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妹妹說完事情經過,傅佩瑤的情緒也漸漸平復,擡頭看了看西落的太陽,說道,“你快點回去吧,我沒事了,這就回家。”
如果讓傅媽媽知道因爲自己耽誤了小嵐的時間,一定又會罵人的。
傅佩嵐也知道姐姐的難處,點點頭將她送到巷子口便挺住腳步,皺着眉頭看着傅佩瑤纖瘦的背影。
馮霄見妻子神情抑鬱,忍不住問道,“佩瑤遇到什麼難處了?”
傅佩嵐將張浩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輕嘆一聲,“四年戀愛,最後就換得這樣的結果。”
聽了妻子這話,馮霄有些不以爲然,“佩瑤和張浩分開未必不是件好事。”
“怎麼說?”傅佩嵐挑起眉頭。
“因爲通過你的描述,我認爲張浩這個人除了對佩瑤真心實意外沒有其他優點。”馮霄頓了一下,擡眼看了看身邊的妻子,牽起她的手,推着車子慢慢往前走,“三年前張浩便知道丈母孃不認同他和佩瑤的戀愛關係,可是這些年他卻沒有做出任何努力,而只是配合佩瑤在那拖時間,直到現在年紀大了,母親催的急了,纔想出那麼一個餿主意讓佩瑤回家鬧,可是他認識佩瑤這麼多年,早該清楚她的性子,如果她敢和丈母孃對峙,又怎麼會等到現在還不敢公開戀情?”
“你繼續說。”傅佩嵐的眉頭微微鎖起。
她對張浩這個人沒有好惡的觀點,對他所有的瞭解都是通過姐姐的描述,可是傅佩瑤性格單純又專一,喜歡一個人便掏心挖肺的爲對方付出,從未想過索取回報。她永遠都不會說別人的壞話,認爲天底下說有人都是善良又憨厚的,哪怕有人做了壞事,她也會爲對方辯解,認爲那是一時衝動思慮不周,本性仍是好的,套用日後流行的一個詞兒,那就是聖母。
張浩是傅佩瑤的男朋友,情人眼裡出西施,她自然認爲他處處都好。她對自己說的,也只是張浩的關愛與呵護。正是因此,傅佩嵐從不懷疑張浩對姐姐的愛,雖然偶爾也覺得他的經濟條件太差,能力也不夠,可是她不想用物質來侷限愛情,外在的條件是可以改變的,像她和馮霄不就是這樣?
“丈母孃嫌棄張浩,根源不是對他人品相貌的不喜,更不是見不得佩瑤日子過得幸福,是因爲在她心裡貧賤夫妻百事哀。”馮霄緩緩說道,傅媽媽的性格確實不太好,專斷跋扈對女兒也不夠體貼尊重,可是並不能因爲她的偏心就否認她對子女的愛。
在傅媽媽的觀念裡,有錢纔有幸福,而她正是在攔着女兒跳入火坑,只不過手段過於粗暴和激烈了。馮霄心裡很清楚,今天他之所以能夠和小嵐結合,除了她的努力外,自己工作上的進步也是一個因素,而張浩從最開始便用錯了方法。
“或許張浩是真心喜歡佩瑤,可是他的性格卻過於懦弱和幼稚。面對女方親人的反對,他沒想過改變自己,反而一味的要求女朋友回家鬥爭,這不是本末倒置麼?”馮霄擡頭看了看天邊的一抹晚霞,擡腿跨上自行車,握着傅佩嵐的手緊了緊,盯着她的眼睛認真說道,“有愛情的婚姻纔會更幸福,可是幸福卻是要兩個人一起努力的,小嵐,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娶到了你,或許現在的生活不是最好的,可我已經傾盡所有並且從未停止奮鬥。”
傅佩嵐的脣邊慢慢浮起微笑,一雙大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低聲說道,“我知道。”
“上車吧,再不回去天就黑了,媽該嘮叨了。”
傅佩嵐跳上後座,摟住他的腰,待車輪飛駛,才笑眯眯的調侃,“本來是分析張浩和三姐的,怎麼到最後成了你的自我表揚了?”
“……我明明是在告白。”馮霄眼中滿是笑意,“難得有這樣的好機會讓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怎麼能不抓住?”
傅佩嵐臉上的笑意更勝,或許在傅媽媽心中,她這個女兒嫁虧了,可是她從未後悔,至於傅三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可以攙扶,卻不能代替她前進。
就算張浩可以忽略傅媽媽的那一場大鬧,可張家母女心中必定有了隔閡,因此無論張浩到底是否適合傅佩瑤,他們都已經再不可能,她只希望三姐能夠通過這件事吸取教訓,堅強一些,哪怕只有一點點……
一個人的本性很難改變,如今她對這個姐姐的要求已經越來越低了,傅佩嵐無奈的想道。
馮媽媽見二兒子二兒媳這麼晚纔回來,心裡有些不開心,埋怨道,“早上不是說了讓你們天黑之前到家嗎?”
“呃……”傅佩嵐有些尷尬,偷偷掐了一下馮霄的後腰。
“這不是還沒天黑嘛。”馮霄笑道,“榆樹街新開了一個夜市,這個時間剛剛出攤,正好我要買手套,就拉着小嵐去逛了一圈兒。”
“買那個幹嘛,我給你織一副就是。”馮媽媽立刻被兒子轉移了話題。
“那行,今天買了一副薄的,您有空再給我做個厚些的吧。”
“行,我明兒就給你做,用不了兩天就織完了。”馮媽媽又看了看兒子身後的兒媳,笑道,“佩嵐喜歡什麼顏色的?媽也給你織一副,現在天氣越來越冷,我多買點毛線再給你織件毛衣。”
“媽,手套我就收下了,毛衣就算了,我衣服夠穿的,而且那個太費事兒,您年紀也不輕了,還是多歇歇。”傅佩嵐笑着坐到馮媽媽身邊,拒絕道。
雪豔公司的冬裝已經快要上市,到時候她自然可以挑選適合自己的款式,何必讓馮媽媽勞神費力,更何況現在的馮大嫂那麼能挑事兒,天知道會不會因爲一件毛衣跑來陰陽怪氣的討論偏心與差別。
陪着馮媽媽說了一會兒話後,傅佩嵐和馮霄便回了房間。第二天上午她有課,早早便起了牀趕到青大。
“你這也太拼了吧,才結婚三天就跑來上學。”鄭靜笑道。
考研時傅佩嵐轉到了設計系,而鄭靜則繼續攻讀中文,兩人一開學便交換了課表,如果同時有課時會一起吃飯。
傅佩嵐看了一眼身着職業裝的好朋友,微微一笑,“有點女強人的風範了。”
“我下午得趕去報社上班,這才穿得正式一點。”鄭靜臉一紅,她還在試用階段,沒有自己的更衣箱,只好在家配好衣飾,“會不會顯得太嚴肅?”
“不會,你的頭髮還是散開的,一點都不死板。”傅佩嵐搖頭,嚥下最後一口米飯,放下筷子。
鄭靜擡起右手撫上自己新燙的捲髮,說道,“噯,要不你也燙個頭髮吧,我媽說我這個髮型很不錯。”
“是挺好看的。”鄭靜長相嫵媚,正常來說配上一頭波浪長髮應該更加妖嬈,可偏偏她梳這個髮型將小臉襯得微圓,反倒顯出一絲可愛,像個洋娃娃一樣。
傅佩嵐摸了摸自己的一頭直髮,有些心動,她還從沒梳過捲髮呢。
“怎麼樣,燙不燙?我明天下午有空可以帶你去那家理髮店。”鄭靜慫恿道,“你看人家新娘子都是燙個卷卷,偏你結婚時例外。”
“我說鄭靜,你一個大姑娘成天跟個已婚婦女湊一起,有共同話題嗎?”
身後傳來一聲嘲弄,徐敏芳踩着高跟鞋走到他們身邊,在隔壁的餐桌前落座,身後丁雅君顫顫巍巍的端着兩個餐盤走過來,將其中菜色豐盛的一個擺到徐敏芳面前,見到傅佩嵐和鄭靜靦腆一笑,拿起饅頭蘸着菜湯吃了起來。
鄭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們漢語言文學專業兩個班一共就六個考上研究生的,可偏偏其中就有徐敏芳和丁雅君。許是傅佩嵐改了專業,徐敏芳找不到機會刺她,於是便將矛頭指向了自己,三五不時便要到她面前轉轉,簡直像只瘋狗。
鄭靜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了這個女人。
而這也是傅佩嵐的疑惑,她確定小飯店偶遇之前從沒有見過徐敏芳,真心不知道爲什麼她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怨氣,甚至牽連到鄭靜身上。
傅佩嵐搖搖頭,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這幾年她也看出來了,徐敏芳也就是嘴上諷刺幾句,你越搭理她,她越來勁兒,若是無視她,反倒沒事兒了。
傅佩嵐拿出手絹擦了擦嘴,看向鄭靜,“咱們走吧。”
鄭靜扭頭衝徐敏芳做了個鬼臉,“我就樂意和已婚女孩相處怎麼了?你想嫁還沒人娶呢!”
“你——”徐敏芳氣呼呼的看着兩人走遠,滿腔的怒火直接轉移到對面的丁雅君身上,“吃吃吃,幾輩子沒吃過饅頭呀,窮嗖嗖的偏要裝大小姐,我偏就看不慣你們這樣的人!”
其實徐敏芳的心理很好理解,她家境富裕,唯一的哥哥多年前去世,父母對這個僅存的女兒自然更加寵溺。加上徐敏芳人長的漂亮成績也好,從小就被老師寵愛同學羨慕,於是養成了一副任性掐尖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強的嬌脾氣。
她認爲窮人就該有窮人的生活和做派,不該奢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包括自尊和驕傲。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抱歉,今天更新晚了~實在是碼字速度有限啊,本想直接明天更,可看着存稿自己就着急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