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敏這麼一說,韓曉康也忍不住有點失笑:
沒辦法,
從理論上來說,任何一個猴羣當中,只有猴王具備與母猴們沒羞沒臊的資格,其它公猴則只能乾瞪眼。
不過有一些實力強勁,或者是有眼力介、會來事的公猴,它們也會趁着猴王打盹的時候,約一隻母猴到僻靜處偷吃。
而那些母猴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多半也不會拒絕.哪隻蜻蜓來點水不是個點?
蘸水碗纔不管伸進來的,究竟是哪雙筷子哩。
所以每年到了春天,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讓猴王防不勝防,別的猴屬於悄悄的打槍,嚷嚷的不要。
而母猴們則更不會吭聲。
像剛纔周敏說那種情況,其實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只不過現在小獼猴吱吱還小,等到後年春天,到了那時,恐怕這隻猴王腦袋上面,真還會多一頂綠色的帽子出來。
不過這種破事,又有什麼關係呢?
山巒疊嶂,羣山盡染。
綠色代表着生命,代表着希望、表示環境很好.幹嘛要那麼排斥呢?
要想生活多一點溼意,哪能不飄點綠都大氣些,別那麼斤斤計較。
稍事休息。
韓曉康帶着周敏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頂,正當周敏準備伸腰來一個驚聲尖叫、打算享受一把羣山迴應的酣暢之際。
卻被韓曉康一把拽着,一下子就拖進了山脊上的草叢之中
“幹嘛呀,這大白天的”
剛剛爬了那麼高的山,此時的周敏連氣都還沒緩過來,不由嗔怪一聲,“討厭!”
“噓——”
韓曉康拍她一把,“左前方,你看小河對岸.”
周敏順勢望過去,不由滿是驚喜的低呼一聲,“豹子?咯咯發財了.咦?那人是誰,怎麼這麼眼熟呢?”
“呀,這不是武.”
說到這裡,周敏忽然住嘴。
武小杰是武小雙的弟弟,既然現在武小杰出現在了小河邊,周敏當然也知道武小杰的腦子發育有點小問題,他的身邊是離不開人照顧的。
那麼不用說,既然武小杰在這裡吳武小雙那麼應該也就不遠了.周敏其實並不把阿菊,當做作她自己的競爭對手。
畢竟阿菊溫順善良,沒任何一點小心眼。
再加上她年齡又小,整個身子骨還不算完全展開了,雖說有幾把刷子,但也就僅此而已。
在這個時期,大家夥兒的審美觀念不一樣,可沒人喜歡那種弱不禁風、瘦的竹竿兒一樣的姑娘。
哪怕要是娶了那樣的姑娘當老婆,哪怕她家男人自個兒不嫌棄,那也得被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公公婆婆鄙夷的:這塊地,未免也太貧瘠了吧?
一看都種不出好莊稼!
不要說娶兒媳婦,要娶那種不富態一點、胖一些的女子。
不要求她上的廳堂,但肯定要下的廚房、能夠出工掙全工分。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要對方能夠生養,使勁生、多多的生,最好“吧唧”一個,“吧唧”又是一雙纔好哩!
就目前看起來的話,阿菊顯然不具備那樣的優質基礎設施。
但武小雙不一樣,武小雙這個人一看就是有內涵、懂得規劃,會經營一家人的小日子。
最重要的是,武小雙人家是蘋果臉,稍微一點紅、或者是幹了點活就會變得紅撲撲的,看着都讓人覺得很潤。
該大的地方人家又不偷工減料,同樣成爲女人的周敏有一個直覺:該小的地方人家又緊湊的很。
武小雙的外貌特徵,非常符合這個時期,新年畫片上那些新時代女性的標準形象。
這就讓周敏,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如今吳小杰忽然出現在河邊,這不由讓周敏的心一下子就變的緊張起來。
但還沒等她有過多的想法,隨後小河邊的一幕幕怪異景象,頓時把周敏所有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武小杰在幹嘛呢,他和那隻豹子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順着山坡往下看。
只見上次自己捕魚的那條河邊,一隻身上長着銅錢斑斕的林豹正匍匐在河牀邊。
兩隻前腿伸直,後腿微微彎曲,做出一步隨時都能一躍而下,撲向河流當中的模樣。
看這架勢,那隻林豹似乎正打算下河捕魚。
而在豹子的旁邊,武小杰正將一把一把的東西,不停的往河裡撒。
距離稍微有點遠,也看不清楚武小杰,他到底往河裡丟的是什麼東西?
不過根據他在拋灑之前,還會把小盆子裡的東西搓揉成團來看,武小杰應該是在打窩。
只見武小杰丟了幾個,根據猜測,應該是用酒浸泡過的玉米團之後。
韓曉康和周敏又看見他從腰間,扯出一把鐮刀,然後彎腰在河岸邊開始割了點青草,一併丟進小河的洄水灣裡。
“咦,啥時候武小杰的腦子這麼靈光了?”
周敏蹲在草叢中,聚精會神的看着武小杰的一舉一動,“難道旁邊還有人在指點他嗎?”
河邊的草叢並不是那麼茂密,頂大也就是到膝蓋處,周敏一邊嘀咕一邊仔細搜尋,最終也沒看見另外有誰在河邊。
周敏咯咯一笑,“看來,武小杰也是捉魚的老手了.這可真是讓我沒想到呢。”
正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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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那隻豹子如同一支穿雲箭,“嗖”地一下子就撲進河裡,“噗通”濺起好大一朵浪花!
等到林豹從低矮一點的河岸邊再次鑽出來的時候,此時它的嘴裡,赫然叼着一條老的已經發黑的大青魚!
這條魚可不小!
即便韓曉康和周敏二人隔得老遠,都能看見那條大青魚正在林豹的嘴裡,拼命的扇動着尾巴。
如同竹編扇子一般的魚尾,狠狠的拍打在豹子的臉上,“噼噼啪啪”的,看着都覺得挺疼。
但那隻豹子顯然不肯鬆嘴,寧可被大青魚扇的腦袋不停的左搖右晃,也是死死咬住魚身,絕不肯鬆開獠牙
“好耶好耶!”
武小杰高興的直跳腳,只見他分手,從草叢裡扯出一個大大的竹揹簍,歡天喜地的迎上去,把揹簍放到林豹跟前。
這隻林豹非常通人性,只見它鬆開嘴,將口裡的大青魚吐到揹簍之中。
好似它還生怕生猛無比的青魚,會蹦出揹簍一樣,林豹還伸出爪子,狠狠地拍了那條大青魚一爪。
武小杰的歡呼聲順着山坡隱隱約約傳來,“走咯,今天中午有烤魚吃嘍!”
隨後武小杰摸摸林豹的腦袋,背起揹簍就往前方的樹林走去。
“走,咱們去看看。”
韓曉康拉起周敏就走,“注意隱蔽,千萬不要被發現了。”
周敏噘嘴,“幹嘛呀,有什麼好看的?我們先去打獵。”
“打什麼獵?”
韓曉康儘量弓着身體,把自蹤跡隱藏在灌木、茅草叢中,“你還沒看出來嗎?小獼猴示意它發現的獵物,其實就是這隻林豹.現在看起來這隻豹子,居然還是別人養的你敢打它?”
能養豹子來當獵犬使的人,當然不是好惹的主。
周敏有點不高興,“那我們就換個地方去打獵,又不是非得要在這裡沒那隻討厭的猴子幫忙,伱以爲我就打不到獵物啊?”
“你這是喝的哪門子醋,莫名其妙的。”
韓曉康拍拍周敏的小蠻腰,“走吧!這個山谷距離我們居住的地方,其實也就是五六個小時的路程。
在那個小樹林裡,居然隱藏着能把獵豹訓練成土狗一般忠誠的人.你難道不好奇?
如果某一天,咱們不小心被住在小樹林那個人給盯上了,你能睡的安穩?”
周敏一瞪眼,“武小杰在這裡,難道訓練獵豹的那個人,不是武小雙?”
“不是,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住在小樹林裡的那個人,應該是個滿臉麻子的啞巴。”
韓曉康解釋道,“一會兒靠近樹林的時候,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那個啞巴我見過,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比那頭林豹,還要可怕100倍.此人,以前絕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周敏見韓曉康原來並不是衝着武小雙去的,原本剛剛安定些許的心,瞬間又吊了起來。
伸伸舌頭。
周敏貼近韓曉康問,“以前,我曾聽我舅舅說過,他說臨近筆架山、磨盤山一帶,歷朝歷代全是土匪盤踞的地方。
你說的這個滿臉麻子的啞巴,他該不會是舊社會漏網的土匪棒老二吧?”
韓曉康一邊彎腰慢慢往前鑽,一邊低聲回道,“不排除這個可能。但也有可能,這傢伙是以前土匪們的眼線,只是如今沒了生計,所以才藏在這裡苟且偷生。”
按照韓曉康的設想,如果那個啞巴是個匪首的話,應該是逃不脫區公所剿殺的。
畢竟若是啞巴他真作爲一名匪首的話,那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樹大招風。
天網恢恢,區公所當年派軍隊進山剿匪,不將匪首正法,肯定是不會罷手的。
所以韓曉康才這樣猜測:啞巴這傢伙不簡單、絕不會是良民,但估計他應該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梟大寇。
要說身上有一股狠厲之氣,有一股強烈殺氣的人,在這個時期,這種人並不罕見。
——畢竟在富順區這一帶,連綿了好幾十年戰爭,如今纔剛剛結束幾年而已。
算算巴蜀地區以前出川作戰、軍閥之間連年爭霸,加上去曹縣教育過棒子怎麼做人的人,簡直不要太多!
區區一個麻臉啞巴那種人,振興區下屬生產大隊,哪個扒拉不出來幾個這種狠角色?
再加上在黃荊溝一帶,千百年來都是土匪盤踞的地方,這裡不僅僅是地形險峻。
形勢其實更爲複雜。
此地既盛產那種有組織、有名號的大股土匪。
也有平時是大車店夥計、鄉野小飯館的店小二,他們遇到勢單力薄的遠來客商,也會臨時充當一回剪徑強盜的“棒老二”。
有官府任命的甲長、保長,甚至是民團頭目。
還有那種平時老老實實種地的山民。
但如果遇到出門在外的小兩口、或者是誤入深山而迷路了的外地人,這些山民也不介意在半夜三更的時候,很貼心的給他們送上一把柴刀、一根草繩什麼的。
什麼事先問客商想吃板刀麪、還是餛飩什麼的那純屬是瞎說。
除了土匪玩“綁票”的時候,會客客氣氣的來上幾句江湖套話之外。
其實絕大多數時候,外來人走在荒郊野外,走着走着,莫名其妙的後腦勺就捱了那麼一棍子,就此嗚呼哀哉、死的個不明不白!
甚至是在山民們鋤地的時候,遇到那種看起來衣着打扮還過得去的客商、採藥郎中路過他們身邊之際。
這些人就會把手中的鋤頭,變成奪命的利刃.
所以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山裡的人,他們究竟是民?還是獨行大盜、棒老二?
還是官府的兵勇,或者屬於一股土匪?
很難說的清楚的!
他們的身份一會兒又變,一會兒又變,轉換的非常的自如,讓人實在是難以分的清楚。
或許上一刻,他還是扛着火槍在山裡面轉悠打野雞的獵人。
但下一刻,他有可能變成面目猙獰的汪洋大盜,也有可能變成了土匪們,用來練習槍法的人形靶標
只是如今土匪們已經被徹底剿滅,原來的匪寇們死的死、殘的殘、逃的逃。
還有少部分因爲走投無路,剛剛加入匪窩、但還沒沾上老百姓鮮血的人,已經在zf的感召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所以在這個時期,山裡面已經清淨了不少。
但要說過去的殘渣,居然連一點點都沒有留下來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要說這深山老林裡了,就說武家寨生產隊隊長彭志坤他們那些人。
誰要是真正的把他們給惹毛了,信不信,他們照樣敢幹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這個東西,一時半會是沒法徹底扭轉過來的:要知道,像武家寨生產隊的武舉人、隊長彭志坤這些人。
他們的祖上一直生活在大山裡,要說他們和深山裡的匪寇沒有任何一絲絲關聯誰信吶?!
真要是那樣的話,山裡的土匪們早就把他們給蕩平了!!
更有可能的狀態是:這些人平常呢,也是老老實實種地的富農、自耕農、打短工做長工的農民。
在暗地裡,他們也得向土匪們,輸送一些好處,在這些人當中,肯定還安插着有土匪的眼線。
他們只能通過這種委曲求全的手段,才能在土匪的眼皮底之下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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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山外的官軍時不時來禍禍一茬、山裡的土匪隔三差五再出來禍害一遍.誰能受得了,誰能在這裡活的下去?
真要是那樣子的話,武家寨的人早就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