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在家,導致家裡的自留地,有熱心人給幫忙種了
高鵬對此倍感惱大!!
這事吧,不好弄。
鬧大了,屬於兩敗俱傷。
不鬧吧,心裡又憋屈得慌。
高鵬臉上陰晴不定,他正在用自己本來就不多的智商,高速計算着他自己的得失、和接下來應該採取的行動。
別看高鵬他在煤礦裡上班、有一份不錯的工資收入,但他在村裡的社會地位卻並不高。
只因爲在塞北、或者是再往北走,這邊的煤礦實在是太多了!
生產隊的社員們。
哪怕他們拿不到煤礦的招工指標、無法成爲國營煤礦的正式工人。
可只要這些社員們願意,給生產隊裡每個月交上7塊5毛錢的“管理費”。
他們隨時都可以去那些煤礦裡面,當一個臨時工、同樣也能掙到高鵬這麼個多的工資。
而社員們之所以不願意這樣做,那是因爲在這個時期,下井挖礦的工人危險係數不低.
大傢伙並不是、不能去煤礦裡幹活,而是不願意去罷了。
下井的工人,其實在哪裡都有一句、說不出口的形容他們的話而且很難聽。
因此生產隊的社員,他們寧願在農村受苦,也不願意冒着那麼大的風險去下井挖煤。
高鵬就顧慮到:一旦這件事情鬧大了之後,不但自家家人、連同他的婆娘王瑞瑞。
全部都得身敗名裂
這樣一來,自己心中的憋屈之氣倒是出了。
可因此而帶來的嚴重後果,卻是高鵬不能承受的:自家的婆娘王瑞瑞,當初人家也是她們村裡的一枝花。
高鵬好不容易將她娶過來之後,疼的跟個啥樣的:
長得很漂亮的王瑞瑞,想吃什麼、想穿什麼,高鵬都會想方設法的、砸鍋賣鐵的去盡力滿足她。
王瑞瑞和她的公公婆婆之間,相處不愉快那就分家唄!
要知道高鵬可是他家裡,唯一的男孩.給父母養老送終的重任,就只能落在他的肩上。
一個獨生子,居然爲了自家的婆娘而不惜和父母分家?
這在塞北是非常罕見的事情。
高鵬小兩口,也因此而背上了極爲沉重的思想負擔、同時也收穫了村裡人無情的鄙夷.
既然付出了這麼多大的代價,高鵬也要維護自家的老婆王瑞瑞。
那就足以說明,高鵬對王瑞瑞的感情之深了。
所以現在高鵬最大的顧慮就是:一旦將這件事情鬧大了,最後自己肯定是雞飛蛋打!
老婆肯定是沒了.身敗名裂的王瑞瑞,可能不是去跳無定河、就是自掛東南枝
要不然就是離家出走,從此音訊全無。
而作爲高鵬自己,由於受貧窮的家庭條件限制,又有說話、做事比較苛刻的父母。
再加上王瑞瑞走了之後,高鵬就屬於二婚。
綜上所述,
如此一來,離開了王瑞瑞之後的高鵬,他以後再想娶個媳婦。
恐怕難如登天.
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之後,高鵬正想說點兒什麼。
不成想,
那個後生卻搶先開口了:“哥,這件事情是我的不對。要不我給上你一點賠償吧?”
高鵬坐在椅子中,臉色陰晴不定。
沒等到高鵬做出迴應,那個後生又補了一句:“哥,其實我的婆娘也很漂亮,而且比王瑞瑞更年輕。”
這個後身顯然很聰明、心機很深:他只說自家的婆娘很漂亮,比高鵬的婆娘更年輕。
但他的話裡面,其實只是給了高鵬棱模兩可的暗示。
話裡話外,這小子根本就沒給高鵬一句準話!
聽到對方這麼一說,高鵬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緊接着,
那個後生又說了:“我現在在縣糧站倉庫裡,當搬運工。不說工錢高低吧,我在褲管兒裡每天卷出來的糧食,其實”
聽到這裡,高鵬原本僅存的3分怒氣、3分不平、3分不甘。
頓時被消弭了一大半。
“哥,我餓了。”
後生眼見高鵬並沒有暴起傷人,便柔聲試探他,“咱們能不能煮碗麪來吃吃?然後邊吃邊說?”
高鵬剛剛消下去的火氣,頓時又又被這傢伙給挑了起來,“我羞你噠噠哩!你幹活幹累了,噠噠還得給伱管飯?”
“哪能呢!”
後生擺出一副非常有覺悟的樣子,“我今天來的時候,提了2斤餄烙面過來的.還拿過來一把蔥哩!”
高鵬的老婆趕緊補了一句:“還有2斤羊肉。”
其實這個羊肉,是生產隊裡分的。
爲了讓自家的男人別那麼生氣,深感理虧的王瑞瑞,這個才顧不了許多了。
先把這羊肉拿過來說事,替那個後生,盡力減輕一些罪孽再說。
聽到自家婆娘這麼一說,高鵬陰沉的臉色,這才稍微舒緩了一些.
“我也餓了。”
穿着一身秋衣秋褲的王瑞瑞,此時接着開口道,“要不你們在這裡拉着?我去煮幾碗面過來。”
其實高鵬只是在中午團年的時候,美美的吃了一頓。
然後他便坐着拉煤車,急急忙忙往家裡趕。
這一路顛簸下來,都過去了大半天了,等到下了車之後,高鵬又急急忙忙的走了20來里路。
這纔好不容易,趕到了十里鋪生產隊的家裡。
中午高鵬吃的那一頓飯,其實早就消耗在路途之中了
再加上塞北的冬天實在是寒冷。
吃到肚子裡面去的食物,多半都要用來禦寒。
所以這個時候的高鵬,其實他也餓的發慌。
要是這個時候,
能夠來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羊肉餄烙面,那是給個神仙也不換。
只是高鵬很心疼那點羊肉,“做成素臊子就行那些羊肉,還要留着正月裡,用來招待那些來拜年串門的親戚咧!”
“行,蔥花餄烙面,再給你加上幾頭蒜,吃起來也美氣着了。”
見高鵬沒再反對,
那婆娘便起身,去張羅着做飯。
這個王瑞瑞還很貼心的,給這年輕後生和高鵬面前,擺了一碟葵花籽。
好讓他們一邊拉話、一邊嗑瓜子。
“說,你準備賠多少錢?”
高鵬心中的火,終究還是消不下去。
冷聲開口問,“你總不能當啥都沒發生、拍拍屁股就走人吧?”
後生臉一紅,“額家那個婆姨,長得其實不比你家王瑞瑞差而且還更年輕呢。”
高鵬眼中閃過一絲,只有餓狼纔有的幽光。
“咳咳咳,這個以後再說。”
高鵬板起臉開口道,“就說吧,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着?”
“你可得給我想好了再回答。”
臉色嚴峻的高鵬警告對方,“你要是敢哈說一氣,我這就去叫民兵過來!”
“別啊哥,額我剛剛從糧站下班,就直接過來了。”
後生左右翻找自己的口袋,最後掏出來一疊毛票數了數,“你看看我身上,總共就這2塊3毛7分錢。”
“羞鬼精咧!”
高鵬怒斥道,“你打發討口子咧?2塊多錢.丟你噠噠的先人。”
後生滿臉通紅,“哥啊,你也是結了婚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這種、有婆姨管着的男人身上,咋能有多少錢兒麼!”
“不行!”
高鵬這個人雖說智商不高,
但是他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是不能讓步的:“必須得拿出誠意來!要不然的話,我現在就去把民兵請過來。”
後生滿臉爲難,“哥,就這2塊多錢,其實都是我準備用來過年,給他我的晚輩們,發壓歲錢的.”
說着,
這傢伙竟然伸手,把這2塊多錢.又揣回了兜裡!
高鵬冷哼道,“那你給我打張欠條吧。記住.你想好了金額再說,不要耍猴!要不然的話,我現在就去把民兵請過來。”
後生一拍額頭:泥麻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把民兵幾個字,給掛在嘴上?
但這個後生,顯然要聰明那麼一點點。
“這是應該的。”
後生伸手,“哥啊,那你能不能給我紙和筆?”
高鵬雖然識字,但平日裡他家並不準備紙和筆。
要讓高鵬寫字,頂多也就是生產隊的幹部,找上門來催收“提留款”、什麼“教育附加”、“村辦小學教師補貼”、公社的“水利附加費”.
等等這些款項的時候,高鵬纔會在一張簡易的收據上,簽下他自己的名字。
不過那個時候,
人家生產隊的幹部們,是帶着筆和紙過來的。
所以要想高鵬去找紙和筆,這可以要比他老婆身上,找出“貞潔”兩個字來,
還要困難一些。
“呃沒紙和筆呀,那沒事。”
後生安慰高鵬,“等到今天晚上我下班之後,再帶紙和筆過來。”
兩人正說着呢,
高鵬婆姨王瑞瑞,端着幾碗面進來,“先吃,有甚事吃完再說。”
今天晚上的餄烙面,高鵬的老婆雖說沒有放羊肉,但裡面卻加了燉羊肉的汁兒。
這也是相當於羊肉餄餎面了,吃起來相當的美味。
就着幾瓣大蒜,一家三口吃了個無亦樂乎。
那個後生甚至還很貼心的,給高鵬剝了幾瓣蒜。而高鵬的婆娘王瑞瑞,卻又給那個後生悄悄的剝了兩半
就着美味的羊肉餄烙面、啃着火辣辣的紅頭蒜。
屋子裡的三個人,相處的很是和諧.
吃着吃着,那個後生覺得不過癮,於是又提議:來兩口?
這一下子高鵬不幹了:你噠噠的誰呀?吃我家的面、啃我家的蒜,還要喝我家的酒?
後生也是乾脆,掏出1塊7毛錢拍在桌子上:算我買下那瓶“闖府宴”,請你喝行不行?
呃.高鵬覺得,這應該是沒啥問題。
塞北人家,通常在年前都會備下不少酒。
因爲這邊過年,互相拜年的空氣很濃厚。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塞北人家吃飯非常的節約。
但他們一年下來,用於喝酒的支出可不小
三個人一邊就着羊肉面,一邊剝着花生米,一邊還喝酒。
喝着喝着,醉意蒙朧的幾個傢伙,便東倒西歪的睡着了.
翌日清晨。
窯洞旁邊的老槐樹上,那些麻雀都還沒有來得及起牀梳理羽毛呢。
高鵬倒是醒來了。
藉助着依稀的晨曦微光,高鵬赫然發現自家的婆姨,和那個後生不知道啥時候。
竟然撇下自己,又摸到熱騰騰的炕上睡覺去了
自己躺在冰冰涼、硬邦邦的木椅上煎熬,這對狗男女竟然睡炕?
勃然大怒的高鵬,抄起桌子上的酒瓶,便衝了過去!
那個後生捱了兩下,也是驚醒過來.
好在他和王瑞瑞二人,都是和衣而睡,要想翻身起來逃跑倒也方便。
翻身而起的後生,藉助這王瑞瑞的極力掩護,打開房門就跑!
當他直接撞開院牆、慌不擇路閃人之時,不成想!
從院門處衝出來的李會計,扯着他的後腿兒便死死不放。
情急之下,
這個後生抄起放在石磨上的一塊泥磚,對準的會計的腦門兒便敲了下去。
李會計的腦殼,自然是沒有泥磚硬,但好在那一塊用泥巴曬乾的磚塊,硬度也非常的有限
如若不然的話,捱了這麼一板磚,李會計不可能就是個兩眼一翻、昏厥過去的結果。
說不定下半輩子,他流着哈喇子、坐在輪椅上苦苦煎熬餘生。
那也是有可能的。
聽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羅旋也陷入了一陣的仔細思索之中。
這事兒起因簡單、過程複雜。
但最複雜的,
莫過於究竟該如何處置、眼前這件狗屁倒竈的事情?
串門子這一說,羅旋倒是有所耳聞:尤其是在臨近的綏米縣、也就是那個出好後生的地方。
據說那邊串門子的事情,還比較多。
塞北的保守民風,那是近些年才形成的。擱在古代的話,在這歷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烽煙四起之境。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的青壯,葬身於戰場。
他們留下的遺孀爲了生存下去,可以極盡手段、掙扎着奮力求生。
所以那個時候男女之間的事情,真還不是多大個事.
如何保住命活下去、如何讓家族的香火能夠得以傳遞,這纔是最當緊的事情。
而且北方的蠻夷,歷經了那麼多年,其中有不少人已經在塞北定居下來。
在他們的觀念當中,對於男女之事,歷來沒當多大個屁事.
所以大家夥兒對於男女方面的事情,真正的變得保守起來,這個時間.並不是很長。
現在,有一對狗男女湊在一塊兒了。
按理說,不關自己的事。
可就是這件事情,如今讓自己也面臨着一個兩難的處境:公了。
如果這樣處置眼前三個人,自己最爲省心省力:讓生產隊的民兵把那個後生捆起來,狠狠的打上一頓。
然後等到天亮了,往公社裡送.齊活!
接下來的事兒,
就和十里坡生產隊的幹部們、和自己無關了。
但是如果真要這樣處置,這三個傢伙的話,估計會毀了好幾個家庭:
首先王瑞瑞的孃家、以及她本人,絕對是沒有好果子吃。
即便是高鵬本人、以及高鵬的父母,也將和王瑞瑞面臨着同樣的困境。
——家中的老人,會被別人閒言碎語陪伴一生,永遠也別想在村裡擡起頭來做人了。
而他們本人,則會面臨着更大的輿論壓力。
至於那個後生、以及他的父母。他們的結局也差不多或許,還會更慘。
油介時鐘,顏面碎成一地雞毛。
不處理,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如何處理?
還真是讓人撓頭。
靠!
向來覺得自己能夠保持穩重的羅旋,如今也覺得不淡定了。
這可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