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病人失去意識了!”
“江宴,你醒醒!”
顧思瀾立即走到他身邊,用力地呼喊他的名字。
當時的情況真的很緊急,江宴的各項生命體徵逐漸變得微弱。
顧思瀾一度覺得這是江宴的苦肉計,他是故意讓自己內疚,後悔。
他下了好大一盤棋,不惜以生命爲代價。
但事實是,下一秒,人如果沒有搶救回來,就真的死亡了,世界上不會有他這個人了!
以後就真的不會有人打擾她和南南的生活了!
所以這不是她所想要的嗎?
而且那麼多年,她應該是已經麻木了,可是從心臟處傳來陣陣的劇痛和激盪,都在提醒着她,其實她幾年前就爲他的死日日夜夜地痛過了。
是不是愛,她不知道。
只要他能夠醒過來,她願意忘掉一切,重新開始。他們之間,要麼死,要麼總有一個是要妥協的。
她不想再抗拒和壓抑了,人還是糊塗一點的好。
她很用力地在江宴耳邊,一遍一遍地重複着。
誰也不能保證,他是否能夠聽到。
當時的畫面,一直反覆出現在顧思瀾的腦海中,如同慢動作,每個細節都出奇的慢,感觀和毛細孔都擴張到了無限大。
雖然急救的人是其他醫生,顧思瀾這輩子都沒覺得如此難捱,正如父親滿身是血地被送到搶救室的時候,什麼都是絕望的。
只是江宴這個人真的命硬,當時大家都有些氣餒了,甚至預料到他可能醒不過來。
作爲主刀醫生以及醫院都着急啊,雖然是個意外,無疑給個人與集體帶來極大的影響。無論於公於私,大家都想把人給搶救回來。
最後,他還是活過來了。
生命體徵漸漸恢復了。
顧思瀾真的,感覺整個人被卸去了全部的力量,竟然跌坐在了地上。
後來,那天在手術室裡的事情不脛而走。
醫院上下人人都在談論她,說她對27牀病患是如何如何的情深意重,真情流露,眼淚嘩啦啦的,絕對是真愛了。當時,在手術室的實習生都被她感動得稀里嘩啦的。
怪不得顧醫生會和藍醫生分手,因爲兩個人談戀愛太平淡了,而且顧醫生對藍醫生眼睛裡毫無愛意和波瀾,註定長久不了。
可是這位27牀的不一樣,他不但是之前醫院的那位大有來頭的皮先生,而且有人還認出了他的臉,他的真實身份。竟是幾年前已經‘死’了的江城集團的小江總,江宴。
江宴的身份根本瞞不住,就衝着樓鳳天天在醫院裡露面,也根本就是一副隨便你們怎麼樣的姿態。
可能因爲江城集團現在不行了,所以也沒有記者媒體過度關心江宴,也就是醫院內部聊聊他和顧思瀾的八卦,津津樂道。
再後來,以前和顧思瀾同是南大醫學院的同事告訴大家,顧思瀾讀書那會兒就和江宴是一對戀人,戀愛談得那叫一個轟轟烈烈,蕩氣迴腸,而且,就衝着顧醫生兒子和江宴相像的長相,不是父子都說不過去,走在吃瓜前線的就是葉青了,基本已經把小說裡的破鏡重圓追妻火葬場等等劇情帶入,說的不亦樂乎。
不過當事人顧思瀾倒絲毫不尷尬,大家說歸說,見顧思瀾不苟言笑的,也不敢真的問到當事人身上來。
顧思瀾其實也在整理自己的思緒,江宴手術過後都一週了,她雖然每天都在瞭解他的情況,也知道他恢復得比較好,卻不敢露面。
估計醫院裡那些同事,早就繪聲繪色地告訴他了吧。別人她不知道,總之湯米肯定是屬於藏不住話的。
所以她不知道江宴會怎麼看待她,現在也不確定自己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總之他安全了,先拖着再說吧。
但是,她沒想到,有天下午,她在辦公室裡寫病例。靠窗的位置,午後的陽光灑進來,異常的悶熱,空調雖開着,溫度大抵不夠低。
江宴就是這麼觸不及防地撥動着輪椅進來的,因爲太過專注,直到人已近在眼前,顧思瀾才發現。
她臉上不免有驚慌不錯,來不及掩去。
這時,辦公室裡其他兩個同事心照不宣地找了藉口,溜了,把獨立的空間留給他們。
顧思瀾實在是無語,這藉口還能更爛一點麼。
江宴目光灼灼,嗓音一如既往的沙啞:“爲什麼沒來看我?”
顧思瀾見他穿着病號服,面色蒼白,血氣不足,充滿着羸弱,但整個人好似脫胎換骨一般,眉眼乾乾淨淨的,甚至還帶有一些委屈的表情。
英俊,也還是英俊的。
畢竟底子在,五官輪廓精緻,哪怕年齡上來了,身材保持得好,骨子裡還是有一絲絲的少年感的。
“最近值夜班……有點忙。”顧思瀾找了一個讓人感覺挺敷衍的藉口。
畢竟病房就在她經常出現查房的樓層裡,明明是順一腿,拐個彎兒的事兒,只是想或不想的緣故。
顧思瀾有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努力讓自己理直氣壯。
江宴很認真地問她:“你是不是想反悔?”
顧思瀾喉嚨裡咯噔一下,終於確定他就是來討債的。還以爲對方至少能夠循序漸進,給她一點時間,沒想到竟是那麼快‘興師問罪’。
原以爲自己是不會尷尬的,現在卻無比的彆扭。
“沒反悔。”顧思瀾小聲地說。
話音剛落,江宴的眼睛似乎都亮了一度,脣邊含着笑。
來之前,其實是忐忑的。
怕她只是單純地爲了自己的生命,胡亂地言不由衷地承諾。消失了那麼多天沒有露面,更是加劇了他的猜測與恐懼感。
此刻,一顆心彷彿落到了實處。
顧思瀾察覺到有一片陰影籠罩下來,原來是江宴緩緩地站起來了。
顧思瀾大驚失色,連忙攙扶住這個搖搖晃晃虛弱着的男人,眉頭一攏,責備道:“你這是幹什麼,逞什麼能?快坐下,我送你回病房!”
江宴卻是順勢倒在了她的肩膀上,摟住她的腰,倒沒有完全把力量都放到她那兒,不過顧思瀾也是很吃力的。
“思瀾,我不是在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