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酈震西氣勢洶洶的朝長亭走來,殷鋮凝眉,對長亭輕聲道,“需要我出面嗎”
他擔心長亭受傷。 . . c o
酈震西名聲,在京都並不好。自負自大,又目中無人。這樣性子的人,如何能守得住酈家皇商名號自然是一有什麼不如意,就將不快發泄在別人身上。而今天酈家臘八晚宴還未開始便已結束,酈震西的面子裡子都丟光了,此刻又見長亭在此,再聽着周遭的議論聲,酈震西必定會做出傷害長亭之事。
長亭深呼吸一口,輕聲回道,“不必。如果我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此刻也不會站在這裡。”長亭的話,讓殷鋮不由側目凝視她。
她也不過十五歲,七歲之前還在宮裡過着與世隔絕生不如死的日子,而她此刻所綻放出的自信華彩,恐怕是他在沙場上掌握生死時都未必能及的。
比起她的年齡來,她此刻的沉穩歷練無法想象。
酈震西三兩步到了長亭面前,狠狠抓住她手腕,攥在掌心,咬牙切齒道,“丟人現眼的混賬東西家裡的晚宴你不到跑來這裡瞎攪合你也不看看今天來的都是什麼人都是商會中人,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跑來這裡你存的什麼心思給我滾回去”
酈震西低吼的聲音,引來衆人圍觀。
他眸子通紅,牙關緊咬,抓着長亭手腕的手背青筋暴起。
如此模樣,哪裡該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態度,分明就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纔是。
酈震西身後,陽拂柳眼底幸災樂禍的情緒愈加明顯。
手腕傳來陣陣刺痛,長亭卻是昂首挺胸,寒瞳越過酈震西,冷冷落在陽拂柳身上,眸光如炬,如冰,如刀刻。
陽拂柳冷不丁打了個寒戰,完全沒想到長亭此刻竟會看向她,當即瑟縮下身子,一副委屈無辜的架勢看向長亭。
“爹爹這說的什麼話既然我不能來,那麼她呢她如何能跟着爹爹一同前來攪合”長亭指着陽拂柳反問酈震西。
酈震西被長亭如此反問,更是怒火中燒,“我教訓你,你還敢反問我拂柳來是我同意的,而你呢自己不顧身份丟人現眼的跑來你當你自己是誰哪裡都是凌家書院嗎”
酈震西越說越來氣,掌心收緊,恨不得用力就此掰斷了長亭手腕。
長亭冷冷一笑,道,“我是酈家嫡出長女啊爹爹忘了嗎倒是陽拂柳她是誰與我們酈家有任何關係嗎她是姓酈的還是嫁給了酈傢什麼人爹爹可不止我一個女兒,如果我這個嫡出長女不在家的,爹爹要出門,大可帶着其他弟弟妹妹哥哥的,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輪不到她陽拂柳不是嗎”
長亭一番話,再次引來周遭議論紛紛。
都是認爲她說的話有道理。
這陽拂柳的身份確實尷尬嘛,還總是終日的纏在酈家老爺和大夫人身邊,也難怪有傳言說酈家寵庶滅嫡,現在看來,傳言一點也不虛,就是一個暫住的質子都比嫡出長女受寵多了。
酈震西莫名被長亭的話說的啞口無言。
陽拂柳聽着周遭議論聲,面色一白,暗暗咬牙。
好個牙尖嘴利的酈長亭竟將火苗燒到她身上了
“長亭妹妹,你你莫要誤會,原本今兒來的該是大夫人才是,可大夫人身體不適,又擔心酈老爺路上沒人照顧,所以就安排我來了”陽拂柳一邊說着,一邊低下頭絞着衣襟,臉上的表情更是泫然欲泣,彷彿下一刻就會落下委屈的眼淚。
見此,酈震西更是生氣,“逆子還站在這裡作何還不給我滾回去”
“爹爹,我不能走”長亭昂首,定定迎上酈震西暴怒失控的猙獰面容。
眼前這個人,雖說是她的爹爹,但卻是不折不扣的混蛋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利益地位大過一切如此繼續下去,酈家遲早斷送在他手中。
“你你竟敢跟老子頂嘴好啊你反了你你以爲有凌家書院給你撐腰了是不是你別忘了現在凌家書院那是姓肖的”酈震西指着長亭鼻子,怒罵出聲。
“長亭妹妹,你若不想看到我在這裡,那我現在就回去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再跟酈老爺爭吵了,怎麼說,酈老爺都是你的父親,於情於理,你都不應該單獨出現在這裡。而且,你之前不是答應了大夫人在酈府與她一起操持晚宴的嗎剛纔出了那麼多事情你都不在,大夫人也一直唸叨着你呢。”
陽拂柳此刻不甘寂寞的開口,卻是故意提起臘八晚宴那一出,目的就是爲了再次點燃酈震西心頭怒火,酈震西不是要面子嗎那麼此刻酈震西再想到臘八晚宴上沒出現的酈長亭和現在的酈長亭,必定會懷疑酈長亭從中摻合了什麼故意搞砸了臘八晚宴。
果真,酈震西一點就着,擡手就要朝長亭臉上打去。
殷鋮此刻忙上前一步,卻被長亭擡手阻止。
殷鋮墨瞳如刀子,冷冷割過陽拂柳面頰,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曾聽陽夕山說過是個極能容忍和改變之人,只是素來讓人挑不出絲毫不是來,但此刻看來,卻是字字句句都藏着歹毒陰險,一方面裝作柔若無骨,將自己摘的一乾二淨,另一方面又句句煽風點火落井下石,偏偏那些話說的高明,所有陰招都做在了暗處。怪不得能得到酈家人如此偏袒
陽拂柳此刻被殷鋮冷冽眸光看的極爲不自在,那眼神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穿透,繼而一絲不留的暴露在炎炎烈日之下。
酈震西擡起的胳膊正要落下,看到長亭脣角突然勾起的一抹冷笑,那般寒冽透骨,又無畏冷靜,讓他腦海之中不由得閃過凌籽冉和凌家老爺子兩個人的身影,交疊着在他眼前閃過。
“父親,若你一定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打我,也得聽我把話說完”
長亭說着,轉而看向陽拂柳,眼神如冰封無垠的冰湖,澄淨之中蘊藏的是冷冽肅殺的氣息。
“陽拂柳,我想問你,我酈家的家事,我與父親之間的矛盾,你有什麼資格頻繁插嘴還有,我何時答應了大夫人蔘加臘八晚宴可有證人可有證據怎麼我們酈傢什麼事情,你一個外人都知道的比我這個酈家嫡出長女還清楚是你在酈家眼線太多,還是你住在酈家這些年,已經不由自主的將你自己看做是酈家人現在所有人都在參加賞月閣的晚宴,只有你沒事非要提起臘八晚宴來,你明明知道爹爹爲了臘八晚宴的事情不痛快,你還故意說出來,不就是爲了故意挑撥離間嗎有意思嗎”
長亭一番話,說的陽拂柳面色愈發蒼白。
她以爲酈長亭今兒這頓打是挨定了,斷沒想到,酈震西都到了跟前,酈長亭還如此能說,更是將矛頭對準了她。
陽拂柳此刻瑟縮着身子,肩膀一抽一抽的,垂下的眸子蓄滿了淚水,再次擡起來的時候,晶瑩剔透的淚水,就這麼悄然無聲的滑落,那般嬌弱無辜,我見猶憐。
“長亭妹妹,如果是我說錯了什麼讓你誤會了我我給你陪個不是。我只是一片好心好意,不想你與酈老爺之間有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陽拂柳這一哭,立刻有不明就裡的世家公子看不下去了,紛紛走到她身後,還有人遞來絲帕給她,勸着她。看向長亭的眼神則是充滿了鄙夷和不屑。彷彿這一切都是長亭造成的一般。
長亭身後,張寧清和張道鬆對視一眼,雙雙搖頭。
這陽拂柳的演技,還真是厲害說不過就哭,裝無辜扮可憐博同情,隨時隨地都要裝出一副柔弱無助,還在爲別人着想的善良架勢,真夠噁心齷齪的。
尚燁也忍不住呸了一口
“這位酈三小姐你說話也太刻薄凌厲了吧你看,都把拂柳姑娘說哭了既然是誤會,說開了你還有什麼好把持不放的,一定要把人逼走才甘心嗎況且,拂柳姑娘都跟你賠不是了,原本也不是她的錯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一年輕的世家公子不滿的替陽拂柳出頭。
見此情形,陽拂柳哭的更兇了。
長亭且了一聲,冷眼看陽拂柳演戲。
“就是啊,如此強勢霸道,不過是在凌家書院得了第一名,也不用如此吧拂柳姑娘雖是第一次沒通過,但以後還是有機會的你也不必如此處處針對她呢”又有想要討好陽拂柳的世家公子出面幫她說話,卻是個極爲不懂分寸之輩,陽拂柳最在意別人提及她第一次考試未過的丟臉一事,可這人卻是舊事重提,陽拂柳臉上的表情明顯抽搐了一下,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尷尬和不滿。
陽拂柳最介意的就是比不過長亭,從身份地位到身邊結識的朋友,如今更是連個考試都不如她。
真不知道那世家公子是幫了她,還是讓她更加難看了。
果真是豬一樣的幫手。
長亭此刻笑笑,笑容清淡,面目清幽。彷彿周遭一切議論聲都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