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 砂瀑の我愛羅。
有人告訴我說,我的名字就是隻愛着自己的修羅。什麼是愛?什麼是修羅?又爲什麼會只愛着自己?我不明白。
據說,在我出生時, 風影爸爸爲了讓我成爲能保護村子的強大武器, 便將一隻形如狸貓的巨大怪物——砂之守鶴, 封印在了我的體內。其結果是, 犧牲了那個本應該被我喚作媽媽的女人的性命。
於是, 在這具小小的身體內,我和狸貓守鶴開始了長時間的身體搶奪戰。
“喂!小鬼!快點放我出去!”那隻狸貓總是這樣對我大聲呵斥。
我當然不會答應他。爲此,我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那就是不能休息。因爲那隻狸貓會趁我睡着的時候侵佔我的意識,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來。
我存在的目的是保護砂忍村, 而不是肆意地破壞它。
從記事起, 那個頂着我爸爸頭銜的風影大人便嚴厲的教授我忍者的秘訣, 忍術,我的武器就是砂忍村隨處可見的沙子。
在砂忍村這樣條件惡劣的情況下, 我一個人住在一所大房子裡,我的舅舅夜叉丸是我的監護人。
夜叉丸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彎彎的月牙形的眼睛,笑起來會讓人跟着一起喜悅。媽媽給人的感覺應該也是這樣的吧,因爲桌子上媽媽的照片裡, 也是這樣柔柔的暖暖的笑。
我曾經問過夜叉丸, “媽媽她會怪我嗎?”因爲我的出生奪去了她的生命。
夜叉丸笑着俯下身, 揉亂了我的頭髮, “姐姐她是愛着我愛羅大人的, 所以纔會給你取名叫我愛羅。而且,我愛羅應該能感覺到吧, 時刻包圍在身體周圍的沙子,那就是姐姐她愛着我愛羅大人的表現啊!”
我伸出手,沙子在手心裡跳躍。“夜叉丸,這就是媽媽的愛麼?我想,我有些懂了。”
是的,我懂了,媽媽一定是愛我的,所以纔會化作沙子保護着我。
我想要把這喜悅的心情與人分享,只是,在夜叉丸出外忙碌的時候,陪伴着我的,就只有我的玩偶,熊太郎。
趴在窗口,街上那些相互追逐嬉戲的身影,還有時不時發出的歡快笑聲,我心動了,我也想要和他們一起玩。於是,我抱着熊太郎出了門。
遠遠的還沒等我靠近,他們看到了我,尖叫着跑開了。我想要追上去,伸出的手只來得及抓住風中尚未消逝的“怪物”兩個字。
樹下的鞦韆無力的搖晃着,我走過去,將懷裡的熊太郎放在上面,像剛剛那些孩子一樣,輕輕的將鞦韆蕩起,熊太郎掉落在地上。
我攥緊手裡抓着的繩子,那些孩子驚恐的眼神,以及他們四散跑開的身影,一直在我腦海裡停留。
怪物?是在說我嗎?還是說封印在我身體內的那隻狸貓守鶴?但是,我不是那隻狸貓啊,我是我愛羅,只是我愛羅啊!爲什麼要說我是怪物?
“我愛羅大人,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夜叉丸溫柔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想和大家一起玩。”低着頭,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失落,看到這樣情緒低迷的我,夜叉丸會擔心的吧?
身體一輕,我錯愕的擡頭,看到夜叉丸笑得彎彎的眼睛,“我來陪我愛羅大人玩。要盪鞦韆是麼?”
想也沒想我就點了點頭,下一刻,我被輕輕的放在了鞦韆上面,雙手抓着兩邊的繩子,像是騰空一般,我覺得自己彷彿飄到了空中,然後又落下,再飄起,再落下。那種緊張又有些刺激的感覺交織在一起,真的很好玩。
回去的時候,我拉着夜叉丸的手,充滿期待的望着他。“我還可以再來玩嗎?”
夜叉丸點頭,撫摸着我的頭頂說道:“當然可以。我愛羅大人什麼時候想玩都可以。”
日子一天天過去,夜叉丸不在的時間裡,我依然是一個人。
那天,我見到了那兩個據說是我的哥哥和姐姐的人。黃色的頭髮,和照片裡的媽媽很像,只是沒有那種溫柔的笑。我看到哥哥拖着姐姐的手,他們就站在我的對面。
我在腦海中想象着我該怎麼來向他們打招呼,因爲一直都是一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與人相處。
沒等我找到答案,他們就離開了,被風影爸爸叫走了。我站在原地,望着他們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爲什麼就不能多等一會兒呢?也許再多一點時間,我就可以拉着哥哥姐姐的手像其他的同齡人一樣的玩耍了。
又一天,我生病了,腦袋裡昏昏沉沉的,這可美壞了那隻狸貓。
“小鬼,你不是忍者嗎?不是很能忍嗎?我的機會終於來了!啊哈哈哈!”
我強撐着眼皮,告訴自己我不能睡,如果我睡着了,那隻狸貓有可能會毀了這個村子,也可能會傷害到夜叉丸。我不能讓它那樣做!
夜叉丸,你在哪裡?
我費力的走到門外,夜叉丸是醫療忍者,他一定知道怎麼樣才能讓我不要睡着。
眼皮越來越沉,視線裡也越來越模糊,直到最後,耳朵裡傳來那隻狸貓猖狂的笑聲:“哈哈哈,我終於能出來啦!”
我的世界,徹底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夜叉丸,對不起。
再次醒來,我的周圍散落着早已看不出本來樣貌的屍體碎片,濃濃的血腥味刺激着我的鼻喉,肚子裡有什麼東西正翻滾着想要噴涌而出。
“我愛羅大人,你終於醒過來了!”伴隨着熟悉的聲音,我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帶着熟悉味道的懷抱裡。
“夜叉丸……”我等到你了,只是,已經太遲了麼?
閉上眼睛窩在夜叉丸暖暖的懷裡,我不敢去看路上那些人們恐懼的目光。爲什麼,爲什麼要用這種眼光看我!明明做錯事的是守鶴,不是我!我真的不想傷害大家,我只想,只想保護這個村子。
“夜叉丸,你受傷了!”回到家,我纔看到夜叉丸此刻的狼狽,他的額頭,手臂上,全都是未乾的血漬。
“沒關係的。”夜叉丸笑笑,轉過身簡單的爲自己做了包紮。“你看,現在不是沒事了麼?只是一些小小的擦傷而已,一點也不疼的。”
我伸出手,摸着他手上的繃帶,“夜叉丸,夜叉丸……是因爲我對不對?因爲我,你纔會受傷,因爲我,那些人才會死掉,因爲我……全都是因爲我……”
“我愛羅大人,”夜叉丸蹲下身體,我看到他的眼睛裡並沒有和別人一樣的的眼神,他說:“我愛羅大人,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還不能完全的控制守鶴的力量,我想我愛羅大人一定會很努力的變強,然後讓那隻狸貓乖乖聽話的,對不對?”
“恩!”我用力的點頭,然後看到夜叉丸眼裡的欣慰。
“我去拿些小點心,我愛羅大人生病了,要多吃點才能快點好起來。”
看着夜叉丸的背影,我的心裡滿滿的,全是感動。受了那樣的傷,肯定會疼的吧。
將手指放進嘴裡,我用力的咬下去,牙齒觸碰到的都是沙子。桌邊的水果刀,朝着手腕割下去,噴出來的還是沙子。
果然是這樣嗎?沙子會阻擋任何攻擊,所以我不會受傷,也因此我不知道疼痛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泄憤般的將手裡的刀子朝着另一隻手紮下去,中途還是被攔了下來,被夜叉丸握住了我抓着刀子的那隻手。鋒利的刀刃劃破了夜叉丸的手指,鮮血滴落到我的手背上。
“我愛羅大人,爲什麼要讓自己受傷呢?”
“對不起,夜叉丸……我只是想要知道疼痛是什麼感覺。因爲我從沒受過傷,我在想,那會是什麼感覺?”
夜叉丸偏頭想了想,說道:“怎麼說好呢?有些痛苦,有些難受,總之就是受傷後無法忍受,或者是沒法讓自己保持正常狀態的那樣一種感覺。這麼說你能明白麼?”
“恩。夜叉丸,你……討厭我麼?”問出這話,我不敢看向對面的他,怕會得到我最害怕的回答。
夜叉丸輕笑出聲,“人就是在不斷地受傷和傷害他人的過程中成長的,但也是不會輕易地就討厭其他人的。我當然不會討厭我愛羅,因爲我愛羅大人是我身邊最寶貴的人。”
微笑着擡頭,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有許多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感覺一起涌上心頭,右手捂上胸口處,“謝謝你,夜叉丸。我覺得我好像明白什麼是疼痛了。也許我也和大家一樣受過傷了,我總是覺得這裡很痛,雖然沒有出血,但心裡總是很痛。”尤其是,被村子裡的人們用恐懼、憎惡的眼神看着我的時候。
夜叉丸伸手覆上我放在胸口處的手,“這就是心裡的傷啊。或許身體上的傷看起來真的是在流血,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疼痛自然也就消失了,要是用藥來治療,還能好得更快一些。但是心裡的傷就很麻煩了,沒有比這裡的傷更難癒合的,因爲沒有藥膏可以用來塗抹,更有可能一生都無法癒合。”
“那要怎麼辦?我該怎麼做才能將這種疼痛去掉呢?”我問的有些焦急,這種心裡受傷的感覺,我不喜歡。
夜叉丸笑着道:“彆着急,我愛羅大人,有一樣東西可以治癒心裡的傷,不過,這種東西使用起來有些麻煩,只能從別人那裡拿到。”
“那是什麼?”
“是愛呀,能夠治癒心靈傷口的藥,就是愛。”
“愛?就像媽媽對我的愛嗎?”
“是的。愛就是想爲身邊最重要的人犧牲,奉獻,並用慈悲的心去守護他的想法。”
“夜叉丸,我懂了。”謝謝你,夜叉丸,有媽媽的愛,有你的愛,我心裡的傷都不算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