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躺在牀上的穆婉蕁越發覺得身子冷了起來,明明被窩裡還有着那麼多的湯婆子,她卻一絲也感覺不到溫暖。
意識愈發的模糊,額頭不斷的滲出虛汗,渾身就像是玄冰一樣冷的打緊,想要大聲呼救卻發現喉嚨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響。
這是夢嗎明明好好的,明明沒有撞風雪,可是爲什麼渾身會這麼難受是體寒又開始作祟了麼還是說,我的生命要在今晚終結了可是,可是爲什麼偏偏是這種時候爲什麼偏偏是我剛剛過了十歲生辰的這一晚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夢嗎
是上天看我可憐,在我喝下了毒酒之後給了我一個重生一世的夢嗎在這場夢裡,我見到了我親愛的家人,阿瑪、額娘、哥哥,見到了冥靖,見到了所有上一世我曾魂牽夢繞思念的人們,所以滿足了我這一個願望,上天現在就要收走了這個夢麼
可是,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的不是麼身體難受的感覺也是這般的淋漓盡致,不是說夢不會有感覺的麼那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救命啊額娘,阿瑪,哥哥,救救我,救救我好冷好冷。”
意識模糊的穆婉蕁雙手緊緊的擁住自己的身子,捲縮成了一團,可是卻還是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絕望的氣息在這個深夜裡讓人毛骨悚然的害怕,這樣的感覺,這樣渾身冰冷就像跌入了冰潭裡的致命寒冷,在上一世穆婉蕁便已經受夠了,每一次都折磨的幾乎要了自己半條命。
可是以往所有的寒冷所有的刺骨之痛都不及今晚這樣讓她感覺到史無前例的恐慌,就像是隻要她一閉上眼睛,那麼再睜開眼的時候世界便已經變作了另一番模樣。
她不要那樣。絕對不要,她的天倫之樂還沒有享受夠,她還沒有能夠看着冥靖坐上那張皇位。一切都還沒有結束,她怎麼能夠在半途就消失呢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穆婉蕁的手掌在不知不覺中捏成了緊緊的拳頭,她在極力忍受這種冰冷刺骨的寒氣。她在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失去意識,她在努力的跟體寒相鬥,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那種感覺究竟有多難受。
“不可以我絕不可以就這樣死去,絕對不可以。”緊緊的擁着自己的身子,穆婉蕁緊咬着的下脣已經漸漸滲出了血,可是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嘴脣處傳來的疼痛,渾身的寒冷早已經讓她變得麻木。
意識模糊之中,漆黑的屋子裡卻突然有一股玫紅色的亮光竄起,朦朦朧朧之中。穆婉蕁側過臉只看見小啾啾的牀鋪之中竟飛竄出了一隻發着光亮的有着紅色翅膀的小東西,那股玫紅色的亮光便是從它身體裡發出來的。
景象有些朦朧,以至於穆婉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以爲這是一場幻覺,小啾啾怎麼可能變成會發光的還有翅膀的東西啊那也太玄幻了吧
那個插着翅膀的小東西竟然還朝着她的牀鋪飛了過來。盤旋在她的頭頂之上,說也奇怪渾身冰涼的穆婉蕁竟然感覺到了些許溫度,並且越來越溫暖越來越明顯,渾身被一種很舒適的溫度所包裹着,剛剛還難受的就像是要死掉的穆婉蕁,這一刻竟然渾身漸漸舒服了起來。
身子一舒坦,穆婉蕁的睡意就越來越濃,掙扎着再一次睜開了眼睛,那隻盤旋在她頭頂發着紅光不斷扇着翅膀的小東西竟然還在努力的扇着它的小翅膀,穆婉蕁伸了伸手試圖想要摸一摸它的身體,卻始終勾不着,掙扎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拗不過自己的睡意,便放棄了像觸摸它的打算,沉沉的睡去。
沉睡中的穆婉蕁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在夢裡有一大片的的梅花林,就連奔走着的土地都已經被染成了紅梅色,天空的雲朵,溪裡的河流都透着淡淡的粉紅,十分夢幻的國度,所有的一切都是紅色的。
在梅樹林的最中間竟然還有一個冒着粉紅色煙霧的溫泉,穆婉蕁惦着腳尖輕輕的朝着那眼溫泉走去,越走越近的時候她似乎還聽到了泉水裡的水流聲,輕輕緩緩的聽起來讓人感覺特別舒適,粉色的煙霧很濃,以致於她看不清溫泉裡的景象。
只覺得越走越近的時候那裡面似乎有一抹人影,朦朦朧朧的卻也不確定究竟有沒有人。
好奇心驅使穆婉蕁靠近那眼溫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穆婉蕁的呼吸卻也越來越急促,腳步也越來越慢,就像是害怕驚醒了梅樹林裡的其它生物一樣,穆婉蕁總是那樣的小心翼翼,當她靠那眼溫泉只有幾米遠的時候她終於確定了自己起初看到的人影時真實存在的。
溫泉的正中央有一個長髮女子正背對着她在愜意的跑着溫泉浴,水中還撒滿了花瓣,她晶瑩剔透的皮膚被粉色的煙霧寸寸的籠罩,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去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
只是這樣想着,穆婉蕁便被吸引着擡起了腳步朝着溫泉步步靠近,那個女子彷彿有着魔力一般的吸引力,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去靠近。
梅樹林中突然響起了陣陣悅耳的琴聲,旋律是穆婉蕁再熟悉不過的了,上一世在她喝下那杯毒酒之前,她自己都還在彈着這段旋律,回憶開始天翻地覆的涌來,而當穆婉蕁從回憶中清醒的時候身子卻已經靠近了溫泉,那個背影迷人的長髮女子近在咫尺,甚至能夠感覺到她均勻的呼吸聲。
腳下突然一個打滑,穆婉蕁在跌到之際伸手胡亂的抓弄,卻不小心的將溫泉中女子的肩膀給抓住了,原本以爲自己會就那樣給摔下去,可是與地面接觸的感覺卻遲遲沒有到來,卻是有一雙溫暖的手將自己給牽住了。
擡起頭,穆婉蕁終於於溫泉中的那個長髮女子四目相對,那張臉卻讓穆婉蕁瞪大了眼睛不由的一陣緊張。
“你是誰”望着溫泉中的女子,穆婉蕁瞳孔在不斷的放大,呼吸愈發的急促起來。
只見那個女子對着穆婉蕁溫柔的上翹着嘴角,嘴角兩邊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美得傾國傾,那張臉穆婉蕁在熟悉不過,曾經在鏡子裡不知看了又多少遍,可是胸口處的震驚卻終究步伐平伏。
“我是誰你再清楚不過,不是麼”女子將穆婉蕁牽了起來,一臉溫柔的微笑。
穆婉蕁站穩住身子,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緊緊盯着女子的臉卻是說不出一句話。
“我就是你啊,怎麼忘記了麼這張臉,不就是你長大後的模樣麼”女子在溫泉中用手撩起了一股水輕悠悠的灑在自己的肩頭,舉手投足之間風情萬種,那股與神俱來的優雅氣息是穆婉蕁再怎麼努力也忘記不掉的模樣。
是啊,那個在溫泉中美得傾國傾的女子,不就是長大後的自己的模樣麼
穆婉蕁慌張的轉過身子就像轉身走掉,她實在不想再看到那副皮囊,不想要再想起上一世所有的過往。
然而正當她轉身欲走的時候,溫泉中的女子卻再一次開口“我在這裡等了你好久,卻是沒有想到原來你如此討厭我,可是,我就是你啊,爲什麼你要這麼的討厭你自己”
“你笑的模樣太過嫵媚,你舉手投足太過風情,那是上一世的穆婉蕁,而這一世的我,絕不會再成爲那般模樣去魅惑人心。”轉過身,穆婉蕁盯着女子一字一句的說着,語氣之中卻滿是厭惡。
溫泉中的女子卻是淺淺一笑,傾的微笑再一次惑了穆婉蕁的眼眸,就是這樣的微笑,這就是禍端,就是因爲這樣連自己都能夠迷惑的微笑害的自己上一世過的那般顛沛流離,紅顏多薄命,而她穆婉蕁,這一世不想要早死。
“沒有上一世的我,就沒有這一世的你,穆婉蕁,你記住,你的微笑能夠成爲致命的毒酒卻也能夠成爲救命的稻草,上一世我換來的是毒酒,那麼這一世你就一定能換到救命的那根稻草,所以,請不要再爲這張皮囊這抹微笑而感到困惑,能擁有它們,其實,我們應該知足。”
溫泉中的女子淺淺的笑,溫柔的道,那副模樣穆婉蕁再熟悉不過,可是光是那樣看着卻又覺得很陌生,心有些許哽咽,穆婉蕁想要再開口說些什麼,耳邊卻傳來穆伯韜的叫喊聲“穆婉蕁,大懶蟲,起牀了。”
猛地睜開眼,穆婉蕁渾身的打了一個寒顫,然而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紅木牀上,被窩裡很暖和,穆伯韜和寒香正站在自己的牀前。
伸手想要揉一揉眼睛,穆婉蕁卻觸碰到身邊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側過臉去看紅色皮毛那麼亮,小啾啾正躺在她的枕邊焊頭大睡,眼眸裡閃過一絲遲疑,穆婉蕁突然想起了半夜裡意識朦朧中看到的那到玫紅色的亮光以及那個長着翅膀的小東西,難道說真的是小啾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