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
車窗降下來一點,露出了溫銘棱角分明的一張俊臉,莊敘好幾天沒看見他了,這兩天忙着公司和家裡的破事,連睡覺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白皙的臉龐憔悴了不少,他一看見溫銘第一時間露出溫和的笑臉,主動打招呼道:“嗨~”
溫銘看着莊敘明明很困還是強打精神傻笑的樣子,平靜如水的內心像是有一縷微風吹拂而過,幽深的瞳孔縮了縮,啓齒道:“上車。”
莊敘也不推辭,大大方方的坐進車裡,前頭司機開車,他和溫銘擠在後面,打了個哈欠,“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
溫銘仍舊穿着工整的西裝,白色的襯衫袖子露出一截,手腕上帶着銀色的限量款手錶,莊敘實在太累了,毫無形象的歪在靠背上眯着眼睛看着溫銘的側臉,嘖,無論什麼時候看都是這麼帥氣,360度無死角啊。
“來接你吃飯。”溫銘看了莊敘一眼,“很忙?”
莊敘點了點頭,哈欠連天,眼中蒙上了一層水光,心裡還是有那麼一絲絲感動的,都這麼晚了,這位溫家的大少爺還想着帶他吃飯,這種誠意實在讓莊敘有些受寵若驚,“你們出錢,我出力,你們要蓋小學,我就要前前後後跑腿,溫少爺坐着可舒服,我可要累死了。”他開玩笑的眨眨眼,“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我們結婚那天,溫少爺這麼優秀的人物我可捨不得讓給別人。”
他說了一句玩笑話,溫銘卻當了真,深邃的眼眸看不到底,他看着莊敘睏倦的雙眼頭一次心底有了憐惜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怪,他從小到大,嫉妒他的,奉承他的,喜歡他的,甚至是討厭他的,什麼樣的人都有,可莊敘卻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他也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具體是什麼樣的,但他不排斥,甚至是喜歡和莊敘相處的,至少莊敘沒有讓他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溫銘不自在的摸了摸手腕,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膝蓋上,低沉醇厚的男聲又低了一度,在密閉的車廂裡響起,很中肯的道:“你很好,很努力,我很高興能娶到你這麼一個賢內助。”
“噗!”莊敘昏昏沉沉的腦子成功被溫銘認真又嚴肅的話語驚醒了,賢內助三個字真是把他雷着了,從位置上掙扎着爬起來,一隻手很自然的拍在了溫銘大腿上,後者嫌棄的皺了皺眉,忍住了想拍開的衝動。
“能被溫少爺這麼誇獎真是三生有幸,但我覺得用賢內助來形容我不合適,我更傾向於志同道合的伴侶。”莊敘笑眯眯的挑挑眉,眉宇間一派輕鬆,就好像是相熟的朋友在開玩笑,他和溫銘的相處十分的融洽,但是又有些融洽過頭了。
“溫銘。”溫銘突然乾巴巴的冒出一句,莊敘呆愣愣的問道:“什麼?”
“我叫溫銘,不是溫少爺。”溫銘側頭看着一臉不明所以的莊敘,窗外的路燈不斷疾馳而過,昏暗的光線籠罩在高大的男人身上,使溫銘油然而生了幾分神秘莫測的感覺,莊敘愣愣的點點頭,哦了一聲,摸摸鼻子,尷尬的扯扯嘴角。
他總覺得好像被溫銘看透了什麼,果然耳邊又聽溫銘繼續問道:“言語和動作是最能反映一個人心理狀態的最爲直接的證據,你在我面前總是試圖表現的懶散隨意,可我總覺得,你在遮掩你的真心,就好像一個人曾經在感情方面受到了傷害,從此關閉心門,不敢對人輕易的交付感情,表面看上去活得很滋潤,箇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了,我說的對不對?”
溫銘一雙暗沉沉的眸子對上莊敘的視線,莊敘好像被鎖住了似的不敢動彈,兩方氣勢相持平,總有一方會處於控場地位,現在被控的就是莊敘,莊敘心中暗暗吃驚,溫銘平時一副溫文爾雅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就是個視工作爲生命的超級工作狂,套上工整熨帖的西裝整個人也帶上了一絲冰冷的氣息,哪裡能看出像現在這麼能說會道的,還一語擊中了莊敘的軟肋!這人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原先逗弄這人的心思就好像小孩子的惡作劇,在溫銘眼前都不夠看的。
雖然不願承認,但莊敘卻不會自欺欺人,他垂下眼睫像在思考什麼,溫銘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起伏完美的側臉,直挺的鼻樑很周正,脣形就是那種傳說中很適合接吻的類型,微微翹起的脣珠像是在誘人採擷,看着這麼溫順的一個人,其實很有自己的想法,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溫謝兩家的聯姻,現在暫且不論,等訂婚公佈以後,莊敘受到的壓力肯定比他要大得多,他還沒有在欣瑞站穩腳跟,想得到董事會的承認,要走的路還很長。
車子正好在這時候停下,溫銘和莊敘都沒有動,半晌莊敘擡起頭,笑道:“無論如何我都在認真的對待這場婚姻。”說罷看向溫銘的雙眸多了點戲謔的笑意:“你需要我的真心嗎?”
他沒料到溫銘會回答,卻看見溫銘鄭重的點頭,“當然。”
莊敘瞭然,這是一個充滿控制慾的男人,他大概不僅想擁有他的人,連虛無縹緲的感情也要掌握在手,很奇怪的,自己並不討厭。
真心?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給得起。
莊敘是真的餓了,在溫銘眼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溫銘帶他來的是一傢俬家菜館,領着他熟門熟路的找到這裡,看樣子是老顧客了,現在已經大半夜了,除了二十四小時超市和速食店,也找不到哪裡能吃上一頓熱乎飯了,老闆被人從被窩裡叫起來,陰鬱着一張臉,不爽的鑽進廚房裡,身手很快,莊敘點了小魚湯和薏仁粥,不到半個小時就端上來了。
“真香。”莊敘迫不及待喝了一口,笑着點頭,連連誇讚老闆好手藝,溫銘給他夾了一筷子排骨,面無表情道:“你不用管他,慢慢吃。”
一旁穿着潔白廚師袍的年輕男人哼了一聲,手長腳長,大喇喇的在旁邊坐下,打了個哈欠,“我說溫銘,就爲了給你做頓飯,你大半夜的把我從被窩裡叫起來,不說聲謝謝也就算了,還嫌棄我?”
莊敘趕緊道:“麻煩您了,別生氣別生氣。”
他的示好多少寬慰了男廚師,年輕男人不計前嫌的撇撇嘴,伸手搭上莊敘的肩膀,沒有看見對面溫銘微微蹙了蹙眉頭,嬉笑道:“以前沒見過你,跟蚊子什麼關係啊,朋友,合作伙伴,還是炮=友?”
莊敘吭吭吭的悶聲咳嗽,可能飯粒嗆進了氣管裡,臉都漲紅了。
溫銘不耐煩,“你搗什麼亂!”
男人笑嘻嘻的,給莊敘捶背,莊敘咳得更厲害了,“別激動別激動,是炮=友我也不會說出去的,蚊子這傢伙別看人高馬大,玉樹臨風的,其實可純情了,你下手要溫柔點哦~~~”
莊敘不敢笑,一邊咳嗽一邊道:“我,咳咳,我會的,咳咳咳,你放心。”
溫銘臉都黑了,“宮縱,對你嫂子放尊重點!”
莊敘:“……”
宮縱:“……”
“我擦,是你說夢話了,還是我幻聽了?”宮縱掏掏耳朵,動作誇張的張着嘴巴,看看溫銘又看看莊敘,快要不認識眼前這兩個人了,不過看溫銘不像開玩笑的樣子,瞬間瞪大眼睛,站了起來。
“你們…………”他指着溫銘和莊敘。
莊敘站起來和他握手,“你好,我是溫銘的……未婚夫,我叫莊敘。”
“未婚夫……你和溫銘訂婚了?”
“還沒有,不過快了。”
宮縱誇張的拍拍胸口,“天惹,纔多長時間不見啊,你居然已經要結婚了,我以前還以爲你暗戀我呢,好啦好啦。”看着溫銘越來越黑的臉,宮縱很識趣不再開玩笑,“逗你玩呢,我在這裡祝你們百年好合,一生幸福啊。”宮縱看看莊敘肚皮,“早生貴子看來就不必了,這頓飯算我請了,我和溫銘是發小,以後你就是我兄弟了!”
莊敘很喜歡宮縱這種直白爽朗的人,當下對他也是好感爆棚,兩個人相談甚歡,倒把溫銘給撂在一邊了,溫攻孤寂的喝着碗裡的鯽魚湯,落寞的把魚刺一條一條整齊的碼在碟子裡,三個人說說笑笑聊了很長時間,直到兩點多,莊敘才和溫銘回到車子裡。
莊敘一臉沉思好像在想什麼,溫銘以爲他想宮縱說的那些話,宮縱這人嘴巴大,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愣是把溫銘從小到大發生的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全爆了出來,溫銘雖然很有自信這些東西不會影響他在莊敘心目中的形象,但還是不由開口道:“你不要胡思亂想,回去好好睡一覺,過兩天森林公園那塊地勘測完畢,我們抽空過去看看。”
莊敘點點頭,他在想宮縱這個名字真的是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聽說過,明明就要脫口而出了,可總是抓不住關鍵的那一點,他轉頭問溫銘,“宮縱家裡是開餐館的?”
溫銘閉目養神,流暢的下巴線條緊繃成一個性=感的弧度,聞言頓了一下,才接着道:“繼輝藥業的少東家,開餐館只是他的興趣。”
莊敘倒抽一口涼氣,宮縱,宮縱,一提到繼輝藥業他想起來了,這位少東家後來可不得了,因爲欠下鉅額債務,一夜之間傾家蕩產,宮縱父母被逼跳樓,宮縱失蹤,繼輝藥業也被同行以極低的價格火速收購,那個收購繼輝的公司莊敘記得再清楚不過了,天明藥業。
這件事情在商界引起了軒然大波,整整一個月中海市的媒體都在報道這件轟動的大事,因爲這不僅牽扯到繼輝藥業,宮家慘案,連帶着作爲繼輝投資人之一的溫銘也遭受到了重創,而贏家天明藥業從此躋身行業內的翹楚,傲視羣雄。
天明藥業的老闆正是他的父親,莊天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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