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的話讓長亭有些莫名其妙,她不過是自己感慨幾句罷了,他倒是比她還要在意什麼似的。
前塵過往如雲煙,散去無蹤影。
她重生一世,難免會讓那些過往的傷痛刺痛,但那些已經不能真正的傷害到她。
“是人是情,都不重要。活在當下,才最重要。”
對她而言,還有什麼比活在重生的當下更加重要呢?
肖寒神色漸漸褪了之前梟野沉烈,眸光仍是深深凝結在長亭臉上,像是要記住她臉上的每一個情緒變化。
“走吧。”見肖寒站着不動,長亭只能自己走在前面,可某人卻再次從身後將她打橫抱起,徑直抱着她走出地下密道。
密道兩道皆有護衛站立,從五爺帶着酈長亭進來,他們一個個就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實。五爺竟是跟一個女子並肩走着?那被包在五爺寬大斗篷中的應該是個女人嗎?
他們還是不敢相信!
過去多年,他們還沒見過五爺身邊有女人出現過,甚至……他們都曾暗暗懷疑,五爺是不是有龍陽之好?但是現在看來,完全是他們想多了。
五爺身邊不僅有女人,而且五爺還抱着她……
一衆侍衛都在心中默默鼓掌。
是不是馬上就有五嫂了?
此刻,最煎熬鬱悶的就是被某位爺強勢霸道抱在懷中的長亭了。
她想要掙脫肖寒的懷抱,他磁性低沉的聲音如撩撥一般在她耳邊柔聲響起,
“衆目睽睽之下,原本他們還看不清你的樣子,你若如此掙扎,只怕沒人不知道是你酈長亭了。”
肖寒的聲音那麼真誠那麼認真,完全是一副爲她考慮爲她着想的態度。
就在長亭這麼愣神的功夫,已經被他抱着走了出來。
“現在到了到了外邊,你放我下來。”她小聲咕噥着,這外面可沒那麼多侍衛,他總不會還有藉口把。
誰知,肖寒卻是將她往懷中靠了靠,看向她的眼神忽然就變了,如荼蘼花開璀璨生輝,又如絢爛日光光耀奪目。他眼底的笑意層疊擴散,此刻看在長亭眼中,便是對她前一刻單純聽話的揶揄和戲弄。
“剛剛在裡面,那麼多人看着,我都不在乎。現在這裡沒人了,你以爲我還會放開你嗎?”肖寒就這麼抱着她,一路走進前面的院子裡。
長亭氣惱了,如果說之前還是因爲有那麼多侍衛在場,那麼現在這裡可是沒有別人了吧!
“肖寒!你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大無賴!堂堂墨閣閣主,卻盡做些無賴耍滑之事!我……”
“噓!到了,這裡很多人。”某閣主明明被罵了,也不氣惱,還放低聲音小聲提醒她。
長亭這會恨不得抓花他的臉,哪裡肯聽他的話。
“很多人個頭!你再不放我下來,我要你好看!!”
“小長亭,我不騙你,真的有很多人。”肖寒看似有些無奈的看向她,眼神比之前還要真誠認真。
“你說有很多鬼我就信。”長亭擡手在他胸前狠狠錘了一下,見他手臂鬆了鬆,順勢從他懷裡跳了下來。
清麗面龐還帶着三分薄怒,轉身之際卻徹底啞聲。
果真是……很多人……
別院門外,裡三層外三層的擠滿了迎接肖寒回來的屬下,此刻都是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愣愣的看向長亭。好像她是自另一個世界到來的一般。
肖寒這會負手而立,下巴微微昂起,看向她的眼神分明再說:我剛纔的確提醒過你了,還不止一次呢……
長亭這會恨不得面前有一條地縫,能立刻將肖寒塞進去永遠不出來纔好。
“五……五爺,您回來了?這……這就是酈三小姐吧?呵呵……很……很特別。”站在人羣當中的管家樑伯結結巴巴的開口。
肖寒卻是自然的拉過長亭。
“這是樑伯。樑伯,你平日也不口吃,今兒是怎麼了?是見到石風堂未來的女主人就如此緊張了嗎?呵呵,放心吧,她很好相處的。”
話音落下,衆目睽睽之下,肖寒拉着長亭走進別院。
原本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羣呼啦一下都散開了,自動自覺的分佈兩邊。
男女老少都有,就像是一個熱鬧的大家庭。
不過前一刻,這些人還被長亭稱作是“鬼”。
偏偏有個調皮的孩子跳出來,大眼睛忽閃着,滿眼的古靈精怪,“三小姐,你瞧着我像什麼鬼?我娘總說我說調皮鬼!懶蛋鬼!嘿嘿……”
那小孩子還沒笑完,就被他孃親一把拽了回去,擰着耳朵就走了。
肖寒忍住笑,擡手摸摸自己鼻子,看着長亭從面頰紅到耳朵根,皮膚透亮的能滴出水來,視線更加無法自她身上移開。
“樑伯,房間收拾好了嗎?”肖寒見長亭已經到了惱怒爆發的邊緣,遂出聲轉移了話題。
見她長舒一口氣的表情,肖寒脣角,再次柔柔彎起,眼底的寵溺之情,連他自己都未必察覺得到。
“好了好了,三小姐舟車勞頓,先請休息一下吧。”樑伯說着在前面帶路,長亭跟在後面,就這麼穿過兩排眼巴巴瞅着她的衆人視線當中,一步步走進院子。偏偏那肖寒卻是扔下她不知與屬下在說什麼,等她好不容易到了房間坐下,才發現,不知何時,額頭竟是冒起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三小姐,這房間是堂主特意爲您準備的,你慢慢享用。”樑伯說完,便離開了院子,只是他最後那句話聽的長亭莫名其妙的,一間房間罷了,需要怎麼個慢慢享用?難道這房間還有別的玄機不成?
遂起身環顧四周,卻是發現房間的每一處,從大到小,每一個細節無不是按照她的喜好來排列裝飾的,她習慣的日用物品都在左手邊,書籍的擺放也是按照她的習慣分門別類,還有房內的古董裝飾也都是她喜歡的天青藍,偶爾點綴着神秘莫測的紫色,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肖寒。
推開窗戶,可以看到院中迎風招展的雪白寒梅,點滴瑩潤,如雪中精靈飛舞曼妙。她從未見過如此雪白純潔的梅花,結了細碎冰棱的花朵就像是造型天然的水晶寶石,看起來晶瑩剔透宛若身在仙境之中。
屋內燃着嫋嫋檀香,是她喜歡的清雅薄荷香氣,不會觸動她體內毒素,同時又令她神清氣爽,擺脫剛剛的舟車勞頓。
要說這間屋子,設計最巧妙的還得是屋內的那張大牀,看似是普通的雕花紫檀牀,實則,牀下的墊子竟是一整塊天然水晶琺琅製造而成,水晶琺琅本就稀罕,如此一整張用來當做牀墊,不可謂不奢侈誇張。
而水晶琺琅,夏天使用,清亮舒爽,既不會招惹溼氣,又能避開暑氣,到了冬天,只要在下面放上火爐,一晚上不用加炭,到了第二天還是暖和和的。這是水晶琺琅獨有的特性。
以往都是用在細小的首飾上,也有人當做夏天的搖扇和冬天放在枕邊包裹暖爐所用,但是一整張水晶琺琅竟只是牀墊,這絕對是聞所未聞。
長亭在心中默默讚歎,肖寒還真是會享受!
可轉念一想,這不是爲她準備的房間嗎?難道這原本是肖寒的房間?
想到這裡,長亭頓時覺得今天這一刻,有無數疑問涌上心頭,想要聽肖寒解釋更多!
他爲何突然帶自己來這裡,爲何讓她知道他石風堂堂主的身份!這種種種種疊加起來,如果說他還是將自己當做是書院的一個普通學生,如此,長亭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想到這裡,她把腿朝門口跑去,就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肖寒此刻的真實想法。
誰知,房門纔打開,她來不及停下的身子,就重重的撞進他懷裡。
“我們這算是心有靈犀嗎?我正好到了門口,你就打開門了。”肖寒順勢將她抱在懷裡,他沒想到,不用敲門,就能看見她了,這般感覺,竟是想要時時刻刻都擁有。
“肖寒,我有話問你。”長亭凝眉,看向他的眼神這一刻有說不出的尖銳犀利。
肖寒心下一沉,看向她的眼神也多了絲絲神醫。
“你該知道,我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有我的原因,我將你帶來這裡,就是在我心上,已將你看作是一家人,而不單純的是書院的學生。”
肖寒說着,擡手,指着自己心臟的位置。
她在這裡,他很堅定自己此刻的感覺。
長亭卻是搖着頭,抗拒他對一家人的想法。
“你現在送我回去,我可以當做今天這裡什麼都沒發生過,我會忘記你是石風堂堂主,甚至連你是墨閣閣主都可以忘記!我會忘記今天在這裡你說的每一句話!現在讓我走!”
長亭從他懷中掙脫出來,眸中的抗拒愈發強烈而矛盾。
從肖寒說出他石風堂堂主的身份開始,她就應該二話不說轉身走人,這一世,她有自己需要守護的人,但她本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守護。重生一世的她,不知何時,睜開眼睛,夢醒了,就會發現,她又被打回原形,成爲不甘喊冤的孤魂野鬼了……
她擔不起肖寒這一家人的想法。
亦不需要有超出上一世的情感牽絆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