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知道一味的蠻橫強勢,一味的索取,不知變通,只會讓我們失去更多更好的藝人,所以,我個人認爲,金暢享是到了適當改變的時候了。”
安意站起身來,結束了談話:“你們倆回去好好商討下,明天下午,我要看到關於此次談話的可執行性企劃案。”金暢享娛樂公司的經紀制度改革勢在必行,她現在做的只是通知他們,而不是在徵求他們的意見。金大中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那就說明他是個聰明人,自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作爲霸王條例的制定與實施者之一,金大中自然比旁人更清楚合約裡的那些貓膩。此次整頓公司章程有了他的參與,將更有說服力。
金大中走後,安意伸了伸懶腰,準備收拾收拾東西,開溜走人,昨天第一次去安宅,雖然已經做好了收見面禮收到手痠的準備,卻還是被一張樸實無華的黑色卡震懾住了,搓了搓眼睛,又扭了自己胳膊一下,真實的痛楚清楚的告訴她,攥在她手裡的,正是傳說中的全球限量版的智尊黑卡,據說整個天水市就僅此兩張,一張在一個外國人手裡,沒想到這一張在外公這。嘿嘿,外公出手就是闊綽,安意正憧憬着哪天去酒店的頂層看看。剛打開門,就被門外黑壓壓的人羣,給嚇到了。
自從,前任總裁李先徵丈夫離去之後,金暢享娛樂的上層決策基本就癱瘓了,好不容易盼來個總裁,雖然面孔還很稚嫩,也不知道能不能勝任總裁一職。但各部門負責人此時早已管不了那麼多,糾集好部門助理們,拿着一摞摞的文件,將正打算悄悄離開的安意堵在了總裁辦公室門口,不得已,接下來的幾天,安意忙的焦頭爛額,連家都沒有回去,吃住都在公司解決。
從埃爾斯飛往Z國的飛機頭等艙裡,坐着兩個華人女性。其中一個正靠在位置上假寐,齊肩的披肩發,遮擋不住發青的面色,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正在遭受着病痛的折磨,連帶着眉宇間那抹憂愁,濃的化也化不開。
她身邊的那個女人有一頭很時髦的長卷發,染成金色,臉上畫着精緻的妝容,非常的摩登,全身上下幾乎都是名牌,她低着頭,手上正拿着一本時尚雜誌在翻,邊打着哈欠邊無聊地看着裡面的頂級品牌的奢侈品。
這時,身邊那名黑髮女子睜開眼睛,黑色的眼眸卻沒有多少神采。旁邊那名摩登女子發現她醒了,笑着說,“怎麼?不睡了?”
“心煩,一想到家裡的事情,我就睡不着!”黑髮女子揉了揉太陽穴,臉上止不住的疲憊。
摩登女子笑了笑,“雪熠,不是我說你,你好歹也三十好幾了,竟然被一個二十出頭的丫頭片子逼着出國躲避,真是沒出息……”
皇雪熠沉默,拿起水杯,卻沒有喝,只是用力握着,說道:“品穎,你不是不知道我們家的事情,我們家本來就沒男孩,再加上我的病時好時壞,外公一直感嘆偌大的家業將後繼無人,好在最近離家出走多年的阿姨,突然帶着安意回來了,現在家裡人不知道都有多高興呢!”
那個叫陳品穎的女人,笑了笑,不置可否。都高興?不見得吧!至少眼前這位大小姐";,是不痛快的。
皇雪熠擡起眼來,自嘲說道:“再說,現在不出去走走,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出去了……”
“雪熠,說來你的身體越來越差了,真的拒絕做‘清髓’嗎?要知道,這可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望着原本光潔如玉的肌膚,因爲病痛的折磨早已枯黃黯淡,陳品穎看她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憐惜。
“我的病我自己最清楚,就算做了移植又怎麼樣,要知道目前骨髓移植,真正移植成功率新聞媒體報告在50左右,但醫學界認可的成功率在33左右。只有33啊!連一半的機率都不到!”
“雪熠,你別那麼悲觀嘛,你的受捐贈者可是與你有着血緣關係的親人,醫生可是說直系親屬全相合移植成功率很高的……”陳品穎懇切得勸說道。
皇雪熠似乎有些迴避,在她心裡一直有個邁不過去的坎,那個坎就是安意,最終也只是低聲說了句:“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想不通?什麼想不通?”陳品穎一臉的疑惑不解。
皇雪熠直直看了陳品穎一眼,那眼神絕望而困惑,可是又透露出一絲希翼。
“出國散心這幾天我腦子裡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品穎,若你是安意,你會選擇救我嗎?”
陳品穎一陣語塞,出身世家豪族的她們,自私又自利,平日裡無傷大雅的小忙幫幫倒還可以,若是牽扯到財產利益,別說是兄弟姐們,就算是親媽,都要靠邊站。
“那個叫安意的女孩子,我一直都搞不懂,在她還是一個小藝人的時候,她面對我時,那種不卑不亢,那種渾不在意,根本就不像一個普通的20歲女孩。”
皇雪熠不由想起幾次與安意見面的感觸。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不得不承認,安意有種很吸引人的特質。尤其是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又清又亮,像是蘊藏了無數心事,似乎能震懾人心。皇雪熠不由想象楚智宸看到她這雙眼睛的感受。
“如果是爲了財產,就更不需要了,讓我因爲病痛折磨而死掉,不是更有利於她們母女倆繼承財產嗎?她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最終答應了三舅?如果說是爲了楚智宸就更說不通了,你會救自己的情敵麼?至少我沒那麼偉大。”
對此,三舅的解釋是,安意答應捐贈的唯一條件是,她不會主動離開楚智宸,卻在這段時間不再主動見他,說要等她康復了之後,與她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公平競爭……?”皇雪熠喃喃重複了幾遍,她真的無法瞭解那個女孩子腦子裡面到底都裝了什麼?她是傻子嗎?明明她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耐心的等待,不需要多久,也許半年或許更久點,等她死掉了,到時安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她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或許是你幾個舅舅的施壓,要知道他們對你還是不錯的。”陳品穎猜測道。
“就算是舅舅們壓迫,安意完全可以拒絕,畢竟安家那麼多年來,對她們母女倆不聞不問,心裡有怨恨也是情有可原的。外公的年紀已經大了,絕對不會願意再次和阿姨分開。父女倆頂多有些隔閡,日子久了,也會慢慢淡忘了。畢竟逝者已矣,生者還要活下去。”說到這,皇雪熠的心抽抽的痛,可是即使再不甘心又能怎樣?
看着皇雪熠,陳品穎總是很心疼,因爲她什麼都抓不住,楚智宸不屬於她,安家似乎也要拋棄她。如今,連自己的生命都無法挽留,她註定是一個悲劇。
沉默了半響,皇雪熠最終還是找到了理由。與安意短短的幾次接觸,都給皇雪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安意可不像娛樂圈裡面那種空有美貌的花瓶。世事反常必有妖,肯定是有什麼陰謀?
“或許她是想報復我,連着她母親的那份一起。所以才容許我活下來。或許是先給我生的希望,再將希望生生扼殺,你想,還有比這更痛快的報復嗎?對,肯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別再說了,你再睡一會吧,你需要休息,馬上就要到了。”陳品穎看到皇雪熠的神情越來越激動,怕她的身體承受不了,只好淡淡的勸慰着,卻想不出一點緩解的辦法。
由於骨髓移植受捐者要“清髓”,也就是摧毀自身免疫造血系統,才能接受捐贈的新的幹細胞,也就是說若是安意在皇雪熠“清髓”後,臨時選擇拒捐,也是在情理當中,不會受到法律制裁。這種臨時反悔拒捐的案例,在國內屢見不鮮。
但醫生告訴皇雪熠,如果出現拒捐她的下場將是100死亡,因爲即使在骨髓庫能再次進行篩選配型成功,整個過程下來也需幾個月,但清髓過後,她的體內免疫力已接近零,最多隻能等2~3天。就算之前備好了另外一份捐贈的新的幹細胞,由於不是直系親屬,半相合移植成功率很低,她還是無法活下來。
雖然三舅在她跟前保證,安意絕對不會反悔,但事關她的生命,她不得不謹慎。更何況,她與安意之間雖然有血緣關係,但並無深厚交情,她並沒有任何義務要救自己,這也是爲什麼她一個人悶不吭聲的選擇出國散心的緣故。這也許就是她最後一次好好的看看這個世界了吧!
況且,之前她一直以爲安意是賣弄姿色糾纏楚智宸的小明星,對她很是瞧不上,如今突然說,她一直瞧不上的人,還是她的妹妹。她還得依靠她的施捨,才能活命,這讓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皇雪熠,無論是在心理上,還是情感上,都無法接受。與其要靠別人施捨才能活下去,還不如留有尊嚴的死去。皇雪熠的眼睛裡透露出一絲決然和憤恨,眼睛裡的那股冷意讓身旁的陳品穎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