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王府這日兩位主子起得遲,但府裡上下人等可不敢起遲,王爺、王妃的親衛及府衛們因天雨,移到了校場旁的敞軒裡去操練,內院廚房裡更是天未亮,就開始熬着薑湯、熱食好給衆人取暖止飢。
偏院裡頭小院裡,如今只住着還是皇貴妃時的薛妃所賜的兩名宮女,此前她們兩鬧了一齣戲,被禁足在小院中,日子過得甚是平淡,她們兩個自進府後,別說侍寢,就連王爺都沒機會見上一面,就甭提受寵了!
但就算如此,廚房也是不敢怠慢的,因爲誰也不曉得,她們日後會不會翻身。順王妃如今是一人專寵,可是男人的喜好是很難說的,今日寵着慣着,明日呢?王爺還沒正眼瞧過這兩位呢!指不定那天,王爺見了人,一高興收用了,這兩位就翻身也說不定。
侍候顧嬤嬤的丫鬟一早去廚房端熱水時,就聽到廚房的幾個婆子在嚼舌根,回來不免學給顧嬤嬤聽,顧嬤嬤冷哼道:“就那兩個想翻身?難了!”當年順王和太子在宮裡,可沒少被薛妃母子欺負,薛妃送的女人,順王敢收用?別傻了!
薛妃送的人,就是明晃晃安插進府的探子,只怕王爺恨不能立時將人送出府去,怎麼會收用呢?就算是國色天香,也得防着這等美女帶着毒!
顧嬤嬤只道順王不願收用,是因在宮裡時,見多了薛妃害人的手段,纔不願怕她送的人,殊不知順王是因前世的事,對這些別具用心的女人心懷戒慎。
“嬤嬤,那可不一定呢!聽廚房錢嬸子說啊,那兩位可積極得很,已經跟正院的女官牽上線。若是女官們在王爺跟前爲她們說好話……”
“那一個?夏珺還是夏真?”顧嬤嬤問道。
“聽說三個都有去偏院。”丫鬟撓撓頭,她怎麼知道啊!
顧嬤嬤卻在想,還是趕緊把人遞補進來,把這些不省心的換下來。
匆匆用過早飯後,顧嬤嬤便來找慕越商議此事,不想,在正院院門前遇上了何媽媽,何媽媽知她來找慕越,遂苦笑道:“還沒起呢!”
“怎麼會?不是病了吧?”顧嬤嬤一驚忙問。
“昨晚上王爺回得遲,許是昨晚上出去遇着不乾淨的。發了一夜的夢,把王妃也折騰了一宿。”
順王睡不安寧,王妃自然也跟着沒得睡。慕越沒驚動抱廈裡上夜的雀兒,但一早,夫妻兩沒按時起身,雀兒她們以爲王妃不適,問了之後。知道是怎麼回事後,衆人便都輕手輕腳的,深怕吵了補眠的王爺夫婦。
顧嬤嬤曉得王爺昨晚陪着皇帝出去,心想皇帝難得出宮一趟,會去的也就那幾個地方,想到汾王被拘之地。不由皺緊眉頭。“王爺勞累多日,大晚上又去那極陰之地,恐怕是衝撞了不乾淨的東西吧?”
何媽媽點點頭。“王爺是行伍之人,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想來最近太過勞累,元陽不振,纔會被陰邪入侵。回頭咱們跟王妃說說,去廟裡給王爺求個平安符回來。帶着身上也好幫着除除陰邪之氣。”
東方朔翻個身,睜開疲累的雙眼,就看到慕越的小臉近在眼前,蜜色的肌膚柔嫩的脣,他靜靜的看了良久,才擡起手想碰她的臉,卻發現兩手的肌肉竟是痠軟無力,就跟他一開始練武健身時,因從未練武,而全身乏力,他困惑的閉上眼。
“阿朔你醒了沒?”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東方朔微微睜開眼,慕越已經醒了,而且也洗潄更衣過了,正坐他身邊喊他起牀。
“什麼時候了?”他尋思了下,開口問道。
“巳正。”東方朔點點頭,想坐起來,卻坐不起來,慕越連忙伸手扶他一把,嘴裡忍不住叨唸:“你們昨晚去那了?怎麼會做惡夢?你夢到了什麼啊?”
東方朔腦子還有些混沌不清,前世今生兩輩子的事全絞在一塊兒,他有些分不清楚眼前的慕越是重生在今生的越越,還是他們都沒有重生,現在是他以爲已成過去的前世?
“昨晚?我和誰去那?”
“我不知道你和父皇去那,只知道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睡下了,半夜你發夢,全身繃得死緊,還冒了一身汗。”慕越邊說,邊倒了杯熱茶給他,東方朔伸出手來接,慕越看他的手指微微顫抖着,心想昨晚那場惡夢讓他受累不小,便直接喂他喝茶。
東方朔慢慢的迴歸到現實,熱茶下肚,從肚腹慢慢熱上來,沉重的四肢雖仍感無力,但他的神智卻漸漸清醒,他垂下眼眸,慕越以爲他昨晚夢魘累着了,見狀也不吵他,起身要走,卻被他握住手,雖說是握,那原本有力的指節卻是無力得很,僅僅只是拉住她的手指而已。
“怎麼了?餓不餓?我讓雀兒她們送早飯進來,還是讓人請御醫過府幫你診脈?”慕越坐回牀沿,低聲的問道。
“我昨晚可說了什麼?”
“你說二皇兄騙了你,說他騙你我死了。”慕越沒好氣的嗔道:“我好好的哪!一點事都沒有,你竟然會被逆王騙了!”
東方朔聽了,心頭一驚,他沒想到自己重生這麼多年,昨夜竟然會將這說出來,偷偷看了慕越一眼,見她似乎不覺有異,大概只當他真是夢裡所見,說的全是夢話而不以爲意,心裡頭暗暗鬆了口氣,卻也有些着惱,自己能輕易察覺出越越是重生的,爲何她看不出來自己亦是重生的?迴心又想,也罷!她看不來纔好,否則他還真不知如何面對她。
慕越讓人送早飯進來,旁敲側擊的問着東方朔,想知道他昨晚去了那裡,爲何會發惡夢。
東方朔是個防備心甚強的人,慕越前生沒看出來,當所有的事情重來一遍後,她才發現,阿朔對皇帝其實是多所保留的,表面上看,阿朔對皇帝是孺慕情深,但看過他私下與她父兄及佟軍師相處,纔會發現其中差異。
前生,他不曾與藍家人長期相處,也沒有拜在佟軍師門下,所以她感覺不出來,他待皇帝的態度有何不同,但今生,她親眼所見,才發現有所不同。
藍家的男人們對東方朔,打一開始就沒把他當皇子般的捧着供着,佟軍師也是如此,畢竟阿朔在寧夏城是隱姓埋名,他們若對他太過客氣,反倒可能引人注目,寧夏城不比京城,往來走動的可不止大周人民,尤其那時還有西夏皇室的餘孽在。
慕越是沒見過皇帝幾次,但看阿朔小心算計着薛妃,而不是大剌剌的把薛妃做的事捅到皇帝面前,要他主持公道,就能看出端倪。
東方朔沒有瞞慕越,有問必答,“我們先去接了七皇兄,然後去探十一皇兄,最後去了外城,看慶豐貨棧的那片地。”
慶豐貨棧相連的十幾家店面全都被一把火給毀了,因爲這些店家不止地面上有屋,地底也修了庫房,那把火不止燒掉地上的房子,連地底的庫房也一併毀了,算一算損失大概十幾萬兩吧!
這是順天府尹命人依這些店家,日常繳交的稅,按他們店鋪所營業務,粗步估算的損失,但奇怪的是,這些店面的東家都沒有出面,僅僅派了店裡的夥計在官府整理火場現場時,杵在旁邊備問。
“父皇看了慶豐貨棧那塊地之後,便道原來向家的家底豐厚,這麼大一片地給燒成這副德性,他們也不吵不鬧的?”
“父皇知道富昌侯世子與逆王往來,七皇兄不知道?”
“就算知道,父皇沒說,他也只能裝不知道。”東方朔暗道,七皇兄倒是個聰明的,若能爲四哥所用,可就又多了一份助力。
慕越邊跟他聊,邊看着他用飯,直到用完遲來的早飯,外頭小丫鬟通報,道是高御醫奉皇帝之命,前來爲順王請脈。
東方朔納悶道:“父皇怎麼會讓他來請脈?”
慕越也覺奇怪,高御醫進來後,笑道:“皇上說,近來時氣不穩,王爺們連日查案辛苦,所以命下官前來請脈,晉王府也派了柯御醫過去。”只是沒想到,來得湊巧!
東方朔赧然,讓高御醫請了脈,“王爺風邪入體,纔會引致全身筋骨痠疼,多思多慮引發夢魘,下官這就開方子,一日三餐後服用,多休息多服熱水.....”
高御醫交代幾句後,便回宮覆命,慕越讓人熬藥,藥煎好了,親自侍候丈夫喝下,才放下心來。
“原來是染了風寒。”後頭的話,慕越沒說出口,但東方朔知道她想說什麼,笑道:“你以爲是什麼妖魔鬼怪附體了?”
慕越傻笑,說起阿月娜公主和汾王府的事來,“隱龍衛將阿月娜送回來了,只是怕之前慫恿她出京的人不罷休,所以將她藏起來了。至於汾王府,富昌侯世子上書請罪,還派了人把慶豐貨棧那一片地的圖樣全呈給父皇。”
“所以父皇昨晚纔會臨時拉了你們去看?”
“嗯。”東方朔見屋裡只有慕越和他,才低低的道:“那底下清出不少屍首,仵作忙到昨兒下晌才稍稍清理好,不過裡頭並不見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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