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嶼圖聽完後笑了,咯咯地大笑。
實在沒有如此好笑的事情。
甚至牽動了他的傷口,顧思瀾聽到他嘶嘶的倒抽涼氣聲,眼角還飄出了淚花。
良久,他恢復正常,語氣前所未有的冷:“不,你錯了。你既然選擇了他,何必到我面前裝作天真大度的樣子呢?”
顧思瀾第一次看見他冰冷的表情,五官還是那個五官,卻散發出一股邪魅狂狷的頑劣、寒意,與從前派若兩人。
“這就是我真實的樣子。”藍嶼圖揚起脣角,眸子幾分漫不經心,“原本我可以繼續僞裝一個令你合格滿意的備胎,甚至編一個合理的理由,不必撕破臉,你也會相信的,並且自責一段時間……”
顧思瀾清冷的眸子微微凝了凝。
他繼續說:“但是我忽然覺得無趣了,不想演了。”
不是他不想演,是昨晚,從她毫不猶豫地離開時,他發現,他沒有機會了。
明明只是利用她而已,那麼暴躁較真幹什麼。
顧思瀾:“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備胎,請你不要這麼說,一直以來,我都很清楚,是我配不上你,我欠你良多。”
“你是想說,我得不到一個配不上我的女人嗎?”他挑眉,眸光明明滅滅:“你是故意要同我劃清界限。顧思瀾,有時候我真的希望你能對我憤怒或者憎惡,或許還能證明我在你心裡是有那麼些不一樣的,但是沒有,你爲什麼那麼平靜地和我說話,哪怕我真的傷害你,你都可以輕易地原諒我嗎?顧思瀾,你的博愛和寬容,對我來說,是一種侮辱……”
原來這是真正的藍嶼圖。
他表現出來的,從來都是最如沐春風、給人溫暖的一面。
但是人怎麼可能沒有丁點的負面情緒,他把負面情緒都隱藏起來了。
顧思瀾固執地認爲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她的所思所想,所做所爲,都是遵從內心出發的。
她內心十分難受,果然這一切是因爲她。
“我的確是有意把你帶去郊外的別墅,也承認在你的紅酒里加了東西,我甚至想過傷害你,讓你不得不對我負責,但是,我放棄了,我的確捨不得傷害你。即便那個人沒有來,我也只是打算脫了你的衣服,躺在你身邊,假裝我們發生關係,然後向你逼婚罷了!可能老天爺不肯讓我如願,恐怕以後我再也沒有勇氣接近你……”
“……”
不知道爲什麼,顧思瀾深受觸動。
是慶幸自己沒有看錯人,更是被對方的真實內心世界所動容。
即便他存有邪惡的念頭,她如何能責怪得起來。
“你走吧,我暫時不想見到你。”他別過臉,嗓子有些許沙啞。
顧思瀾也覺得自己留下來毫無意義,“那你休息吧。”
看見她單薄背影,很乾脆的轉身,藍眸中的戾氣一點一點地出現,心裡莫名的充滿了不甘,他咬住上下齒尖,叫住她:“等等。”
“什麼?”
顧思瀾回過身。
藍嶼圖說:“思瀾,你能不能和我說一句實話。”
顧思瀾似有預感,表情漸漸深沉,“好,你問。”
“你喜歡他嗎?”他頓了頓,“我的意思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顧思瀾當然知道對方說的是誰,如果換做今天之前,她可能還會有所顧忌,或者根本不清楚,也壓根兒不會承認。
“喜歡談不上,但我確實心動過。”
她沒有多少猶豫的就承認了。
一字一頓。
藍嶼圖頭一次感覺到徹頭徹尾的挫敗,他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人?明明他是最好的,處處順着她的意思,無微不至地提供幫助,幾年的感情,到頭來不如一個認識幾個月的男人?
真是可笑又諷刺。
藍嶼圖壓抑着胸口涌動的怒火與不甘,“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就是一種感覺。我很抱歉,如果這種感覺可以任意選擇的話,我情願那個人是你。但是我知道,無論我現在說什麼,對你來說,都是一種諷刺和挖苦罷了。我走了。如果你覺得我們見面會讓你尷尬或者困擾,那麼以後我儘量減少出現在你面前。”這樣,對大家都好。
顧思瀾覺着,自己始終是欠着對方的人情的。
“思瀾,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唯恐她會拒絕,藍嶼圖補充道,“不會令你爲難的。”
“好,你說。”
“不要馬上和他在一起,好嗎?”
顧思瀾胸口微微一堵,竟是沒有立即答應對方。說真的,她本來也沒有想過和皮先生怎麼樣,因爲這份感情是個意外,她根本沒有考慮清楚,不是電視劇或者小說裡描繪的那種刻骨銘心蕩氣迴腸非君不可的,充其量只是源自於本能的心動,好感。皮先生不在她的未來設想中。
換句話說,這世界上,沒了他,照樣是在轉動的。
顧思瀾對他,沒有到那種程度。
可是被藍嶼圖突兀地阻止,反倒是說不出的奇怪。
“……好,我答應你。”但是顧思瀾不準備把自己的心裡話告訴藍嶼圖,怕他多想,或者誤以爲他還有機會。
“我再過一段時間,會跟我母親定居國外,到時候,你就不必再困擾了。”
“……”
顧思瀾沒有再安慰或者勸誡他什麼。
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
不能愛他,就別多言了。
她輕輕地關好了房門,卻是在轉身的時候,看見了旁邊頎長高大的男人。
他站在這兒多久了?
顯然從平穩的呼吸中,可以判斷,應該有些時候了。
“剛剛我們的話,你都聽見了?”顧思瀾心思飄忽不定地問。
“嗯,聽見了。”
面具下的臉,沒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語調也是平平常常的。但是眸子黑沉沉的,視線有一股穿透力,把顧思瀾看得極爲不適,無措,好像內心深處都已被他猜透,透明地展現出來,毫無秘密。
顧思瀾有些生氣,惱怒:“你爲什麼跟蹤我?知不知道,偷聽別人說話,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
說完,不等對方回答,甩袖而去。
她的腳步邁得飛快,卻不及身後的大長腿,三兩步在電梯裡追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