返。
只是,那些承銷商感覺有些奇怪的是,同爲谷歌大股東的那位中國內地的首富,那位年輕的馮一平,雖然低着頭,但這會並不是太憤怒的樣子,好像是有些興奮?
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興奮個什麼勁?
沙丘路的兩位,這會和谷歌的四位同爲利益攸關者,紅杉資本的邁克爾莫瑞茲,沒有等佩奇他們說出什麼不可收拾的話來,他非常清楚那兩位的性格,他們最討厭脅迫。
其實他和約翰杜爾也討厭這樣的脅迫,無奈的是,美國的上市體制就是這樣,這些由華爾街的傢伙們組成的承銷商,是最重要的一環,怎麼都甩不開。
他搶在佩奇前面開口,“安德魯,不妨讓我們聽聽你們的具體要求,”
“從2000年到現在,硅谷10億美元以上的ipo,費用平均爲5.8%,我們……,”
“完全用不上,”佩奇已經站了起來,“有的是銀行想銷售我們的股票,”
他這話其實也不錯,就連今天率衆逼宮的摩根斯坦利和瑞信波士頓,當初爲了得到這次ipo主承銷商的位子,也是和其它公司展開了激烈的競爭,只是沒想到,他們今天算是徹底的站在了谷歌的對立面。
“已經籌備了這麼長時間,我們不介意再多等半個月一個月,到時,我們一定會組建一個更優秀的承銷商團隊來,”
這就是他的脾氣,偏執,決然得很,大不了掀翻桌子重新組局。
不然他們後來也不會做出全面從內地退出的決定。
這下,輕鬆自在的那些傢伙們有些不自在,佩奇說的這事,還真不是不能實現。
雖然大家背後暗地裡都一致表示要對谷歌的這次ipo進行抵制,但是,他們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華爾街上爾虞我詐的事情太多,有時就是簽了協議都保證不了,何況是這樣鬆散的聯盟?
他們非常確定,只要谷歌確定把他們踢開另組班子,絕對會有一大批人聞訊圍上來,有些公司不嫌收入低,他們在乎的是,谷歌這樣規模的ipo,可以讓他們爬上ipo排行榜的榜首。
但是,佩奇也說得太簡單,連上市申請和招股書,都必須經過主承銷商的同意才能提交,這就牽涉到一個對相關文件裡描述的情況,進行認真核實的問題。
換掉主承銷商,就相當於是從頭再來,真不是半個月或者一個月能夠解決的問題。
而現在的谷歌也缺時間,可想而知,上市久拖不決,自然不會在公衆心目中留下什麼好印象。
大衛看了安德魯一眼,一副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神情,“我們……,”
他們提出那樣的要求,是爲了給己方爭取更多的利益,不是爲了最後來個兩敗俱傷的結局,但沒想到佩奇那麼剛烈,壓根都不想討價還價。
他的話又一次被打斷,佩奇說都在整理桌上自己的文件一副馬上要走人的樣子,“我不想再聽任何……,”
這時一隻手按在他肩膀上,把他按了回去,“佩奇,我說兩句,”馮一平站在他們倆身後。
看到馮一平淡定的樣子,佩奇也平靜了些,坐了回去。
“安德魯,大衛,你們二位可以代表所有承銷商的意見嗎?”
“當然,”這樣理所當然的答案,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馮一平問起的時候,安德魯莫名的有些遲疑。
他爲什麼問這個?
“我明白了,”馮一平點點頭,“我再複述一下二位的意見,各位最大的意見,包括承銷費用太低,其實最核心的問題,在於對包銷條款不滿意,對不對?”
“對,”大衛也有些遲疑,“我們得到的回報有限,但看起來股票的認購可能不會太樂觀,那很可能我們還要籌措資金購買股票,這樣的情況,我們不能接受,”
“對,”安德魯說,“我們是幫助谷歌ipo,如果最後的結果,如果是我們一家家都成爲谷歌的股東,這絕對會是業內最大的笑話,”
還真有人笑,馮一平也笑,這確實比炒股炒成了股東更諷刺一些。
“那麼,如果不讓你們包銷,是不是我們就沒有問題?”他沒有再走來走去,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
“不用包銷?”大衛和安德魯又商量起來,這一次是真商量。
佩奇則有些急,“馮,”他低聲叫了一聲。
“放心吧,沒事,”馮一平笑着回了一句。
那邊的大衛和安德魯對這個問題沒有任何分歧,顯然,他們剛纔已經試探出了谷歌的底線,調高費用的事,不用想,如果不用包銷,那麼他們還真沒什麼風險。
馮一平的這個條件,應該是最後的臺階,如果還不滿足,那麼,最後的結果怕是真下不來臺。
他們迅速徵求了其它承銷商的意見,很快,安德魯代表他們表態,“如果取消包銷條款,我們沒有其它的意見,”
“當然,我們保證,會全力履行我們的職責,銷售出去更多的股票,”
“那就好,”馮一平拍了一下桌子,“你們不用擔心銷售不出去的股票的問題,沒銷售完的,我全包了!”
包括佩奇他們,所有人頓時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