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顧思瀾終於失聲喊道。
江宴的刀尖停留在襯衫上,應該近在咫尺,鋒利的觸感只需一點點就會刺穿皮膚。
江辰東也不阻止,似乎是故意鬆開了一些,讓顧思瀾能夠正常說話。
“江宴,不要!”顧思瀾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忍住了所有的眼淚,理智又殘酷地說,“你心裡很清楚,就算你把你自己殺死了,江辰東一樣不會放過我的,所以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好嗎?我不需要你給我一起陪葬。”
江宴擡頭望着她堅強而倔強的臉,無比的心痛,這是他所愛着的女人,比自己的生命重要的多,是猶如氧氣般的存在,他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她。
明明知道她說的是正確的,是事實。
卻寧願選擇相信江辰東,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要嘗試,他沒的選擇。
江辰東饒有興味地聽着這兩人的臨別對話。
他們表現得越是煽情動人,他越是興奮。
誰讓他們先不肯放過自己,擋他的路!他寧可拋棄一線生機,都要整死江宴。
他怎麼可能讓江宴幸福美滿地摟着嬌妻兒子,像江宴這種人,就該悽悽慘慘地死去,他不配擁有妻子和孩子!
這就是和他江辰東做對的下場!
顧思瀾眸光熠熠,情真意切地道:“江宴,你冷靜點好嗎,我知道,你責怪自己連累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或許不會發生被綁架與死亡的威脅!但是我想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我本就是該死之人,偷活了那麼多年,已經是上天給的恩賜了!江宴,這個時候你不要犯糊塗!答應我,至少我們兩個人之中,得有一個活着!我們不能那麼自私,南南沒有了媽媽,你要讓他在一天之內又失去爸爸嗎?我捨不得,捨不得讓自己的兒子變得如此悲慘,或許,父母被殺害這件事會成爲南南一生的陰影,他這輩子都無法開口……”
“江宴,我非常嚴肅鄭重地請求你,答應我,不要管我,現在,馬上離開,照顧好我們的南南!我就滿足了!還有,江宴,我一直是愛你的,在我心裡,從來沒有其他人。”
顧思瀾的目光裡盡是決絕,句句真切。
任何人都會爲她的理智與母愛所動容。
江宴控制不住洶涌的眼淚,在阻隔之後,仍然從眼角溢出幾滴,“顧思瀾,我當真了!你說你一直愛我,我是當真的。”
“你答應我了嗎? 江宴,算我求你了,爲了我們的孩子!放過我,放過你自己——”
顧思瀾話音未落,再次張開了嘴巴,被江辰東掖住了喉嚨,再度提在了半空中,這一次,江辰東 的力道極大,顧思瀾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本能地發出掙扎,窒息般的悶哼。手指拼命地去摳那隻手,腹腔內的空氣一點點的抽離,大腦也漸漸空白。
顧思瀾眼前的畫面竟有些模糊起來。
直到江辰東的催促聲響起。
“江宴,怕死的話,馬上滾,你老婆說的挺有道理!死一個總比有可能死一雙來的划算!如果你不想滾的話, 就照我說的話照做!快點!刺下去,我要看見血!”
“江宴,我把她扔下去了!那麼高,肯定活不了的。溺死和掐死,到底哪一個更痛苦一點呢?”
江辰東像是真的在研究這個話題, 表情卻是得意,瘋狂,怪笑,完全的歇斯底里,瘋狂到渾身在刺激的顫動,就差手舞足蹈了。
驀地。
江宴高高地提起刀尖,狠狠地扎入。
新鮮的血,爭先恐後地從白襯衫中透出來。
他頃刻間,變得嘴脣蒼白,無力地跪在了石頭上,沒有辦法站直身體,額頭上鋪滿了汗。
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汗水還是眼淚,與冷酷的五官,格格不入,但他又是剛毅的,決絕的,所有的疼痛都忍住了。
顧思瀾終於控制不住,崩潰落淚。
看見血,江辰東明顯更激動了,他催促道:“現在只不過一下,繼續啊!江宴,我說過了,繼續刺!只有我喊停,你才能停下來!”
簡直狠毒又變!態!
緊接着,又是一下。
顧思瀾耳邊好像聽到了刀尖從肉裡拔出來,又捅進皮~肉,皮開肉綻的聲音。
不要!
江宴,你爲什麼那麼蠢!
白白送死!
根本沒必要!
顧思瀾的眼淚已經沒有隻覺了,江辰東的身體越來越亢奮,手指掐得更緊了,幾乎要捏斷她的喉管,她的眼前是一片的鮮紅色。
她想張開眼睛,根本看不清楚。
她很累。
可是意識偏偏很清楚。
那種從胸腔處透出的疼痛,難過,窒息,傳遍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每一處血液。
她最終還是左右不了江宴的想法。
他是故意的。
用命來給她陪葬,陪她同生共死。
她很感動,卻又難過。
“繼續,江宴,不要停!”
“……”
三下。
四下。
……
伴隨着江辰東的狂笑聲,江宴的胸口已經被捅成了一個活的篩子。
整間襯衫已經快找不到白色的原本的痕跡了。
血流如注。
簡直是一個恐怖的血人。
再過不久,怕是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昏迷,繼而一點點的失去生命體徵,最後是死亡。
對於江宴來說,沒有那麼可怕。
至少能死在顧思瀾面前,陪她一起,也算是了了這輩子的執念了,他可以瞑目了。
可顧思瀾不這麼想。
她是有後悔,也有遺憾的。
在生命的最後幾分鐘,也許是幾秒鐘,她後悔之前自己爲什麼沒有好好對待江宴,一直在要求對方做什麼,經常冷暴力,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把江宴的性格脾氣一點點的掰成現在逆來順受的樣子。因爲從前他的錯誤,一直在懲罰他,也懲罰自己,她的愛是自私的,她甚至早就忘記了江宴的喜好,那些明明是刻在前半生骨子裡的東西,都忘記了。
她應該對江宴更好一點。
如果有機會的話。
人的一輩子,那麼短。
突然,她的口腔裡,又可以吸入空氣了,眼前模糊的畫面重新有了聚焦點。
江辰東,分明是在拿他們的命,在做遊戲,在戲耍。
顧思瀾迫不及地看過去,江宴的眸子在與她對視了最後一眼,身體砰地倒下了!
他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