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眼淚

紅毛三人萬萬沒有想到出來的居然會是秦心,簡直就是魂飛魄散,原本瘦猴還想這次辦了事,拿到錢去醫院做個體檢,雖說人也活潑亂跳沒啥問題,可是以往跟人打架都是打別人,打不過就跑了,鮮少有吃虧的,可是上次遇到秦心,回想起那場景還覺得腦袋嗡嗡的疼,很是不安。

眼下居然是要來找秦心的茬,機靈的瘦猴沒義氣的就想先跑了,上一次醫藥費還沒有湊夠,這一次還來,歹命啊!

奈何他因爲比較激動,還站在紅毛前面,要跑也要繞過紅毛。

胖子就更不堪了,都說善於長肉的人大約都有一個比較膽小的心,纔會不自覺的長滿厚厚的肉保護自己。胖子比其他兩人膽小許多,今天要不是瘦猴拉着,信誓旦旦的說沒事,他絕對不過來的。

而紅毛更是悔的腸子都青了,上次打架,他是感觸最深的,他比瘦猴和胖子兩人出來混的早,父母離異,兩邊都不管他,他跟着奶奶生活,奶奶要照顧叔叔家的孩子,根本忙不過來管他,他自己打小就在街面上混,自以爲是老江湖,打架也很果決,還收了兩個小弟,可是去找秦華那次才讓他真正知道什麼是狠,他真的覺得如果不是她哥哥攔住她,自己會被生生扎死,那哪裡是個女孩,簡直就是個殺神。

眼下這殺神正一臉笑容的看着他們。

上一次紅毛就決定以後看到秦心的話絕對要繞路走,可是這傷疤還沒有恢復,他自己居然又送到跟前來了,悔的腸子都青了。

“秦小姐,我們是來道歉的。”紅毛看到秦心別說跑了,腳發軟不說,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是嗎?”秦心站在他們面前,語氣淡淡的,眼神卻很凌厲,監獄裡都有獄霸,秦心雖然沒有做過,卻也是個不能惹的人物,她打架打的狠,誰都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打架會那樣不要命。

紅毛幾人還年輕,連看守所都沒有去過,更別說監獄了,看到秦心的眼神,雖然小姑娘漂亮的跟花兒一樣,他們還是覺得後背涼颼颼的,毛骨悚然。

“是的,上次的事情都是我們不對,我們是專門來道歉的。”紅毛都開口了,瘦猴和胖子也連忙附和。

見秦心不信,紅毛把剛剛拿到的還沒有焐熱的一半報酬都貢獻了出來,還不少,出手就五千塊,當然對於那些大小姐來說,五千塊買一個錢包都不一定是貼合心意的錢包。

“這是上次把秦少爺眼鏡打壞,我們的賠償,請笑納。”紅毛還是利索一下,很快就找到理由了。

秦心沒有收,剛剛看到他們她就有一種暴虐的情緒,好不容易把這情緒壓下去,她知道打架沒有用,這裡不是監獄,有很多種解決方法。

“不用給我,你們打壞的是我哥哥的眼鏡,給他就行了,以後沒事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至於是誰找你們來的,我心裡有數,以後讓你們的人敞亮些。”

秦心回來,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倒讓餘露又驚又嚇,好長一段時間不敢折騰。

不過關於秦心的流言又有新版本,說莫大少一走自己就耐不住寂寞又有新人了。有圖有真相,她和祝軍一起從大衆餐廳出來的畫面,莫興寧也收到這餘露特意發給他的照片,看着照片裡神采奕奕,笑容很美的女孩,莫興寧已經出離憤怒了,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了,爺爺沒有說同意退婚,她居然這麼快就找下家了……

每天早上跑步,按時吃飯,讓秦心現在的身體好了許多,氣色也恢復了過來,整個人看上去狀態十分好,跟過去濃妝豔抹打扮惡俗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秦心長的好,否則她也不會那時候一無所長仍舊在娛樂圈裡混了那麼久,哪怕割了雙眼皮,沒有了之前的驚豔,卻仍舊是好看的,在這個看臉的世界,她有一張足夠好看的皮囊。

不過她非常低調,每天按時上下課,有時間就去圖書館,秦心覺得自己缺失了太多,雖然回來了,可是時間總是不夠的感覺,她不想這輩子仍舊做個草包,腦袋裡空空如也。

對於流言她沒有太管,其實曾經是餘露說的太過恐怖,那時候又剛剛被退婚,心情完全不穩定,別人哪怕在說笑其他的,自己也以爲說自己,而且學校每天有那麼多事情,流言總有時效性的,除非個別專門針對你,否則不會天天有人來找麻煩。

秦心靜下心來,並沒有跟餘露糾纏,也沒有去找莫興婧,她波瀾不驚的態度,開始讓大家觀望,慢慢的就被接受了,雖然沒有到手拉手上廁所的地步,陳玉偶爾也會跟秦心說幾句話。

這段時間秦心過的跟隱形人一樣,可是卻比任何時候都踏實,國慶節宿舍要交節目,果然是餘露出馬,她表演小提琴獨奏,通過了彩排,被列入那一天的節目單。

秦心聽過餘露拉小提琴,匠氣很重,勝在她給人感覺溫婉,拿着小提琴的畫面挺美的,看到這時候的餘露,跟自己那時候彈鋼琴差不多,也許是有天賦的,可是並不追求彈的如何好,反而是沉迷於演奏的時候自己那美麗的姿態。

因爲要準備國慶晚會,這兩天聲樂樓白天很熱鬧。

晚上秦心抱着書從圖書館回來的時候,不知道爲何,看到跟歐式城堡一樣的聲樂樓,還是忍不住踏了進去。

雖然她跟自己說,這輩子,只要腳踏實地的生活,好好學習,畢業後找到一份好工作,嫁人身子,不要讓哥哥和媽媽操心。可是心底,卻朦朧中有一個聲音在召喚自己。

她一直覺得自己上輩子混娛樂圈是個錯誤,不管是打開的方式,還是離開的結尾,似乎所有的悲劇都是從自己踏進那個圈子開始。

可是不知道爲何,午夜夢迴,不管在監獄裡,還是回到宿舍,她都看到那個拿着話筒唱歌的自己,竭嘶裡底的痛快,幸福洋溢的感動,像是夢一般。

今夜有雨,秦心從圖書館出來才發現,外頭下了淅瀝瀝的小雨,於是聲樂樓的人也沒有平日那麼多。

泰西的聲樂樓是個傳奇的地方,因爲聲樂樓的後面就是泰西陵園,陵園裡埋葬着泰西中心的創始人,據說是一個很喜歡音樂的老頭。

在泰西,每個學生不僅要參加高考,還要會一門樂器,也是必修課。學生可以從一進校門就學,也可以從高二開始學,不強制,因爲很多學生本身家裡就有專門學過,只要畢業的時候能考試通過就行。

秦心上輩子還沒有來得及開始學,就離開了校園,她甚少踏入這裡。

雨夜,路上行人稀少,因爲背後是陵園,這樣的時候顯得格外幽靜,往日這座發出各種聲響的樓,此刻像一隻安靜的野獸,幽幽的蹲在雨中。

像是有人指引一般,秦心走進去,就順着樓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三樓,然後又沿着昏暗燈光的走廊走到了盡頭,像是曾經來過一般,她推開了門,裡面沒有開燈,不過教室是圓形的,有半圓全是窗戶,外頭的光能透過落地窗簾,照進來些許。

教室中間放着一臺鋼琴,秦心不自覺的走了過去,而身後的門自動了關了,隔絕了長長的幽靜的走廊。

沒有找到開燈的地方,秦心像是着魔一般,走到了鋼琴跟前,坐了下來,打開鋼琴的蓋子,一瞬間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般。

她修長的手輕輕的按下了一個琴鍵,發出了咚的聲音,清脆悅耳又悠長,在這個圓形教室,回聲環繞。

秦心閉上眼,回想着自己學會的一首鋼琴曲。

眼淚。

還未彈,眼角先有淚珠。

撥開琴鍵,一聲輕輕的聲響,仿若走進雨中,淋着淅瀝冰寒的雨,又象來到海邊,聽着起起伏伏的潮汐,一抹憂傷揮着不盡。

“青春若有張不老的臉,

但願她永遠不會被改變,

許多夢想總編織太美,

跟着迎接幻滅……

……

眼淚是苦

眼淚是悲傷,

眼淚都是你,

眼淚是甜,

眼淚是昨天,

眼淚是不流淚。”

音樂是最好的藥,音樂是最美的毒,秦心沉迷了,一曲眼淚,她淚流滿面。

她不知道,雨中的鋼琴曲,使得外頭如果的行人停頓了腳步,上輩子她空有天賦沒有心,彈奏無數華麗的曲目,也沒有打動自己。

這輩子,她心有慼慼,小心翼翼,找不回自己,卻終究在這一曲眼淚中,徹底的把兩輩子的自己融合了。

鋼琴室門外,幽靜的長廊裡,站着一個男子,淚流滿面。

一曲畢,秦心像是突然醒悟過來,覺得自己周身環境有點太過詭異,蓋上琴蓋,拿起自己的書,匆忙的離開,卻把書中的圖書館借記卡給落下了。

她走後,那個男子坐到了她的位置,重新彈了一遍秦心剛剛彈奏的曲子,他的手背上,鐫刻着一隻蝴蝶,只是這時候這曲子不那麼傷心,不那麼絕望,像是黎明前,透出一點點光亮,一個人流着淚,微笑着。

秦心不知道,後世大名鼎鼎的音樂製作人蝴蝶蘭就坐在她坐過的位置,這個男人是傳奇,是樂壇鬼才,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是導演青神的愛人,最終自殺而亡。

秦心踩着雨,回到宿舍身上都溼透了,躺下的時候卻覺得很輕鬆,睡覺也沒有再做噩夢,她喜歡音樂,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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