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埠鎮張家河村,張高興家那破三間瓦房裡。
有點小八字鬍的張天德,目光看向張高興,張高興他雖然心裡住了一個老漢,但是現在還得是小,而且輩分在哪裡,尊敬地先一聲喊叫“二爺。”
“喲,一年沒見,高興這長高了,而且長這麼壯碩結實了,好小夥,已經熟了熟了。”
張高興還被摸了一下頭。
自己被摸這感覺,他嫌棄。
“二爺。”
張高興的二弟也向其打招呼,他在一旁做作業。
“誒,小二,在做作業呢,不錯,不錯。”
此時一聲雷響。
“張天德你還知道回來,你家全靠你家桂花,你可真狠心。”
張銀貴也不給其面子,直接就是劈頭蓋臉一頓。
不過,張天德似乎並不在意。
或許是被說得多了,老皮條了,又或者是他真不生張銀貴的氣,當年他們家實在是在昌新鎮過不下去,是張老哥家搭了把手,是銀貴老大,金貴叔帶着他一起來到彭埠鎮,不然他這條命跟他老孃是十九八九一塊去了。
“張老哥,不是我狠心,就是地裡的那幾個工分實在沒意思,我是要掙大錢,給桂花她們娘幾個。”
“就你掙大錢,你不讓桂花倒貼就大吉大利了,她一個人拉扯着三個孩子,又要下地掙工分,你知道你家桂花多苦嗎,你整年在外面瞎逛,不回來。”
“誒,我知道了銀貴老哥,明年我就不出去了,我好好陪着她們娘幾個過日子。”
“我信你個鬼喲!也只有你們家桂花纔會信你的鬼話!”
這個郝桂花在村人眼裡真是想不明白,怎麼就看中了張天德那個整天不着家的逛鬼,爲他還生了三個兒女,既是女人又當男人,撐起那個家,要是一般的女人早就跑了遇到那麼個不過日子的逛鬼,但是郝桂花不,她還把他當作心裡的寶。
她男人再怎麼,那也是她男人,她就死心塌地的,因爲郝桂花未出嫁之前也是在貧窮的家裡做牛做馬因爲是女生不受家裡的喜愛,受慣了苦日子,她生命中最閃亮的日子是她男人給的,在她是少女的時候給她漂亮的衣裳,讓她享受到了愛情的滋味,那是她生命中曾最快樂的日子,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那樣的快樂。
男人每次對他許諾,她都選擇相信,那怕明明知道是哄她的,但是她就是喝了迷魂藥一般。
“你個壯勞力,混也能混個工分,你盡是到外面瞎逛蕩,落個二流子,投機倒把的壞名聲。”
“銀貴老哥你這說的我可就不高興了,我怎麼了,我不也後繼有人,你家高興娃子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這也算後繼有人。”
氣得張銀貴鼻孔要冒煙。
張天德忙說道:“那個銀貴老哥,老奶奶,伯伯和伯孃在裡屋嗎,我去跟她們說會話,我帶了點外面的東西回來送給她們。”
“我太奶奶在,奶奶也在,爺爺出去了。”
張高興道。
這張天德在外面名聲不好,但是這貨在自己的記憶力小時候對自家太奶奶,父母都挺不錯的,這估計當年她母親叮囑了張高興家對其家的幫忙,那個年代敢於給其祖宗收屍的,不是一般人會做的,這也是張金貴從昌新鎮搬到彭埠鎮張家河村的緣故,在那個地方他金貴家跟着連累啊。
不過誰又知道張天德這個渾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張天德實在極品,平時對其妻兒不管不問,他一個人在外面瀟灑,做小買***如販賣老鼠藥之類的,每年過年的時候還知道回來,給孩子買些新衣裳和新玩意,那是全家最高興的幾天,在這幾天他倒是還有些人味。
這個二爺,在如今的張高興看來是生錯了地方,如果是在蘇浙一代,二爺是改革開放前後期最能折騰的一類人,不過,由於他生錯了地方,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大山大別山地區,並沒有特別好的機遇。
他身體不好不能幹農活,想通過“投機倒把”的“小買賣”多賺點錢,其本質上真不是很壞,如果他是生在蘇浙,生在南方,生在那些先畫圈的地方,在張高興看來二爺這種人有機會,有能力,經歷過苦難,承受過低谷,有一切商業成功的因子,但是生錯了地方,生錯了改革開放來到東楊的“時代”,因爲二爺現在年齡已經不小了,快五十了,等那時代的浪潮來到東楊這種地方,二爺已經老了。
現在是二爺能力,精力,實力是最好的時候。
由於他再怎麼逛鬼,根本沒出過省,去過南方,沿海,那些地方現在他去不了,他從公社那裡根本弄不到介紹信,都知道他張天德是什麼人,公社誰給他開介紹信啊,他坐火車,下火車站一查就得打道回府了。
就在二爺去找太奶奶和奶奶嘮嗑的時候,張高興心神動起,自己和這二爺要不要來合夥點什麼,他是別人眼裡的滾刀肉,二流子,在張高興心裡卻是這年代最好的合夥人之一。
這是一個即將撐死膽大的年代,二爺膽子絕對夠!
現在趕在外面漂的幾乎都是膽子大的,比如第一批富起來溫地農民。
張高興家裡屋。
張天德把張家太奶奶和高興德奶奶都逗樂了,然後出來。
張金貴不在家,不過張天德好像就是眼看着張金貴出去纔來串門的,金貴叔要他命啊,要他從外面帶好煙桿子,他買不起抽旱菸的那好煙桿子,只能躲着金貴叔了。
”高興啊,你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你不要自卑,工人身份沒了又怎麼樣,你二大爺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你也不要害怕找不到媳婦,你二大爺我不也找到了好媳婦嗎?”
“是,是,是。”
張高興在這二爺面前繼續小輩分答道。
“我媳婦桂花的侄女翠花跟你年紀差不多,我跟你爸說道說道,你敢明兒跟我去趟,見見那丫頭,你也不要自卑,你也不要氣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