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晚註定難太平。”
長亭輕嘆一身,靜靜看着盡餘歡。
“還好,我和他,不是敵人。”
盡餘歡微笑迴應。
要用如何意志力才能露出這一抹微笑,他已無從追溯。
不是政見上的敵人,但卻是一生情感上的敵人。
肖寒不配擁有長亭!
他那樣的背景,如何能保護好她?
“長亭,我想……抱抱你。”盡餘歡啞聲開口。
長亭一愣,輕聲道,“我現在的身份……”
“我懂了。”
他淡淡打斷她的話。
她是肖夫人!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即便是之前,他跟長亭之間,也沒有多麼親熱。更多的都是他假象出來的。
“能在這裡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盡餘歡擡手,輕拍了下她肩膀。
長亭微微縮了縮身子,不過一年不見,他的手掌又厚實堅硬了很多,厚厚的繭子承載的是他多少倍異於常人的付出。
“你要小心。” 長亭輕聲叮囑他。
“我會的。我知道,即便你成親了,還是會關心我的。雖然我不明白,爲什麼你關心我時的感覺總跟別人不一樣,但我相信,酈長亭忘了所有人,都不會忘記我盡餘歡的,對不對?”
餘歡看着她,笑着出聲。
此刻的他,不再是三年前那個桀驁不羈紈絝任性的混世祖。
也不是一年前那個轉變驚人又單純依舊的他。
長亭總覺得他有心事,有話要說。可他卻是學會了在身前豎起一道高高的屏障,阻隔任何想要看清他內心的眼睛。
“我不會忘記你的。”
兩世爲人,唯一的好,如何能忘記。
好的單純無畏,好的令人回想起來心碎難過。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忘不了的。
“那就好。”盡餘歡點點頭,轉身欲走。
“餘歡,小心。”
“嗯。”
身後是她溫柔的叮囑,但這比起她看向肖寒時那含情脈脈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一世,此時此刻,他完全失去了長亭的心。一顆浸潤了情愛的真心,已經完全屬於另一個男人了。不是他。
看着盡餘歡心事重重的離開,長亭只覺得剛纔那一幕恍如隔世一般。
那麼不真實。
好似整個人即將去到另一個未知的地方。
未知的世界。
“曦兒,十九。”
長亭輕喚二人,見曦兒和十九走過來,長亭忽然覺得很累。
“我想去房間休息一下,十九,你去告訴五爺一聲,我晚點再過去,曦兒,你陪我回去。”
說完,長亭帶着曦兒回了院子。
十九去了肖寒那邊,想着她對關外氣候的不適應,再加上前陣子的奔波勞累,肖寒當她是有些累了困了,也沒多想。
回到房間的肖寒,只覺得睏意襲來。
“夫人,您休息吧,曦兒在外面等着您。”見長亭躺下休息,曦兒輕聲退出了房間。
昏昏欲睡的長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哪裡出了問題。
即便是真的困了,也不該這麼快就有反應。而且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現在的她,越是想要睜開眼睛,眼皮越是沉重。大腦和思維,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像是……中了毒一般。
“……”
曦兒……
她張開嘴巴想要呼喊曦兒,卻是發不出任何動靜。就是四肢也變得不聽使喚,明明意識裡在動,可雙手雙腳就好像被固定在牀上,擡不起來也動彈不了。
曦兒……
她只能在內心發出喊聲。
奈何,外面的曦兒根本聽不到。
曦兒見她困極了,以爲她會睡上一會,自是不會隨意進來。
她這身體究竟是怎麼了?
中了什麼招?
之前她從肖寒身邊離開,除了見了餘歡,再也沒有見過其他人。
跟在她身邊的就只有曦兒和十九,他們不會出賣自己的。那還有誰?
餘歡也不會傷害她的。
難道是之前在遇到雅榛和聖莊莊主的時候,不知不覺着了他們的道兒?可都過了這麼長時間,藥效才發作,這可能嗎?
長亭此刻的感覺,就像是民間盛傳的鬼壓身。
意識裡是活動的,甚至能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坐了起來,走到了門邊,打開門,呼喚着曦兒。
可任憑她這個大活人站在曦兒面前,如何喊她,曦兒都沒有任何迴應,就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完全看不到她的存在。
她知道,不是曦兒看不到她。
而是她根本沒有起牀。
起來的只是她的潛意識,或者……靈魂。
不!她不能如此坐以待斃!
不能動彈的她,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難以預料!
可她掙扎了很久很久,能動彈的依舊只有意識,就算是真的鬼壓牀,也不該這麼快就進入睡眠狀態。她究竟是被誰算計了?
門外,響起曦兒和十九對話的聲音,長亭豎起了耳朵聽着,那聲音卻漸漸模糊,聽不真切。
十九…… 曦兒……你們進來看看我……看看我……
漸漸地,意識模糊的越發厲害,她想要咬着舌頭通過疼痛的刺激來讓自己清醒和發出聲音,可依舊是隻有意識存在,她本身做不了任何事情。
胳膊那裡傳來一陣麻的感覺,繼而整條手臂都變得麻酥酥的,這種感覺逐漸開始侵襲身體。
長亭知道,如果全身都陷入這種發麻的感覺,那麼她的意識也將徹底失去。
爲什麼先從胳膊失去感覺?
驀然,腦海中閃過的是之前餘歡拍了她胳膊一下,當時就有種類似的發麻的感覺,她只當是餘歡練功太多,手掌的繭子太厚了所致。
而她,自始至終,對餘歡都沒有過任何懷疑。
真的是他嗎?
不會的!
她如何也不相信,害她的會是餘歡!
餘歡是除了肖寒之外,她最信任的人了。
如果真的是餘歡,她不知如何面對自己的心。
被兩世爲人最信任的人陷害,對她來說,何止是背叛的打擊?
思緒越來越混沌。
意識越來越模糊。
餘歡……我始終還是相信你的……相信你的……
就在意識即將消散之際,長亭隱隱感覺到,身下的牀板動了動,緊跟着,她整個身體往下沉着,沉着,繼而被人抱在懷裡。
眼前一片無盡黑暗。
抱着她的人似是在趕路,急促的喘息聲和顛簸的感覺讓她稍微恢復了一些意識,陰冷和風颳過面頰,不同於獵獵作響的北風和漫天黃沙的感覺,倒像是在陰暗潮溼的地下密道行走。
如此短的時間,根本不能離開關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房間的牀下有密道,而這密道原本應該只有肖寒的人知道,不知怎的被算計她的人知道了,現在對方正帶着她離開墨閣總舵。
肖寒!
快來找我!
我不能離開你!
不能!
長亭咬緊牙關想要發出聲音,奈何,意識已渙散到連感官都漸漸失去。
……
與此同時,正與幾個酋長談了一會的肖寒,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心下莫名有種不安的感覺。
只要長亭不在身邊,他就沒法做到安心。
雖說她身邊有十九和曦兒,可如果有個什麼不舒服的話,還是他在身邊才能放心。
打發了那幾個酋長,肖寒正要離開,卻見拜參厚着臉皮湊了上來。
“閣主。”拜參自是不會忘了今兒過來的目的。
肖寒神色一寒,沉聲道,“說吧。”
因爲擔心長亭,肖寒的面色也不怎麼好看。
拜參尷尬的笑笑,並不知道自己哪兒得罪了這位爺。
“閣主,關於丹書玉牌和玉玲瓏的事情,呵呵……不知閣主考慮的如何?”拜參硬着頭皮開口。
他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不管多麼難啓齒都要開口。
號之前那麼多人圍在肖寒身邊,他若開口,就是家醜外揚。縱然其他人都知道了那件事,但是他就是不說,他們也不好在他面前過多的說三道四。
“本閣主考慮好了。用墨閣與部落聯盟生意合作的一成利潤做交換!即可!”
肖寒回答的乾脆利索。
此刻他的身份是生意人,不是嗎?不怕獅子大開口,嚇死了拜參更好!
拜參臉上的橫肉狠狠抖動了幾下。
原本墨閣與部落聯盟合作,就是三七分成。墨閣佔了七成利潤,部落聯盟佔了三成。而這三成也不全是拜參的,其中還要拿出一成半來分給其他部落酋長,雖說他拜參是佔了部落聯盟的大頭,但如果再分給肖寒一成的話,他的利潤統共剩下兩成,再分給其他部落一成半,剩下的半城能幹什麼?
原本那些酋長就聯合起來叫囂着說他吞了大頭,要他再多拿出一成來分配。現在倒好,他連自己的一成都要保不住了!
可偏偏他又不能跟那些酋長說出他的難處!他們只會羣起而攻之,說他用部落聯盟的利益來填補自家犯錯的窟窿!這不是上杆子讓那些人抓他把柄嗎?
這個肖寒!竟是將主意打在了這上面!
還以爲他直接一口開個價!或者討要什麼寶貝呢!
竟然是如此大的野心!
這簡直是將他往絕路上逼啊!
可有條件能講,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拜參在拜孔焦灼的眼神中,一咬牙,跺跺腳,沉聲道,
“成!一成就一成!事成之後,今年墨閣與部落聯盟生意的一成利潤就是閣主您的了!”
此刻,拜參心下打的主意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一年的窟窿他還是有能力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