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不得不相信相生相剋的命運,不得不懷疑,是他害了長亭。
如果是在沒有遇到長亭之前,他是相信會有如此安排的,可是遇到了她,他的命運不該如此。
長亭拯救了他,喚醒了他的新生。
那麼他的命運已然改變。
去它的相生相剋,去它的緣定三生!他現在只知道,自己要把握好了這一世他和長亭的命運,拼盡最後也不會認輸!
什麼是命運?
當他遇到長亭之後,她的存在就是他命運的轉折點!
是他改寫命運的時刻。
手中長劍緊握,對自己不再有任何懷疑。
當痛苦來臨,他要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加強大,付出更多,爲他在意的人付出一切。
無怨無悔。
“五爺,盡餘歡的人已經到了樹林,不過爲了不打草驚蛇,所以一直都在暗中搜尋,速度可能比較慢一些。”
十九來到肖寒身側,輕聲說道。
這一天一夜的時間,他看着五爺從絕望頹然到此刻重新振作,心下,卻是五味雜陳。
究竟還能不能救回三小姐,無人知曉!
但他們這些做屬下的卻心知肚明,一旦三小姐出事了,只五爺也……
“不必管他們,所有人,跟我進山。”
肖寒語氣出奇的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十九想要開口說幾句安慰的話,卻是發現,此刻的五爺比之前任何時候見到的他都要強大堅決。
他知道,這是酈三小姐給了五爺希望,所以三小姐一定要平安無事,因爲他們都無法想象,三小姐若是不在了,五爺很有可能跟他的師傅一樣殉情而死。
五爺曾經是孤獨一人,有了酈三小姐纔算是找到了真正的幸福。
所以,這一次,他們所有人拼盡全力,也一定要救回三小姐。
無論任何代價!
肖寒帶着十九等人,再次進入山林,只是纔將走了幾步,肖寒身子突然踉蹌一下,險些摔倒。
“五爺,您……是不是寒毒發作了?”十九擔憂的看向肖寒 。
肖寒體內寒毒這陣子已經壓制的差不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樣,半個月就會發作一次,有了扈普澤配置的解藥,五爺的寒毒已經小半年未曾發作了。不過扈普澤也提醒過五爺,要控制好自己的氣息和內力,若是氣息和內力同時處在過度緊張和激動的情況下,寒毒就有再次發作的可能。
此刻,十九看到肖寒側面額頭正滴下豆大的汗珠,呼吸也變得急促薄弱,面容青白一片,看起來觸目驚心。
“五爺!”
“沒事。拿酒來。”肖寒擺手,沉聲下令。
他清楚自己的身體,可如果現在治療寒毒的話,那勢必會耽誤營救長亭的時間。他只能用酒精的刺激以毒攻毒,暫時壓制住體內寒毒。
當務之急,就是長亭安危。
十九猶豫着將烈酒遞給肖寒。
他也知道,現在他們說什麼都沒用,五爺決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
喝了一大口烈酒的肖寒,胸腔內寒冽如冰的感覺減少了些許,有灼燒如火的感覺襲遍全身。
但是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壓制住了,用烈酒壓制的後果就是其後的反應也會更加強烈。但現在已經顧不上了。
……
酈家
看着運送黃金的車子離開酈家,盡餘歡也帶着十二張方子離開,酈震西脣角不覺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來。
他就知道自家老子不捨得將真的方子送出去,只要那些人驗證了方子是假的,到時候惱羞成怒了,立馬就會宰了那小孽畜。最好是碎屍萬段,眼不見心不煩。
如果不是酈家還有肖寒和盡餘歡的人看守着,他現在一定跑出去大喝一頓好好慶祝一下了。
要知道那小孽畜不在了,什麼傲月山莊,什麼問君閣,就都是他的了。他有什麼理由不興奮?
酈震西轉身之際,臉上還掛着得意的笑容,正好大管家走出來看到了,視線淡淡的移開。
這還是親生父女嗎?
女兒生死未卜,又是血書又是指甲的,這個做父親竟然還笑的出來!當真是喪盡天良啊!又比那些綁走了三小姐的人好到哪裡去?
若是酈家將來交到這種人手裡,還有什麼希望?
大管家是聰明之人,也知道酈宗南是薄情寡義之人,可酈宗南聰明在懂得審時度勢,不像酈震西,又自私又愚蠢。
酈震西察覺到大管家在身後,不覺輕咳了一聲,轉身朝自己院子走去。
因爲他還有別的安排!他是不會讓那些方子順利的交到對方手裡的,因爲驗證方子也需要一定的時間,在這期間,盡餘歡若是找到了那小孽畜,他的希望也就全都落空了,所以要趕在方子送去之前動點手腳,讓那方子在半路上失蹤了,到時候對方說不定一怒之下,立刻就宰了那小孽畜呢!
想到這裡,酈震西快步朝自己院子走去。
……
前廳,已經陷入絕望的姑奶奶,這時候卻收到了肖寒暗中送來的消息。
這消息只有她知道,並沒有告訴酈家任何人。也是擔心酈家有內應會害了長亭。
原來肖寒已經找到了地下密室的通道出口,因爲之前及時封鎖了三林,所以從通道離開之後,只有三個山洞最可疑。對方很有可能就藏身其中。
肖寒已經暗中封鎖了這三個山洞,到時候就可以同時進攻,既是節省了時間,同時又能保證長亭安全。
但是現在需要姑奶奶做的就是儘可能的拖延送書信出去的時間,如果被對方得到了藥方,很有可能臨時改變主意殺了長亭離開京都。
姑奶奶聽到這個消息,既是振奮,又是緊張。
決定親自出門拖延送書信的時間。
這看似短短的一兩個時辰,卻是決定長亭命運的重要時刻,姑奶奶絲毫不敢耽誤。
而酈宗南在聽說了之後,也自告奮勇的要陪着姑奶奶一起,其實說白了,還是因爲他自己心虛,姑奶奶多少懂得酈家藥方的暗語,如果讓姑奶奶看到的話,那就穿幫了。以後的話,她也不會再相信自己了。
原本酈宗南是將方子直接給了盡餘歡,盡餘歡又交給了他的手下,現在一想到藥方可能會落在自家姐姐手上,酈宗南就莫名緊張。
姑奶奶這時候也顧不上多想酈宗南的心思了,反正多一個人總是多一個幫手。
前往羅明河的路上,姑奶奶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酈宗南惦記着那些假的方子,想要開口說幾句安慰的話,卻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姑奶奶突然扭頭看向酈宗南,
“宗南,父母在你十六歲的時候就去了,我這個姐姐一直看着你成家立業,看着你生下子嗣,也看着你如何嬌慣震西,我卻始終都站在你這邊支持你。現在,是我們酈家的一個重要時刻,我也沒別的話,只問你一件事,你現在有沒有話要跟我說?!”
姑奶奶的語氣到了最後有些嚴苛,甚至是質問。
酈宗南咬咬牙,還是決定隱瞞下來。
“姐姐,你什麼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是不是因爲太擔心長亭了,所以你才如此胡思亂想呢?”酈宗南是如何也不會承認的。
姑奶奶笑了笑,可這一聲冷笑卻分外刺目,淒涼。
“你真的沒話對我說了嗎?”姑奶奶似是不死心,又問了一遍。
酈宗南這次更加肯定的搖搖頭。
“沒有啊。我就說姐姐你是太擔心長亭安危了,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酈宗南還裝出一副關心長亭,關心姑奶奶的表情來。
姑奶奶眼裡,卻是更加淒涼,酸楚。
“呵呵……好,沒有就算了。”
機會都給他了,他不肯說,姑奶奶就只好直接揭穿他了。
“宗南,你是我的弟弟,我比你年長八歲,自小開始,你有什麼想法,都不會瞞過我這個姐姐。很多時候,我都是看破而不點破。畢竟,你纔是父母唯一的兒子,將來酈家的一切都是你來繼承。
而我這個姐姐,也無心跟你爭奪家產。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想將酈家發揚光大,所以,在你年輕的時候,爲了酈家有着任何不光彩的手段時,我都睜一眼閉一眼,甚至還會幫你掩蓋。
可你爲何要將這些手段用在酈家自己人身上呢?還是用在你的親孫女身上!!”
姑奶奶說着,再次忍不住落下淚來。
揚手將之前那十二張方子扔在他面前。
她以爲只會爲了長亭的事情而落淚,沒想到的是,現在竟是因爲酈宗南對長亭的薄情而傷心。
“這些方子,早在你交給盡餘歡之初,我就發現不對勁了!你竟是用假的方子來糊弄盡餘歡不懂這些,虧着他還相信你這個祖父一定不會傷害長亭的,沒想到啊沒想到,人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你……你簡直……”
姑奶奶不知如何罵下去。
這是自己的親弟弟,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再罵下去的話是不是連自己親生父母也要一併罵了。
怎會生出這麼個無情無義的畜生呢!
究竟是秘方重要,還是酈家人的性命重要?
難道不是以人爲本,以人爲初的嗎?如果酈家血脈都保不住了,那麼這些身外之物,將來不還是不屬於酈家嗎?而今所做一切不還是在爲他人所爲嗎 ?
這麼簡單的道理,酈宗南爲何就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