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餘歡看着長亭冷靜沉着的表情,聯想到自己曾經的不成熟,愈發堅定自己要去匈奴闖蕩一年的決心。
“長亭,你不僅要防着錢碧瑤她們,還有……還有……”盡餘歡結結巴巴,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繼而,他猛地握住了長亭的手。
“長亭,你藥留意那些對你有私心的人,不要輕易動心,不要……”
盡餘歡又是一番模棱兩可的說辭。
長亭更加疑惑,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盡餘歡卻是更加用力的握住,不知道下一次再握住她的手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大概是一年之後了吧,一年時間,會發生很多很多事情,都是他不能輕易控制的,他此刻的心情,又有誰能明白?
“餘歡少爺,你到底想說什麼?”長亭覺得他心事重重的,眼底是從未見過的擔憂,無奈。
她認識的盡餘歡從來不是如此矛盾糾結之人。
“酈長亭,你記好了,我是盡餘歡!是你身邊獨一無二的盡餘歡!無可替代,無人能及!”
盡餘歡一鼓作氣說完,生怕再晚一刻,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我當然知道你是獨一無二的盡餘歡!”
餘歡,你在我生命中,不止是無可替代無人能及,還是我這一世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但是這番話,原諒我不能對你說出來。重生的秘密,將註定孤獨的伴隨我一生一世。
盡餘歡此刻也在等長亭的迴應,他要的不只是一句獨一無二,他想聽她說:盡餘歡,沒有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中地位!我會等你回來……
但她是酈長亭,註定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也註定他自己患得患失。
“你知道就好。”盡餘歡低下頭,輕輕鬆開長亭的手,消失的溫暖擊打着渴望的心臟,這一刻,盡餘歡即將爲自己的成功邁出第一步,卻也要面臨最捨不得的別離。
難道,這就是成功的代價?
……
農曆臘月二十八,還有兩天就是除夕。
酈家依舊沉浸在詭異的忙碌之中。
關於長亭和錢碧瑤以及陽拂柳的不合,時不時的冒出頭幾句,大抵是說她如何囂張跋扈目無尊長,更是不得酈宗南和酈震西喜愛,酈震西更一度要將她趕出酈家。
長亭知道這些消息都是錢碧瑤前幾日見的那些不入流的商戶夫人的結果,不過現在衆人都忙着過年,誰有閒工夫大肆宣揚,等過了年,她慢慢收拾錢碧瑤那張賤嘴。
從問君閣離開的馬車上,長亭纔將閉目休息,就聽到崔鶴壓低了聲音提醒她,“小姐,有一輛馬車跟着我們許久。”
長亭一怔,前些日子被抓走險些丟掉性命的一幕再次浮現在眼前,她掀開車簾朝馬車後方看去。
這時,後面那輛馬車突然加快速度衝了過來,打橫攔在了他們馬車前方。
“小姐,坐好了!”見此,崔鶴沉沉發聲,正要駕車從小路離開,卻見前面馬車的車伕率先跳下車,雙手抱拳道,“肖五爺想見酈三小姐。”
車伕聲音低沉,舉止沉穩有度,銳利雙眸炯炯有神,一看也是武林高手。
長亭掀開車簾,看了眼車伕,“我不認識你。”
車伕面無表情,手中多了一樣東西,“這個錦囊,酈三小姐認識吧?肖五爺說了,酈三小姐見了這錦囊,就好比見了他本人,如果酈三小姐還是想不起來的話,咳……那總該記得五爺拿走這錦囊之前發生的事情!五爺說,也是在馬車之內……”
“夠了!別說了!”不等車伕說完,長亭瞪着眼睛打斷了他的話。
該死的肖寒!怎麼什麼話都跟屬下說!
他自己臉皮厚,幹嘛連累她?
該死的登徒子!
崔鶴則是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看向長亭,他自是不明白這車伕說的什麼意思,但是看着酈長亭的反應,顯然是認可這錦囊的。
“崔叔,你先回去吧,稍後我會捎信給你報平安的。”長亭小聲吩咐崔鶴,此刻心底卻是將肖寒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一遍。
“大小姐,注意安全。”崔鶴還是有些不放心長亭,但是自家小姐素來進退有度,只要小姐開口了,便是認可了那車伕拿着的東西。
只是……那錦囊,他記得是小姐隨身帶着的啊,怎麼跑到肖五爺那裡了?
難道小姐和墨閣閣主肖五爺之間有着不同尋常的關係?這關係已經超脫了師徒之間嗎?若真是如此,崔鶴纔是真的擔心起來!
那墨閣閣主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頂着凌家書院院士的名號,實則早些年卻是以豢養殺手以蠱毒聞名,更是操持着中原大陸往來西域樓蘭各國的經商命脈,與關外一百零八部落關係密切。雖說這些消息崔鶴也都是聽說來的,但傳聞八九不離十,哪怕沾了任何一樣,都是小姐惹不得的。
崔鶴正想着,長亭已經上了對面的馬車。
崔鶴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只能是趕緊回到問君閣找文伯和阮姨商議對策。按理說,肖寒在書院分外照顧小姐,現在也是禮遇在先,暫時來說,不會傷害小姐的。但時間長了,誰又能保證什麼呢?
……
顛簸的馬車上,長亭看了眼四周荒涼景色,心下感嘆,肖寒的人這是要帶她去哪兒?
“對了,還不知道你如何稱呼?”長亭隨意的問着車伕。
“十三。”車伕聲音低沉回答。
“哦,那有十二和十四嗎?”長亭歪着頭好奇問道。
十三眼睛眨了眨,“沒有。”
“既然沒有,幹嘛選十三?聽起來娘娘的,選個一二三不好嗎?”長亭這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跟十三討論什麼。
十三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嘴角抽了抽,“五爺賜的名字,沒得選擇。”
“那你想換換嗎?換一個不帶數字的,像人名的。”長亭隨口說道。
十三眼角嘴角一塊抽搐。
這話說的……是損他呢還是罵他呢!
“不用換了,聽習慣了。”
“其實就是肖寒太懶了,只顧自己叫着順口,他怎麼不叫肖十三?且。”長亭還不滿的且了一聲,聽的十三額頭冷汗直冒。
肖十三?
他沒聽錯吧!酈長亭真是什麼都敢說呢!也難怪五爺護她護的那般徹底無畏。
只是,這關裡關外的,誰見了五爺不是尊稱一聲肖五爺,就是太后和皇上也要稱一聲墨閣閣主,而這位酈三小姐竟是連五爺的名號都給改了!還真不是一般膽大!
“十三,還要走多久?”長亭在馬車上顛簸的實在無聊,十三又是個問一句回答一句的悶葫蘆,她總不能自己跟自己說話吧。
“回酈三小姐,還有不到兩個時辰。車內有五爺給您準備的各式茶點,你若累了,還有墊子和玉枕可以休息,還有幾本書,您可以慢慢看打發時間。”
十三說完,再次回到沉默狀態。
“知道了。”長亭點點頭。
其實一進馬車,她就感受到了馬車內熟悉溫暖的氣息,馬車內的擺設都是按照她的習慣來的,觸手能及的物品都擺放在左手邊,配合她這個左撇子。熱茶點心也都是她喜歡的酸甜口味,不會太膩,口味清清淡淡。而擺放的書竟是她在房間未看完的那幾本,雖然不是她原本的那幾本,但這幾本新的都是細心的在她看到的那一頁夾了她喜歡的生肖書籤,玉枕和墊子也是按照她的喜好,都是湖水藍和淺米色的。
這裡更像是她在書院的一個微縮的院子,連鷂琴和鵠笛都有,這兩個時辰的車程,她是不會寂寞無聊了。
如果這一切,都是肖寒安排的話,那麼長亭是愈發看不懂肖寒這個男人了!不僅是因爲他雄厚又可怕的神秘背景,還有他對自己的細心體貼,來的如此完美無瑕,挑不出一絲不足來。
上一世,長亭不止一次經歷從天空到地獄的墜落,那般自以爲是的被一個人喜歡和在意的自欺欺人的感覺,到最後卻發現,一切的一切,自始至終都是一場騙局,一場玩弄戲耍的陰謀,不曾有過哪怕是半分真情在其中。
她連一顆棋子都不如!
至少,棋子曾被下棋的人拿捏在手心,而她,上一世,對於北天齊來說,是碰都不曾碰過一下。他對她,始終遠遠站着高高在上,是她不顧一切的撲了進去,將他的一言一語都看作是聖旨,到頭來,卻成了整個中原大陸最大的笑柄和賤婦。
越是看似完美無瑕的,越是毒不可耐,不是嗎?
想到這裡,長亭忽然有種想要逃離的感覺?
她見到了那個錦囊便是頭腦一熱,不曾想過背後可能牽連出來的其他故事,就這麼聽之任之的上了馬車,而其後發生的一切,豈不是近在肖寒掌握之中?
重生一世,她如何還能將自己的命運再次交給別人之人掌控拿捏?
可馬車此刻已經駛離了京都,朝着未知的偏僻方向而去,四下又都是荒山野嶺的,她一個人能走多遠?
這一路上都是神神秘秘的,連接她的馬車既不是書院的馬車,也不是肖寒用慣的紫檀鎏金的馬車,處處透着詭異的神秘,像是見她這一面,有多麼的不能被人知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