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宣傳小冊子,他們還從那裡打聽到要準備好企業的名片,合同也不能手寫,要用打字機打印,於是當天深夜他們去找打印的地方,還好,因爲現在是廣交會期間,各個打印店深夜都還在營業。
合同張高興在朱廠長寫的時候,也草擬了兩個模板,一個是修造社木器廠的,一個是他自己木雕廠的。
一切準備好。
到了開幕會的當天。
“高興,高興,你看都是老外,那大卷金毛,那絡腮鬍,那男人皮膚也太白了吧,比我們娘們皮膚還要白。”
“老朱,虧你那麼大年紀還是一廠之長,不就是個外國人,你咋呼啥啊,你可是省城上報紙都登上的人。”
“我這不是第一次見老外嗎?”
說起來,張高興這也是前世今生第一次見活的外國人,後世電視上是瞧見過。
他也是朝那些外國人看個稀奇。
開幕前,中外來賓雲集在廣場上。
今天這些海外客商他們心情好,這裡不少人也是老廣交了,但是1980年春季廣交會,這些來參展的客商們顯然發現,他們居住的地方賓館,夜晚不再是寂靜無聲。
比如餐廳裡音樂悠揚,歡歌曼舞,因爲廣洲出現了音樂茶座,客商們晚上不用像以前那樣再獨守客房。
他們紛紛一邊用餐,一邊欣賞文藝演出,飯飽後,還能跳跳舞,所以參加這屆廣交會的他們心情頓時大變,不只是飽眼福耳福氣,吃也可以大快朵頤了,這裡也有了可樂,咖啡。
這在以前那是不可能的,他們心情哪能不大好。
廣場上大紅標語熱烈歡迎世界各國各地區來賓參加第四十七屆交易會,下面是英文的這句話A world with……fail。
開幕式先是一首《迎賓曲》唱起來。
花城百花開,花開朋友來。
鮮花伴美酒,歡聚一堂抒情懷。
新朋老友誠相待,信義春常在。
……
開幕式中。
張高興等人佩戴參展商胸牌提前進入會展,進行準備。
在隆重的開幕式結束後。
鞭炮燃起來。
大禮花炮竹擺了上百個也是齊聲響動起來。
無數外賓涌入會展中心。
“高興,高興,那些外國人進來了進來了。”
“老朱不要咋呼,他們來了,不就是高鼻樑藍眼睛跟我們不一樣嘛,人家來了,這是我們的地盤,我們要大方得體,不卑不亢,要體現我們古老文化和美德,瞧瞧你多大的人,你身體抖個啥,我們怕啥,我們參加廣交會,是尋找商機,獲得出口訂單,而他們是來求購滴!”
朱廠長慢慢平復心緒,怎麼感覺自己幾十歲的人不如高興這娃子,怎麼感覺人家像是見過世面的長輩,他倒是像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
“現在你去泡茶,一會我們要眼光六路,耳聽八方。”
張高興又指揮起來老朱。
朱廠長很吐血。
自己不是請他合作翻譯的嗎,反倒像是他喊來的倒茶小弟了。
“這裡怎麼喝茶?”
“地方雖然小,但是湊合着站着喝點茶吧。”
他們這種鄉鎮企業在展覽館可沒洽談室,那是屬於大國企,大集體企業的,不過有個正兒八經的展位,已經比那些拿不到正式展位的其他民企強多了。
他們在角落裡,真跟擺地攤似的,只能擺很少一兩平米的。
而且他們是那種展位間隙通道走廊裡談生意,那真是通道走廊裡“打游擊”拉客,但是他們仍舊很高興,能夠進來就是機會。
從這裡說不定就可以走向世界,如果不是廣交會,前世很多民企很多可能都是在山旮旯裡養在深閨人未識,也別說發展出來未來的規模。
比如魯冠球的萬象,比如中基集團,比如方太集團,比如三環集團……數不勝數,都是從廣交會做走廊攬客打游擊外貿起家的。
許多先富裕地方也是從外貿做起的,比如前世的西楊縣,就是從廣交會不斷拿下鉅額的佛龕訂單,木雕產品訂單。
……
張高興現在能有正式攤位,雖然是小不拉幾的,至少有椅子可以做,有攤位,現在他真是沾了彭埠鎮修造社木器廠的光了。
不然也是在過道中打游擊。
老朱不會說英語。
他不斷邀請別人參觀的樟木箱。
“Hello!”
外國人跟熱情的他打招呼,但是英語不懂的他,只是不斷的鞠躬,不斷的一個手勢請,一些外國人見交流不暢快,也沒興趣瞭解了。
“高興老弟,高興老弟,你快出來招攬客商啊!”
“那些人只是路過,招攬沒用,真想做這生意的,肯定會認真看我們的貨,他們剛纔指指點點只是看稀奇。”
“你怎麼知道?”
“他們剛纔嘀嘀咕咕的我聽得一些懂。”
“噢,原來是如此。”
實質上張高興對那些高鼻樑藍眼睛金色頭髮不是那麼感興趣,雕花樟木箱外貿生意其實是做東南亞,島國以及海外華人的生意,他們喜歡華夏的樟木箱,而他的佛龕客戶也不是那些西方人,而是島國人!
跟自己一樣黑眼睛黑頭髮。
他們根起華夏,像華夏人一樣比較信佛,那些高鼻樑金頭髮的西方人可都是信上帝。
他的佛龕賣給他們不是賣給和尚梳子嗎?
雖然後世廟裡也有木梳,但是那是送給香客的,難道西方人還能送給島國人佛龕?
所以,張高興對於那些西方老外來到跟前,都並不擡眼,一些東南亞膚色的人倒是偶爾能給他一些興趣。
“Hi,我是三井八榮,請問你們雕花樟箱和佛龕……”
一個島國人用蹩腳的中文上前問道。
“停,停停,你是島國人。”朱廠長一把攔住對方。
“是的,我來自京都,閣下。”
“啥閣下玩意兒,我們不賣給你,你去別的地方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