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拂柳此刻卻是有苦難言。
且不說邱冰冰拿來的這髮簪成色一般,單就是她今兒這一身豔麗裝扮,自然也是不適合的。
可邱冰冰“盛情難卻”,陽拂柳也不好太拂了她的面子。
“哇,簡直太好看了拂柳!這髮簪就像是爲你量身定做的一般!我就說嘛,當初我第一看看到這髮簪,我就覺得跟你很配,現在看來,我的眼光還是很準的。拂柳,你喜歡嗎?”
邱冰冰看似一臉天真的表情問着陽拂柳。
陽拂柳還能說什麼,只能強擠出一抹笑來,點點頭。
“很漂亮,謝謝你,冰冰。”
邱冰冰也滿意的笑開。
“對了,拂柳,也不知你那天進宮的時候見到三皇子沒有……人家的書信……”
邱冰冰試探的問着陽拂柳,明明從進屋開始就想發問,忍到現在也算是她的極限了,現在更是迫切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陽拂柳臉上一閃而過爲難的表情。
兩天前的一幕,她至今都不願再回想起來。
可邱冰冰卻非要提起來,只要一想到那天,她眼前閃過的就都是光芒萬丈的酈長亭,還有被酈長亭的光芒踩在腳底的自己。
時刻都在提醒她,她如何比不上酈長亭!
見陽拂柳垂眸不說話,邱冰冰的臉色也垮了下來。
“拂柳,你好不容易進宮一趟,不是沒有辦成吧!哎呀……我這可是將全部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了呢!我如果自己能進宮,也就不會找你了,你說說,你不會真的叫我失望了吧!”
邱冰冰碎碎念着,臉上的表情愈發不滿和急躁。
陽拂柳壓抑着心下火氣,握緊了拳頭。重新擡起頭來時,眸中卻是溫柔若水的善良光芒。
“冰冰,我怎會讓你失望呢?書信我已經給了三皇子了!你就在家裡等好消息吧。”陽拂柳說着,眼神垂下,一抹冷嘲在眼底一閃而過。
邱冰冰真是單純的可笑!
三皇子周霆之自幼在宮中長大,見多了拜高踩低的宮廷冷暖,將來的三皇子妃自然也是能爲他帶來幫助和好處的,怎會輕易選了邱冰冰呢?
邱冰冰簡直是癡心妄想!
其實那封信,陽拂柳早就撕了扔了。
宮宴那天,她連表演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是見到三皇子了!
邱冰冰卻是高興了起來。
“拂柳,那我先謝謝你了。等着他日我成了皇子妃,我是絕對不會忘了你這個媒人的。”
邱冰冰這話說的,好像周霆之就非她不娶了。
“冰冰,你這是哪裡話,我幫你是因爲姐妹情誼,我將你看作是我的姐妹。只要是你的事,我一定盡心竭力。”
陽拂柳三言兩語的就哄的邱冰冰開心不已,甚至是爲了自己剛纔着急的態度而愧疚。
“拂柳,你真是我的好姐妹,這次多虧你了。”邱冰冰又跟陽拂柳客套了幾句,外面有人找陽拂柳出去。
陽拂柳雖然萬般不願意,可是該來的還是要來。
出門的時候,又遇上了許久不曾露面的水笛兒。
但凡有陽拂柳出現的場合,只要能露面,這二人自是不會不來了。
“拂柳,今兒讓你來這種地方表演,實在是委屈你了。你看看,這麼個破地方,以前我們來吃飯都覺得不附和我們的身份,這種地方,也就適合酈長亭那種小賤人來!”
水笛兒一見了陽拂柳,就忍不住發牢騷。
完全不顧陽拂柳此刻的感受。
聽到這裡,陽拂柳不覺黯然的低下頭去。
邱冰冰忙給水笛兒使了眼色。水笛兒這才訕訕然閉了嘴。
“拂柳,放心吧。這只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到之前的生活,是比以前更好。”
“對,拂柳這麼善良溫柔,上天一定會眷顧她,給她最好的。之前要不是被酈長亭那小賤人陷害的,我們拂柳也不會是現在這般下場!那個小賤人她不得好死!”水笛兒在長亭那兒吃了太多虧,三句話離開長亭就難受。
其實越是如此,她眼裡的酈長亭只是被她無限放大,不管是威脅還是其他。
只能是她面前一道永遠也逾越不過的高高屏障。
“笛兒,算了吧。我們鬥不過她的。”陽拂柳苦笑着搖搖頭,眼神空落落的看向遠方。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離開這裡,到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可她根本沒有選擇重新開始的權利。
那麼她既然只能留下來,憑什麼她要一直被酈長亭打壓?!她相信,只要她肯堅持到最後,就一定能將酈長亭踩在腳下!
水笛兒見陽拂柳這樣子,更加的氣憤填膺。
“拂柳,你吃她的虧吃的最多了!要不是她,你豈會淪落到在這裡表演?!以你的才能,你是要進宮表演的呀。”水笛兒說的話,讓陽拂柳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算了,真是不想提什麼,她就說什麼。
“好了好了,我們先去那邊等等吧。雖說不能進宮,可宮裡四品以上的大員也來了不少,想必都是來看拂柳的,我們既是來了,可不是單純的看錶演來的,我們可要照顧好了拂柳,拂柳這麼光彩照人,可不能讓那些紈絝子弟拐跑了呢。”
邱冰冰急忙說着打圓場的話,毫不吝嗇的讚美陽拂柳。
她還指望陽拂柳將來幫她和三皇子傳遞書信呢,自是要多多捧着她了。
陽拂柳輕嘆口氣,四下看了看,眸子不經意的撞上不遠處忽烈齊和木珠瑪的目光。
二人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瞪着她,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就是讓她乖乖聽話,不要壞了他們的好事。。
陽拂柳看到,二人身邊坐了幾個年長的大臣,順着二人視線指過來,具是色眯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讓她渾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衝過去戳瞎了那些老色鬼的眼睛。
可今天這樣的場合,她不過就是個跳舞助興的舞姬罷了。如果不是北遼人的這個身份,她也不必出現在這裡!
從她揹負上北遼人的身份開始,這個身份可曾帶給她什麼好處和榮耀嗎?根本沒有!
有的只是處處制肘的身份地位,以及被北遼望族脅迫利用的棋子!
爲什麼她沒有酈長亭那樣好的出身?爲什麼他就要賤奴生下的女兒?
這對她何嘗公平了?
陽拂柳握緊了拳頭,瞳仁充血。眼底具是殺伐凜冽的扭曲神采。
“拂柳……你……你這是怎麼了?”
一旁的邱冰冰有些擔心的看着她,也有些害怕。剛纔的陽拂柳,不管是神情還是氣質,都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像是下一刻就要喝人血吃人肉一般!那麼的恐怖猙獰。
陽拂柳猛地回過神來,就看到邱冰冰和水笛兒都是一副莫名驚懼的眼神看着她。
她急忙斂了眼底戾色,換上一貫的溫柔可人。
“我……我沒事,只是……只是剛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有些害怕而已。”說話間,那邊的忽烈齊和木珠瑪已經帶着一個肥頭大耳的大臣朝這邊走了過來,陽拂柳神色一緊,忙一左一右的拉上邱冰冰和水笛兒,佯裝沒有看到忽烈齊等人,急匆匆的超一側跑去。。
忽烈齊和木珠瑪撲了個空,心裡暗暗罵着陽拂柳。
可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嗎?
陽拂柳今兒是休想逃出她們的手掌心。
……
晚宴開始之後不多久,就輪到陽拂柳上臺表演。
今兒來的都是不入流的商戶世家和官員家眷,因着北遼使者身份特殊,所以爲了避嫌,京都大員2來的很少,都是朝廷下發了幾個名額纔有人來的,再就是一些跟北遼有小生意往來的商戶來捧場。
福照園已經被朝廷買下了,算是比京郊的驛館高了一個檔次,不過爲了節省朝廷的經費,請的表演的歌舞坊也是京都的三流歌舞坊,晚宴開始之後的表演也是參差不齊,勉強能看。
到了陽拂柳時,總算是好看了一點。
只是今天,陽拂柳表演的卻不是她擅長的撫琴和書法,試想,這等飲酒作樂談生意的場合,誰願意看練字彈琴呢?!自是看看歌舞聽聽小曲纔有感覺。
陽夕山之前接下了這個晚宴,也是礙於朝廷的壓力,將一衆表演安排好了之後,陽夕山也不怎麼露面,剩下的全都交給朝廷這次派來的四品官員,官員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爲難陽拂柳,執意讓她邊跳邊唱,這跟之前表演的舞姬沒什麼區別。
可現在的陽拂柳,哪裡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本呢!就是之前想要裝病逃過這一出,也被那官員識破,嚷着要將她送官嚴辦。最後還是陽拂柳好話說盡,纔算是壓了下來。
陽拂柳不敢再得罪朝廷派來的官員,心裡暗暗埋怨着陽夕山的不留情面,將她丟給這些人就不聞不問了!卻是讓她一個人面對這些牛鬼蛇神!
朝廷最近對陽夕山的態度倒是轉變了不少,還允許他跟北遼使者來往,可是她呢?將來陽夕山若真的有翻身的一天,也不會帶上她離開了!
想到這裡,明明是歡快明悅的曲子,卻是被陽拂柳唱出了悲慼寂寥的感覺,就連那舞姿看着也那麼的悽美可憐,甚至是動人心魄。
讓觀賞的人都會生出一副我見猶憐的保護欲來,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好好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