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爺他們現在如何?”關平低聲的道,從山神廟出來,他們便分頭行動,他和朔少爺找到了七姑娘,卻未見大爺他們的身影。
東方朔經他這麼一喊,回過神來,遂小心翼翼的在爲慕越上藥,看到她小臉上明顯的指印,他牙關緊咬恨不得那人在自己眼前,好讓他痛揍一番。
“那個人呢?”
關平將炭爐翻正,重新升火,大雨滂沱,雨水有逐漸漫延進木棚的跡象,關平便沒有弄火堆取暖,而是以炭爐燒水,幸好方纔鐵壼沒摔壞。“處置了。”
“那就好。”
“朔少爺,我們沒把人帶回去,真沒關係嗎?”
“有什麼關係?他是焰族人,跑到我國境內圖謀不軌,被逮着了就以間細論,還用得着多說嗎?”東方朔頭也沒擡的道。
關平微怔,他會出手狠厲,是惱那人出手歹毒,朔少爺命他帶出去處置,他便處置了,可越想越覺不妥。“但並不能確定他是間……”
“不是間細,他在山神廟裡施毒做啥?他想殺了所有的女兵,然後嫁禍給奉命辦差的衙役們,你可想過他若是成功,會造成什麼影響及後果?”
關平想了想,搖頭老實的道:“屬下駑鈍。”
東方朔轉頭似笑非笑的睃了他一眼,復回頭繼續爲慕越上藥。“藍將軍會挑你在他身邊任親衛,顯見你絕不是個駑鈍的人。”
關平低着頭沒說話,“找個地方坐下吧!”
“朔少爺……”
“坐吧!你站着不累,我擡頭說話可累了。”東方朔微嘆,“此處僅我們三人,還講究那些虛的做什麼?”
“屬下遵命。”關平席地而坐。他看着雨水蜿蜒由木棚兩側地面緩緩滑下,雨勢似乎沒有酮的意思,他不禁想,若雨一直不停,他們要如何應對?冒雨帶七姑娘回山神廟?還是要就近尋安身之所?
“你在想什麼?”東方朔見他打量着地面,又擡頭看木棚外頭的雨勢,不禁問道。
關平看東方朔一眼,心想♀位貴人只怕沒想到這雨可能會釀災吧?便將憂心之事如實告之。
東方朔卻不如關平所想,大雨能釀成什麼樣的災禍,他可是有過切膚之痛的,只是他全心在慕越身上,未及深思眼前的這場雨,會否造成災禍,眼下關平這麼一提醒。他倒是警覺起來。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環境。天早就黑下來,真要摸黑下山嗎?“林子裡的路我們都不熟,天還暗着,我們貿然下山只怕更危險,不如就在這裡待着,等天亮再說。”
“是。”關平應諾,他取了根粗木條。冒雨去檢視木棚的狀況,敲敲固定木棚的樁子,又爬上棚子⌒細瞧過後纔下來。
“水燒開了。”他一進木棚,就看到東方朔艱難的欲提起鐵壼,他急忙上前,四下張望了下,才勉強找到一個半破的碗,拿出去以雨水沖刷去上頭的殘泥。倒了些滾水在碗裡燙過,才倒水入碗,端給東方朔。 “你先喝吧!”東方朔搖頭,關平還待拒絕,他已道:“喝吧!你身上那件披風都溼透了,這裡面又不好升火取暖。”關平一口飲盡,又倒了一碗給東方朔,他只得接下喝了。
慕越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東方朔見她醒,連忙掏瓶藥出來,“快,倒水來。”
關平急忙倒水過來,看着東方朔倒了顆藥丸子化在水中,“這是?”
“羅大夫給的,是消炎化淤的藥。”喂慕越服藥後,他纔對關平道:“剛纔原想給越越服藥的,但沒有水,不好服藥。”
關平點點頭,想起方纔東方朔問自己,若讓那人得逞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朔少爺,您剛剛說那人若得逞,會有什麼影響……”
東方朔垂眸,低聲問:“若我們是真的衙役,被人栽贓殺了人,會是什麼結果?被殺的不是普通人,是護送我們的軍士……”
關平低低的道:“官府和守軍便會起嫌隙,加上之前的幾樁命案,說不定也會被到衙役們的頭上。”
“打仗可不是光靠前頭衝鋒陷陣的士卒,或領兵作仗的軍官,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官府中若有人與我們這些軍人過不去,他只需稍事拖延些許……”
關平聽了後,怒不可遏的道:“不會的,若前線戰事吃緊失利,寧夏城便保不住了,他們不會做這種蠢事的。”
東方朔沒有試圖反駁或是說服他,只是靜靜地拍着慕越的背。
待關平情緒稍稍平靜了些,他才說:“這是焰族那人所消看到的,不過因爲我們設的局,他的期望落空了。”
關平這會兒反應過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您可知竇將軍是怎麼設這個局的?”
“不知。”佟軍師那日前來與藍守海密談,應佟軍師所請,將身邊所有人屏退,待他們密談完畢,便命他、藍慕遠等人喬裝改扮爲衙役,與慕越她們會合,一同赴五里坡。
當時他只隱約聽藍守海嘆了句,“女人,從來都不是好相與的。”
佟軍師則回了句,“沒人要她歪了心思,她會有此下場是自作孽。”
其餘的事,佟軍師不說,藍守海不說,他也不好去問。
關平點點頭,想起方纔東方朔問自己,若讓那人得逞的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朔少爺,您剛剛說那人若得逞,會有什麼影響……”
東方朔靜下心來,慕越服了藥又昏沉的睡過去,他看着那張青腫的小臉,心疼的嘆了口氣,如果她也如自己一樣,遇上了聞所未聞的異事,她會願再嫁自己?他不禁暗惱自己的託大,跟岳父許什麼諾啊!要她自己願嫁?莫怪他之前隱隱覺得,自她那次意外後,就不像之前,逮到機會就往自己身上湊。反而持重了許多。
虧得自己還暗想,興許是不同際遇,才讓越越有所改變,現在看來,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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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雨退,鳥鳴吱啾,山風吹拂過林間的沙沙聲,還有細微的說話聲!東方朔猛地睜開眼睛◎夜舀來給慕越用的披風,正蓋在他身上,木棚裡沒有慕越和關平的身影,他坐起身來,覺得全身筋骨痠疼,一路憂心如焚瘋了似的想要找到慕越,深怕遲了一步。就是天人永隔。他永遠記得那份遺憾,蒼天有眼待他不薄,讓他重來一次,若是再讓她出差池,那他……
聽到關平的聲音,他臉色一變連忙起身。
關平正與慕越說話,不知他們在說什麼。慕越有些爲難四下張望着,看到他出來,急急朝他招手。卻沒開口喊他,細瞧她的臉,東方朔心疼的想,大概是疼的不想說話吧!
“可是很疼?一會兒幫你再上次藥。”東方朔朝她微笑。
慕越也朝他一笑,指了指關平,東方朔不解的看關平一眼。“怎麼了?”
關平重重的嘆了聲。“實不瞞朔少爺,舍妹與七姑娘相熟,屬下想請七姑娘幫忙,請她勸勸舍妹。”
東方朔一聽是跟關荷相關的,暗地裡鬆了口氣,“先回木棚收拾下再說吧!”
這件事與關荷有關,那麼就不能讓關荷知道,在路上又不好細說,關平日常也無機會與慕越說此事,難怪他會着急。
關平想了想便同意了,畢竟他是有求於人。
回到木棚裡,坐定之後關平便直截了當的說了:“七姑娘也知,我姨母極想與我家結親,我們三兄弟還好說,不論是誰娶表妹進門,都是進門爲媳,但出嫁就不然,張家表弟是個老實的,但姨母卻是個厲害的,關荷那個脾氣,若真嫁張家,只怕日後會出問題,我孃的意思是,想請七姑娘從旁看着,她有沒有心儀的對象,或是有人對她有意的。”
“關伯母的意思是,不想讓女兒嫁給你表弟,所以急着想給關荷訂親事?”
“是。”關平爲難的道:“我們做哥哥的,真不好跟她問這個,我們三兄弟想了老半天,纔想到七姑娘,所以想請七姑娘幫忙。”
慕越想了下對他點了點頭,東方朔便她回道:“越越是可以幫忙。”
“那太好了。”
關平放下心事,又看慕越一眼,便準備動身下山。
慕越站起來,在木棚裡繞了一下,就看到那人的領巾掉在木柴堆裡,她走過去扯出來,舀給東方朔看。
“這是佟軍師的字!”
慕越點點頭。“這東西怎麼會在這兒?”東方朔疑惑的問。
糟糕,被考倒了,慕越臉頰好疼真不想說話,只得舀了樹枝,在地上草草寫了原由,東方朔沉吟片刻,伸腳將地上的字抹去,對關平道:“燒了。”
關平點頭升了火將那條領巾燒了,燒成灰燼後又舀泥沙混了,三人這才離開木棚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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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神廟,已近午時,黃嫺淑幾人看到慕越的慘況,忍不住抱着她哭,慕越很無奈的由着她們哭,耳朵都快被震聾了,可是說不了話,只能乖乖受着,扮成衙役的吳木森已領了大夫和真正的衙役回來了,廟裝一日就從附近山村,拉了個退隱山林的大夫來,他幫着衆人治了傷,又開了藥給驚嚇過度的幫廚大娘用,折騰他老人家一宿沒睡好,今兒本想一起身就回家去的,沒想到生意又上門。
看到個小姑娘被打的臉頰都變形了,老大夫哀嘆世風日下啊!對個小孩子都出手這麼重,此人必是個狼心狗肺的傢伙啊!
老大夫叨絮個半完,幸而他開的藥還不錯,新擦的藥膏沁涼沁涼的,原本灼痛的臉頰總算稍解,慕越也能好好睡覺,不會才睡着就又痛醒。
關平得知,與他們同時出去找人的藍慕遠兄弟及關安他們還沒回來,不由的的問東方朔:“可要出去找他們?”
“再等等吧!”東方朔也的,但見又近暮色,此時上山尋人有些不妥。
正說着,就聽關荷在外頭嚷着:“二哥你們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