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楚兒,你在害怕?

此時宋楚兮的上身就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肚兜,兼之又出了滿身的汗,冷風一吹,就冷不丁的打了個哆嗦。

不過這一瞬間,被劇痛折磨之下已經麻木了的感官卻也跟着恢復了幾分清醒。

她擡眸看過去。

遠處院子大門口的門廊下,兩盞燈籠,不知何時已經被風吹滅了一盞,並且因爲距離遠,就只能朦朧的透出些光線過來。

進來的只是一個人。

因爲是背光,宋楚兮無法看清楚他的臉,但只就那麼頎長的一個身影站在那裡,她也還是可以一眼辨認。

是端木岐。

心裡一直繃着的那根弦,這才緩慢的放鬆了下來。

宋楚兮沉沉的吐出一口氣。

端木岐是練武之人,目力比她自然要好上許多,開門就看到她蜷縮在桌子旁邊的身影。

他沒說話,而是先反手關了門,黑暗中也不受任何阻礙的款步行來。

宋楚兮正痛的頭目森然,也提不起力氣和他計較什麼,只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端木岐並未回答,只就徑自走過來。

他探手過去,想要撈她起來,宋楚兮突然想起來自己沒穿衣服,便就匆忙的擡臂擋開他的手道:“我沒事,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一會兒被人撞見就不好了,你快走吧!”

端木岐的手,觸到她光溜溜的手臂,突然頓了一下。

哪怕是黑暗中,宋楚兮也不習慣這樣的和他坦誠相見,便又積蓄了一些力氣,手撐到桌角上,想要試圖挪回裡邊去把衣服穿上。

可是這會兒她的雙腿已經是痛到麻木,根本就不聽使喚,纔剛欠身到一半,就又是膝蓋一軟,又往地上跪了下來。

彼時端木岐就在她身後咫尺之外的距離,順勢便就探手扶住了她。

他的手臂圈過去,宋楚兮的身子落下來,就剛好是落在了他的懷裡。

他從她身後倉促的單膝跪下,宋楚兮落在他懷裡,整個身子瞬間僵硬,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端木岐大約是也沒想到她會是這個狀況,自己也是意外的愣了一下,一時沒了動作。

宋楚兮的渾身僵直,掙扎了一下,試圖拉開他圈在她腰間的手臂。

端木岐卻沒鬆手,手臂從背後圈在她腰際,埋首下來,把臉藏在她的頸窩裡,細嗅她發邊淺淡的香氣。

他半晌不說話。

屋子裡黑洞洞的一片,宋楚兮也看不到他的表情,被他攬在懷裡,更是一下也不敢隨意挪動,過了一會兒才勉強開口道:“我剛剛小睡——做了噩夢,出了汗!你先出去,我要把衣服換了!”

舜瑛和舜瑜找了她一個晚上,她根本就不可能是在屋子裡小睡的。

宋楚兮的這個話謊,撒的實在是不怎麼高明,不過端木岐卻並未揭穿,只是脣角彎了彎,輕聲道:“我幫你!”

“不用!”宋楚兮脫口拒絕。

端木岐卻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直接將他打橫往懷裡一抄,轉身將她放在了旁邊的軟榻上。

宋楚兮找出來的乾淨衣物,方纔慌亂之中已經被丟的七零八落,摸索不到。此時她身上就只穿了一條薄薄的燈籠褲並一件肚兜,只好在是屋子裡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倒是免去了許多尷尬。

端木岐轉身去端了臉盆過來。

他也不點燈,只在黑暗中摸索着打溼帕子,就要幫她擦身。

黑暗中視物不便,他的手探出去,剛好蹭上宋楚兮的鎖骨。

宋楚兮如是被他指尖上的溫度燙了一樣,趕緊拉開他的手,慌張道:“我自己來!”

端木岐自是不肯聽的,撥開她的手。

這屋子裡全天都燒着地龍,盆裡的水稍微有些溫度,不至於着涼,但是落在身上,宋楚兮還是瞬間就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端木岐這個人,其實是個相當固執且偏激的人,但凡是他想做的事,就基本不會聽從任何人的意見,否則只會彼此難堪。

黑暗中,他再度打溼帕子時候激起的水聲極爲清晰。

宋楚兮的心裡莫名緊張,一邊卻還要擔心顏玥是否已經順利回去,就實在是沒心思和他周旋。

她咬了牙想忍,但終究是心煩意亂,憑着感覺,於黑暗中一把壓下他的手腕,再次說道:“阿岐,這裡是後院,這會兒又出了事,你還是快回去吧,我沒事。”

她的手心裡,隱隱的溼熱。

端木岐卻沒有就此撤手,彷彿就是爲了故意叫她着急一樣,又再閒適的開口道:“你剛剛去了哪裡了?我之前來過一趟,怎麼沒見你在屋子裡?”

宋楚兮此時已經全完顧不得她自己之前撒下的謊,脫口就解釋道:“我睡不着,只是出去走走了,舜瑜她們太大驚小怪了。”

這個丫頭精明,說話做事從來就滴水不漏。

這樣的說話前後矛盾,說明她是真的已經方寸大亂了。

“是麼?”端木岐的聲音淺淡,甚至還帶了些揶揄的淺笑。

他雖沒有明言點破她,宋楚兮卻是反應過來了,心裡不免懊惱。

他拉了她的手過去,仍是慢條斯理的將她手心裡的冷汗一點一點的擦掉。

這個時候,已經臨近五更。

宋楚兮的心裡緊張不安,越過他去,擡頭看了眼對面窗戶的位置,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就不免帶了幾分乞求,“阿岐——”

端木岐也不說話,只彎身從地上撿起了一件上衣。

這個時候,宋楚兮是真的沒有心力應付他,便就只能硬着頭皮配合。

端木岐拉了她的手,給她把上衣穿上,手指劃過,待到要摸索着去給她系衣帶的時候,手指就不經意的觸到了敞開的領口裡面,便順勢輕輕自她的肩胛骨上蹭了蹭,入手溼冷,卻是宋楚兮又出了一身的汗。

夜色中,雖然什麼也看不見,端木岐卻還是煞有介事的將那根手指豎在眼前仔細觀摩了一陣,然後低啞的淺笑聲才戲謔的響起道:“楚兒你在緊張嗎?”

宋楚兮咬着嘴脣不吭聲。

他就又試着問道:“還是——你在害怕?”

上一次在宋家的時候,她雖然也有抗拒和猶豫,但卻全然不似此刻這般的容易觸動,雖然她一直在竭力的掩藏情緒,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又從容,可是身體出於本能的反應卻是騙不了人的。

他原還以爲這丫頭對這種事是真的無所謂的,沒能想她其實也是會侷促和緊張的。

端木岐的心情不好不壞,只就故意爲了逗她一樣,手指就是若有似無的一下一下的點在她的鎖骨處流連。

“阿岐——”宋楚兮的腿上疼,心裡還記掛着別的事,終於扛不住的再度開口。

“楚兒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端木岐卻沒等她說完就已經先開口打斷,他的語氣,散漫中又帶了點朦朧不清的小曖昧,忽而緩慢的傾身過來,自她耳畔吐氣如蘭的輕聲重複,“你是在緊張還是在害怕?”

“都不是!”她咬牙開口,只想趕緊打破這裡的局面,於是強作鎮定的擡手將他的臉孔推開一邊道:“我沒事了,你幫我把衣服都拿過來!”

她埋頭,自己摸索着飛快的把衣帶繫上。

端木岐坐在旁邊,過了一會兒才起身走到裡面的櫃子前頭,又抹黑從裡面扯了兩件衣裳出來。

宋楚兮悶聲不響的接過來就要往身上套,他卻擡手阻了,拉過她的手臂,再一次慢條斯理的替她穿戴。

宋楚兮實在是沒有力氣和他抗爭了,便就只能是乖順的由着她擺佈。

端木岐替她套了外衫,要去往肋下系衣帶的時候,宋楚兮一慌,連忙擡手去掩住胸口,戒備着脫口道:“你做什麼?”

端木岐再度失笑,將她抱過來,坐在自己的膝頭,一埋首,下巴就剛好抵在她的頸窩裡,手臂圈在她腰際,將她死死的束縛住。

“你說我要做什麼?”他這樣問道。

宋楚兮的腿上太疼,導致了她其它的感官都不怎麼靈敏,根本就剋制不住自己的衝動,大力的就試着去掙脫他。

她越是這樣,端木岐就越是將她箍的緊緊的不鬆手,最後被她折騰的大了,乾脆就抱着她往後一倒,然後翻身將她壓在了榻上。

宋楚兮倉促的擡頭。

黑暗中,她就只能看到這男人近在尺咫的一個輪廓,他鬆散的髮絲垂下來,自她臉頰上掃過,有些發癢。

他的氣息,他的呼吸,這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忍不住的畏懼和緊張。甚至哪怕早就知道,他們之間遲早走到這一步都是必然,但就是控制不住的緊張和慌亂。

她的呼吸紊亂,卻不是情動時候的迷亂,端木岐感覺的到,而且他也從來都知道,她根本就沒有真心。他所能期待的,從來就有限,他也想過了自己不該苛求,可是這一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明明這麼近,他卻覺得她的心跳都不是真的。

“楚兒——”端木岐開口,聲音裡帶了一點壓抑的喘息,“真的可以嗎?還是——你不願意?”

哪怕是她能鮮明的拒絕都好,那麼至少,他就不必再存了這樣的奢望和幻想,只將兩人之間的關係做盟友和夥伴來對待。可是她從不這樣說,明明默許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卻要把真心封鎖起來。她不吝於爲了他們共同的利益貢獻一切,包括她的名聲,她的婚事甚至於她的這副身子,卻從來不試着去和他談感情。

用利益綁定在一起的關係,這本來也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狀態,可是這一路走下來,他卻漸漸的失去了平常心,也突然就有了貪念。有時候,他甚至惟願她就是個尋常的小女子,不需要太聰明,也不需要太強大,還像是當年那般,嗔笑怒罵,只安穩的倚靠在他身邊就好。

那樣,至少,她還是他隨時都能把握住的。

宋楚兮一直悶着聲音沒有回答。

端木岐的脣,順理成章的壓下來。

她下意識的還是偏過頭去,但是這一次,端木岐卻沒有如上回那樣就此打住,脣瓣落在她腮邊滑膩的肌膚上碾過,他還是一意孤行,尋到她的脣。

宋楚兮突然就慌了,她無力反抗,卻只就本能的咬緊牙關,渾身的每一塊肌肉都緊繃着。

端木岐噙了她的脣瓣,這種事,他也沒有經驗,只是遵循自己的感覺動作,本來也還有幾分踟躕和徘徊,但是那種溫暖的觸感一瞬間在脣齒間化開,便再就不需要任何的指引和誘導。少女的脣瓣柔軟芳香,這便是這世間最神奇的美酒佳釀,驅策着他只想要一味的攫取品嚐。

宋楚兮的身子緊繃着,她不敢開口說話,唯恐這樣就更要潰不成軍,被他侵佔的不留餘地。

她想要維持理智,她想要時刻保持清醒,但越是清醒的時候,心裡卻是矛盾,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的做法是對是錯。

前世的時候,她從來都不擇手段,在她的身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不能拿來利用的,包括她的婚姻和終身。但是那一場自以爲是的犧牲,她卻付出了無比慘痛的代價,不僅沒能護住母親和素嵐,最後還連累的她們一個身死,一個更是爲了她,屈辱的在仇人的身下承歡,葬送了一生。

這一次,她再一次準備爲了眼前的利益把自己的一切都賭上,卻突然就會覺得害怕,怕她再一次下錯了賭注,再一次在這局中輸的血本無歸。

尤其,當年她是從一開始就沒對殷紹抱有任何指望的,可是現在——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是想要試着去相信端木岐的。

宋楚兮的心中煩亂不安,就這樣便失了防備,端木岐感知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本來就有些不受控制的理智越發被怒氣衝散,趁她失神,舌尖靈巧的頂開她的齒關,長驅直入。

從起初的生疏試探,到了後面的無所忌憚。

這種狀況下,宋楚兮也很難把持得住,身體慢慢虛軟,彷彿是在他掌心裡融化掉了一樣。

她一直瞪大了眼睛,心裡侷促緊張的不住的胡思亂想。

這一個吻,一直吻到兩個人都精疲力竭,端木岐都還有些留戀不捨,又噙着她的脣瓣輕輕的咬了一口。

宋楚兮頓時就緊張的渾身的汗毛倒豎,偏過頭去,把臉藏在他的頸邊大口的喘息,開口求他,“阿岐你別——”

她聲音喘息中又帶了明顯的顫抖,甚至能聽出一點哭腔來。

“怎麼?”端木岐的聲音低啞,微微噙一抹笑,自她耳邊反問,“不是沒關係嗎?”

宋楚兮是真的有些扛不住了,卻又掛在他身上一點也不敢放鬆,只就把臉繼續藏在他頸邊道:“不要在這裡,今天不是時候。”

這個時候,外面正鬧的天翻地覆,她自己本身的確是緊張又不確定,不過沒這個心情也是真的。

這個丫頭向來強勢,難得會有軟化下來的跡象。

端木岐的心裡倒是覺得受用不少,手指自她後頸漫不經心的蹭過,剛要說話,卻聽院子裡有聲音響起。

“咦,這屋子裡都沒點燈,文馨公主和宋四小姐應該都睡了吧!”是廖倩華身邊郇媽媽的聲音。

宋楚兮的思緒瞬間回攏,目光清明的自端木岐頸邊擡起頭來。

端木岐也是始料未及,不由的微微皺了眉頭。

這時候就聽廖倩華沉吟說道:“今晚出了亂子,還是她們都叫起來確認一下吧,本宮才能放心,別是叫她們受了驚嚇。”

廖倩華會這麼好心?

宋楚兮打從心底裡不信的。

他們這必定是已經懷疑上她了,這就趕着來堵人的。

眼見着有人朝她的屋子這邊走過來了,宋楚兮便扯了端木岐的領子一把,“你把我抱到牀上去,這裡沒有後窗,你先藏起來,我來應付她。”

宋楚兮這會兒上身光溜溜的,就算她自己不怕,端木岐也不能將她扔在這裡不管,連忙將她抱着奔進了裡面的臥房。

端木岐將她放下,宋楚兮就順手拉過被子將自己的身體裹住,一面冷靜的對端木岐道:“你躲到後面去吧,我打發他們走!”

黑暗中,卻聽端木岐冷笑了一聲道:“來不及了!”

他的話音未落,外面的房門就已經被人從外面強行撞開了,郇媽媽帶着一羣人突兀的闖了進來。

她們大約是以爲這屋子裡不可能有人的,進門就傻了眼。

屋子外面的睡榻邊上,凌亂的散落了好些女子的衣物,尤其一條嫩米分色的肚兜看着分外扎眼。然後裡屋正對門口的大牀前面,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傾身過去,扯了被子將牀上坐着的女子嚴實的裹了起來,只就露出巴掌大的一張臉。

端木岐的動作從容,並沒有因爲這些人的突然闖入而受到任何的影響。

然後他順手將襟口處被宋楚兮扯亂的衣襟拉的更加凌亂一些,這才從容不迫的直起身子回頭看過來。

這屋子裡,宋楚兮的衣物扔了一地,與其是叫人想入非非的亂傳話,那就不如將錯就錯好了。

“端——端木家主?”郇媽媽等人目瞪口呆,羞的老臉通紅。

端木岐的眼尾一挑,明明是傾城絕豔的一張臉,此刻卻是目光凌厲,氣勢逼人的。

廖倩華這時候才從外面舉步走進來,看見這屋子裡的場面,她也是始料未及,不由的怔了一怔,僵硬的扯着嘴角道:“端木家主?您——怎麼會在這裡?”

殷紹只說是叫她以探視之名來確認一下宋楚兮人在哪裡,本來看着這屋子裡漆黑一片,她也只當是沒人在,便直接叫人撞門闖了進來,不曾想卻撞破了這樣一個香豔的現場。

“我爲什麼會在這裡?”端木岐冷笑了一聲,這才故意把動作幅度做的很大的整理好衣襟,一面款步走過來,擋住衆人窺測宋楚兮時候的視線,一面反問道:“或者在質問我之前,太子妃娘娘您應該先解釋一下,您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廖倩華自覺是攪了別人的好事,面上尷尬不已,嘴巴動了動,端木岐卻沒等她說話,就已經自顧說道:“楚兒是你們太子府的客人,難道這就是你們府上的待客之道?三更半夜的一大羣奴才就往她的屋子裡闖?”

他這分明就是二人先告狀!

要不是他們兩個兩個三更半夜的在這裡摸黑做些不要臉的事,難道還怕人進來嗎?

廖倩華的心裡有氣,卻不能發作,只能陪着不是道:“端木家主誤會了,只是因爲今晚後院裡出了點事,鬧了刺客,本宮也是擔心宋四小姐和文馨公主會受了驚嚇,這才帶人過來看看。只是爲了確認她二位的安全,並沒有別的意思。”

她的這套說辭,是殷紹交代她的,自然沒有任何的漏洞。

“是嗎?”端木岐卻是一副不肯相信的表情,只冷眼看着她。

這時候舜瑛和舜瑜也剛好從外面趕了回來,見到院子裡擠滿了人就趕緊奔進來。

見到端木岐在這裡,兩個丫頭也是大爲意外,詫異過後就趕緊見禮,“見過少主!”

“大晚上,你們不在屋子裡看着楚兒,到處閒逛什麼?”端木岐冷聲叱道。

雖然所有人都以爲他是欲蓋彌彰,但卻根本就無法點破。

“是!是奴婢們疏忽了。”兩個丫頭連忙跪下去請罪。

宋楚兮就緊緊裹着被子縮在牀上,廖倩華是能確認她的身份的,於是就越發覺得尷尬。

她不好再說什麼,端木岐就已經回頭看向了裡面的宋楚兮道:“聽說後院鬧了刺客,你自己當心注意好門戶,怎麼都要對得起太子妃深夜探望的好心了。”

說完就一撩袍角,神色如常的大步走了出去。

舜瑜兩個趕緊爬起來,把水盆收拾了,又便散落在地的衣裳一一的撿起來。

廖倩華也不好在這裡多留,就只能勉強幹咳了一聲,甩甩帕子道:“既然宋四小姐沒有收到驚嚇,那就好,本宮也就放心了,你歇着吧!”

說完,就也假裝沒事人似的轉身走了出去。

這個時候,文馨公主也被這邊動靜吵醒了,披了衣服被白筠扶着站在上房的門口張望。

“娘娘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文馨公主開口,也是語氣不善。

“今兒晚上府裡不太平,公主您睡覺的時候注意鎖好了門戶。”廖倩華敷衍着笑道。

她今天過來,主要就是針對宋楚兮的,也沒有過多的心力再去應付別人。

“有勞太子妃娘娘掛心了。”文馨公主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然後就轉身進了屋子。

房門剛一關上,白筠就驚疑不定的說道:“公主,方纔從四小姐房裡出去的是端木家主嗎?這裡是太子府的後院,他們怎麼敢——”

“別多事!”文馨公主嚴厲的制止她,“你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好了。”

話雖然這樣說,她的心裡卻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不知道是該佩服宋楚兮的大膽還是身爲女子,這種生來就不公平卻無法抗拒的命數。

這邊廖倩華帶着一衆羞紅了臉的丫鬟婆子急匆匆的去回去給殷紹覆命,丫鬟輕煙忍不住回頭看了兩眼,啐了一口道:“真是不知廉恥,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居然在在咱們後院做出了這種勾當來。”

端木岐和宋楚兮的作爲,廖倩華也是替兩人臉紅,不想聽了輕煙的話,她卻是勃然大怒的反手就甩了一巴掌過去,怒斥道:“賤蹄子,你亂嚼什麼舌頭?”

她看不上宋楚兮,這一點毋庸置疑,而也正是因爲心裡明白這一點,所以輕煙纔敢隨便這麼口無遮攔的當衆議論的,卻沒想到會惹了廖倩華翻臉。

輕煙被她一巴掌打懵了,不可置信的捂着臉,泫然欲泣,“娘娘——”

廖倩華冷着臉,目光嚴厲的自身後跟着的隨從中間掃視一眼,衆人便就鵪鶉似的趕緊垂下頭去。

“今晚宋家小姐的屋子裡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你們都記住了嗎?”廖倩華道,語氣嚴肅的警告,“回頭誰要是敢亂嚼舌頭,本宮絕對饒不了她。”

“是!”衆人趕緊應承了下來。

廖倩華這才冷着臉繼續往前走去。

這邊輕煙還捂着臉,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表情。

郇媽媽看她一眼,嘆了口氣道:“你怎麼就不長腦子呢?陛下之前還打算指婚柔嘉公主給端木家主呢,現在陛下和太子殿下誰都不能答應了讓端木家和宋家聯姻,這件事如果從咱們這裡抖出去,陛下就要大發雷霆了,既然娘娘說你們什麼也沒看見,那你們就當是什麼也沒看見吧。”

宋楚兮怎麼說都是太后的親侄女,如果讓太后知道她和端木岐之間已越雷池,那麼依着太后的脾氣,肯定是要降旨給他們兩人賜婚的。並且這件事,就連皇帝都反駁不了,誰讓生米已成熟飯了呢?

本來這種風流韻事,端木岐是無所謂,但卻怎麼都要替宋楚兮考慮的。而他今晚會這麼放心的公然然廖倩華撞見了,其實也就是知道就算她看到了什麼也一定會幫着隱瞞下來。

畢竟皇帝要分化端木氏和宋氏的心思還沒歇,他和宋楚兮兩個被人指點議論都是小事,萬一讓皇帝的計劃泡湯了,那纔是真正的該死呢。

廖倩華急匆匆的回去,把事情的經過和殷紹都一一的說了,然後就神色凝重道:“臣妾瞧着那屋子裡的陣仗,兩人應該是折騰的時間不短,那兩個丫頭,估計都是爲了掩人耳目,纔會說是宋楚兮不在屋子裡的吧。這件事,和她丫頭之間應該是沒什麼關係的。”

端木岐和宋楚兮?

這兩個人真就這麼有恃無恐?

殷紹手裡慢慢攏着茶葉,一時未知可否,過了一會兒,郇媽媽就進來稟報道:“殿下,馮管家求見。”

“哦!”殷紹回過神來,稍稍坐直了身子。

馮玉河從外面進來,躬身給兩人行禮,“屬下見過殿下、娘娘!”

“怎麼樣?可有追查到什麼線索?”殷紹問道。

“暫時還沒有。”馮玉河慚愧道:“茶水房裡的所有人都一一盤查拷問過了,也沒人看見香穗那丫頭和什麼人之間有過來往,還有那個耳墜子,天亮以後屬下就讓人帶了出去問,看能不能找到出處。”

香穗一死,線索就徹底斷了,難不成還要留做了無頭公案不成?

殷紹冷然的勾了下脣角,再看外面,天色已經矇矇亮了,就放下茶碗起身。

廖倩華察言觀色,馬上吩咐道:“過去兩個人,快把殿下的朝服取來。”

“是,娘娘!”輕雪和輕煙應了,趕緊快跑了出去。

廖倩華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貴在賢淑又聽話,也很懂的討好他。

殷紹側目朝她看過去一眼。

廖倩華就露出一個柔柔的笑容道:“府裡的事,殿下還是放寬心吧,總會查出線索的。”

殷紹的神色不明,只就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

廖倩華被他盯的不再在的微微紅了臉,自自覺的擡手摸了摸臉頰道:“是臣妾的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殿下怎麼這樣看着我?”

殷紹還是沒吭聲,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方纔沉吟着開口,“本宮瞧着你和她——倒是不怎麼像的。”

廖倩華不明所以,一時微愣,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指的人是廖容紗。

要不是因爲這個女人的緣故,她也就不會被賜婚給殷紹了。太子妃,未來的一國之母,按理說她是該慶幸和感激的,可是嫁給殷紹這四年,這後院裡一步一步走來的危機和艱辛卻不是任何人可以想象的。

本來殷紹的身份高貴,又儀表堂堂,平心而論,早些年的時候,廖倩華是有羨慕過自己的那位堂姐的,甚至一度因爲自己能取而代之而竊喜,可是現在——

她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剋制,纔沒叫自己擡手去摸向自己的腹部,面上還是強顏歡笑道:“臣妾的長相隨了父親,我父親和二叔的樣貌本來就不大像的,再者我大哥和大姐他們又是跟我二嬸要更相像一點的。”

說話間廖倩華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注意着殷紹的臉色,一顆心狂跳不已。

殷紹這人惜字如金,一般開口就沒有廢話,他會突然問起他們廖家姐妹的長相,絕非偶然,肯定還是爲了那絮兒指證顏玥的證詞。

但是殷紹面上的神情冷淡,只靜默的看着外面緩緩張開的天幕,再就沒了後話。

這邊顏玥避開侍衛的耳目,摸回住處的時候寶音和寶琴兩個都已經等的惶惶不安,一直的守在院子裡,給她留着門,見她閃身進來,兩個丫頭幾乎是喜極而泣的趕緊迎上去,“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外面到處都是侍衛在搜查,您沒事吧?”

“還好!”顏玥口不對心的應了一句,下意識的朝對面的院牆看過去一眼,“桀兒怎麼樣?沒被驚醒吧?”

“小姐放心,小殿下很好,一直睡的很安穩。”寶琴道。

“那就好。”顏玥點頭,提了裙子急匆匆的進了屋子。

寶琴跑去端了洗臉水過來,寶音倒了杯水給她,顏玥仰頭灌下去,又匆匆的洗了把臉,但是她整個人看上去都還像是神遊九霄,一直顯得十分不安。

“小姐?”兩個丫頭對望一眼,忍不住又再試着喚她,“您真的沒事嗎?怎麼奴婢看着您的臉色這樣差,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不用了!”顏玥擺擺手。

她一直用力的抿着脣角,指甲掐着掌心叫自己冷靜。

宋楚兮就是廖容紗?這天底下這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不是宋楚兮當時的反應分明就已經是默認了這樣的事實,她幾乎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場浮華不實的夢。

明明是已經死了的人了,怎麼又會變成別人,再次活生生的站在了面前來?她原是想拽着宋楚兮一次問個明白的,可是當時的情況不允許。

不過這事情說起來雖是有些駭人聽聞,她也願意不遺餘力的相信這都是真的。因爲這世上,除了她的親姐姐和身邊的這兩個丫頭,再就不會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了。

她回來了!是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

她回來了就好,也不枉費自己混進東宮來照料桀兒的用心了,至少這一生,她也能爲了姐姐做一些事情了,現在姐姐回來了,她心裡的愧疚也終於不會再有那麼的深了。

這樣想着,顏玥面上表情就又重新慢慢的堅定了下來。

她定了定神,擡眸看向了寶音,“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路上沒被侍衛撞見,出什麼事吧?”

“沒!”寶音脫口回道,眼神裡卻明顯透着心虛。

顏玥瞧見了,就不解的皺了眉頭。

寶音垂着頭,咬着嘴脣掙扎了片刻,然後便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顏玥一愣,卻見她面上表情幾乎可以說是悲壯的擡頭看向了自己道:“小姐您罰我吧,您的那個桃花木的耳墜子——”

顏玥如遭雷擊,愕然的一時沒了反應,片刻之後她便急吼吼的衝進了屋子裡,手忙腳亂的打開首飾匣子最下面的夾層,取出裡面的荷包捏了捏,果然是發現裡面已經空了。

她臉上神情突然就在那一瞬間演變得猙獰且狼狽,霍的扭頭就朝寶音衝了過去,渾身顫抖着指着她大聲的質問,“東西呢?”

她的這個反應,寶音是一早就料到了,此時對上她驚痛不已的眸光,還是本能的心虛,有些囁嚅着回頭看了屋子正中擺着的火盆。

顏玥循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那一瞬間,眼睛裡就也像是着了火,但是那臉色被火光一襯,反而慘白一片,不似活人。

她擡腳就奔了過去,居然徒手就要往那火盆裡撈去。

“小姐!”寶琴趕緊過去保住了她,因爲兩個人都卯足了力氣,一撞之下就齊齊的摔在了地上。

寶琴死死抱着她,心疼的開始落淚,一面語無倫次道:“小姐,另外一隻墜子落到太子殿下手裡了,寶音也是不得已,您要怪就怪奴婢吧,是奴婢讓她這麼做的。萬一讓太子殿下查到這個上面來,就不得了了。當初您既然都已經下了狠心了,總不能這個時候再功虧一簣的,小姐,冷靜!您冷靜一點!”

顏玥摔在地上,卻居然再沒有任何過激的舉動了,反而臉上表情悽惶的突然就一隻木偶似的呆住了。

她的眼中有淚,木然的盯着火盆裡竄起的火光,任由寶琴搖晃着她的身子,都再沒了一絲一毫的反應了。

“小姐?”寶音也跟着爬過去,慌亂的擡手去擦她臉上驟然滾下的兩道淚痕。

顏玥突然擋開她的手,自己爬起來,轉身一步一步往裡屋的方向走去。

她的腳步有些虛浮,苦笑着一面擺擺手道:“罷了,你們都起來吧!人都沒了,還留着那東西做什麼?再這麼下去,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了。”

“小姐!”兩個丫頭聽了她這話,就覺得她別是被刺激的瘋了,全都緊張不已的盯着他的背影。

“我沒事!”顏玥卻道,聲音冷靜而平穩。

做都做了,橫豎都已經無法回頭了,索性就都燒個乾淨吧。

她不後悔!她一點也不後悔!

顏玥的心裡一遍一遍的這樣告訴自己,爬上牀去,用被子把自己的身體包裹住,黑暗中,卻是忍不住的淚如雨下。

巷子裡。

殷湛的馬車一直停在那裡,整整兩個時辰未動,眼見着天色將明,衛恆才終於不得不走上前去,提醒道:“王爺,天該亮了,那洞簫——您還要去找宋四小姐拿嗎?”

殷湛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可是在衛恆要再度開口的時候,他卻突然從天際收回了視線。

這一整夜沒閤眼,他那面上表情都透着無以言狀的疲態。

“如果要進去的話,屬下這就去叫門?”衛恆試探道。

“衛恆!”殷湛也沒攔着他,卻是突然從他身後自嘲似的苦笑着開口,“你說——那會是她嗎?還是——”我瘋了?

殷湛的話,只到一半。

說什麼?是借屍還魂還是借體重生?這樣怪力亂神的事,說出來,誰都會覺得他是個瘋子吧?

可是這一刻,他卻也惟願自己就是個瘋子了。

------題外話------

那個……王爺啊,其實我是真不想打擾你苦逼,可是,可是你特麼難道忘了你閨女還在大街上撒潑嗎親—_—

ps:這是精修過後的版本,原版晚上我發正版羣裡,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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