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是否光明,這個不是明中全說了就能算數的,也不是施秋擔心的,現在施秋擔心的問題是,秦家到底會有怎樣的反應,有時候,表面上沒有反應往往就是最可怕的反應。
其實上官世婷心中也挺壓抑的,不管怎麼說,秦峰偉都是她外公,在我們中國傳統的道德觀念上,上官世婷的這種做法,可以稱之爲“忤逆不孝”,身爲一箇中國人,她自然會有很大的心理壓力,而這種壓力,根本無從得到緩釋。今天施秋可沒有時間陪她,因爲昨天已經跟上官靜紫約好了,要去見“證人”。
這個“證人”,施秋不認識,完全不認識。一個人,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被關押了幾個月之後,總會變得有些神經質,所以施秋看到這個渾身顫抖,眼光如同老鼠一樣的男人時,很難將他和那種滅絕人性的兇殺案聯繫在一起。將這男人送過來的,是熬老,已經很久沒見的熬老,比前些時候施秋見到的更加蒼老,感覺上如同是一個即將入土的老人家,熬老不認識施秋,來來回回都是稱呼的張警官,顯然,上官靜紫並沒有將施秋的真實身份透露給熬老。
“人已經交給你了,證據,就在這個包包裡面,哎,現在的世道啊~”
看着熬老嘆氣返回車上,施秋心中一陣的冰涼。
“你叫什麼名字?”
譚門在上海的據點雖然不會很大,但找個安靜的、隔音的房間,給施秋用來審訊人,還是可以的。
“厲雙...”男人很老實,施秋問一句,他回答一句,毫無隱瞞和延遲,看的出來,說的都是實話,或許是在上官家已經得到了教訓。
“......是秦宜海安排我們這樣做的,而且當時他也參加了行動......”
“......真正下手的人是秦宜海,都已經把人弄成那樣了,其實我也下不了手......”
“...我們一共是五個人,就對付她一個女的,現在想起來,自己都覺得是禽獸不如...”
厲雙的話,讓施秋大吃一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秦宜海居然會參與到對付自己姑媽的兇行當中,而且還充當的是儈子手,“秦宜海殺的秦然瑜?他可是秦家大少爺,有必要這麼做麼?他瘋了,事情要是穿幫了,他絕對活不了!”也就是因爲厲雙說的話,讓施秋對這個傢伙產生了懷疑,是不是故意誣衊秦宜海,好減輕自己的罪名!
然而厲雙只是搖頭,“這位警官,你以爲秦宜海是個好人麼?他壓根就沒想過讓我們活着,五個人,現在還活着的就我一個了,而且還是在上官家的保護之下,我才活到今天,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替這些大家大族做事,根本沒有半點意義,我們連夜壺都不如,純粹就是擦了屁股就扔的衛生紙!我那四個兄弟,現在怕屍體都喂狗了!”
直到現在,厲雙的眼神中才算是稍微有了點神彩,或許是因爲提到自己的兄弟,引發了他對秦宜海的恨意,“警官,你應該把秦宜海這種僞君子給抓起來槍斃的,你知道第一個上秦然瑜的人是誰麼?就是他秦宜海!連我們當時都看不下去了!”
......
厲雙暫時給關押起來了,施秋專門叮囑譚毅虎,一定要人二十四小時盯着厲雙,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問題,交待好這些之後,施秋回到房間,開始看上官靜紫交給他的那些證據。
果然,這個厲雙並不是僅僅幫秦家幹這一次活兒,其實厲雙等人早就是秦家的爪牙,幫着秦宜海做了不少人神共憤的事情。說起來,五個死了四個,也算是罪有應得,厲雙現在還活着的唯一用處,也就是將來指正秦宜海的時候,充當一下證人的角色。但看現在有的證據,施秋也終於明白爲什麼上官博熙在抓住了厲雙之後,並沒有直接發起反擊,原因很簡單:證據不夠!一切的東西都是厲雙口述記錄,然後進行簡單的核實,從法律上來講,這種叫住單方面供詞,是不能作爲定罪的依據,就算上官博熙起訴,最終的結果,也就是暴露了厲雙還活着這個信息,而秦宜海在律師和秦家的雙重活動之下,保證會無罪釋放,甚至於倒打一耙,所以上官博熙忍了,而到了上官靜紫手中之後,這個已經逐漸成熟的女孩子,也必定是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也忍了,甚至於,因爲死者跟她並沒有關係,所以乾脆用這個燙手的山芋當住籌碼,丟給施秋,一舉兩得。
“果然是個好伎倆啊~”
施秋不住的搖頭,厲雙是個燙手山芋,既不能殺,又不能放,更不能死。上官靜紫剛剛掌握上官集團這個龐然大物,需要用人的地方很多,哪裡還有多餘的人手來看着厲雙,所以乾脆丟給施秋,還在施秋這裡討了三件事去,這份心智,着實讓施秋吃驚。
該怎麼辦?
就在施秋有些爲難的時候,譚八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在施秋腦海中響了起來,“我們都是江湖中人,哪裡有那麼多的法律可講?證據,只要自己認爲夠了就夠了,該怎麼做,既然不需要靠法律,那就自己動手唄!”這個時候,施秋覺得譚八當時說的那句話實在是太正確,太有道理了!
施秋並沒有打算將這個事情隱瞞上官世婷,當然,他也不會告訴上官世婷,秦宜海還侵犯了秦然瑜,只是讓上官世婷知道,整個行動,就是秦宜海策劃的。
上官世婷在知道這個事實之後,更比施秋驚訝,因爲在她看來,平常時候的秦宜海,溫文爾雅,看重親情,怎麼也想不到,私底下,居然是這樣一個人,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施秋,你一定不能放過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替我姨媽報仇!”
“那你想不想親手報仇呢?”施秋摸了摸鼻子,試探着問道。
上官世婷一個“想”字,都快到嘴邊了,卻生生的又吞了回去,遲疑的搖着頭,“我...我還是算了,倒不是怕,只是覺得,若是我親手去殺了秦宜海,恐怕玲瓏表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再說了,我這樣做,跟秦宜海這種人面獸心的東西,豈不是沒有區別了,不,我不能放任自己成爲秦宜海那樣的人,譚老爺子曾經說過,一個練武者,若是連自己的心性都無法控制的話,那他還是不要練武的好,即使強行去修煉,最後也練不到最高境界,是不是這樣的,施秋?”
施秋點點頭,外公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練武者首重心性,當然,這個心性強調的並不是正義或者邪惡,而是在於一個人,能否控制住自己的心性,若是連自己的心性都無法控制,那真就不用練武了。上官世婷能夠有這樣的控制力,施秋感到很高興,也證明當初沒有看錯,上官世婷的確是個練武的好苗子,不僅僅在身體上,就連在心智方面,也是萬中無一。“既然你能有這種想法,那剩下的事情,我就知道該怎麼處理了,好了,你該幹啥幹啥去,沒有我的同意,你不準離開這裡,現在我要出門,去辦點事!”
昨天答應寧陽雁的事情,施秋沒打算食言,再說,跟小鬼子那邊的賬,始終是要算一算的,即使現在施秋沒法直接飛到日本去大鬧一場,去搞搞這個小鬼子的合作伙伴——劉家,還是個不錯的選擇。
自打公冶榮軒來上海之後,劉睿國就很少跟秦宜海見面,很難得的是,今天公冶榮軒一大早就飛去了香港,說是有要事處理,秦宜海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劉睿國正好閒着無事,就應承下來。
當施秋開着車趕到劉家不遠處時,正好看到劉睿國開着一輛寶馬車,出門。
“咦,這小子不會又打算去幹啥壞事吧?現在劉家年青一代就是他了,乾脆跟過去看看!”施秋掉轉車頭,遠遠的綴在寶馬車後面,直到劉睿國的車開進一家高級會所,施秋纔將車停在路邊,然後打算跟進去。
“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裡是會員制的,如果您是朋友邀請來的,請您打個電話,讓他出來接您!”一個服務生很客氣的將施秋攔住,面帶笑容的望着施秋開口。
“這樣啊,其實我還真是有會員證呢~”施秋眼珠子一轉,壓低聲音,一邊說,一邊將服務生拖到一邊。看施秋那副樣子,那服務生以爲施秋是準備塞紅包,正當他一臉正氣準備決絕的時候,卻發現手中多了一本證件——警官證。
“這是我的會員證,你看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雖然警官證在這裡不一定好使,但施秋的那種氣勢,卻在心理上將這個服務生給壓制住了,甚至於讓這個服務生連話都不敢說,只知道點頭了。
收回證件,施秋並沒有打算放過這個服務生,正好需要一個領路的人,畢竟這種會所,隱秘的地方太多,要讓施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去找,顯然是不現實的。
“剛剛進來的,是劉少吧?他現在在那個房間,是跟誰在一起的,你應該很清楚吧?不瞞你說,我就是專門來調查他的,哼哼,別以爲有個當官的爺爺就了不起了,犯事兒了,天子與庶民同罪!”
施秋這種語調,給服務生的感覺,好像是中紀委下來調查貪污腐敗的特派員,也有些懵了,點頭道:“是是,劉少..他,是跟秦少,秦宜海見面來的,他們就在夏威夷包間裡,秦宜海早就來了,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了!”
“跟秦宜海見面?”施秋心中一愣,這兩個傢伙啥時候攪到一塊兒?不過想想也是,人以羣分,物以類聚,這兩傢伙倒也是臭味相投,只是不知道他們聚在一起,又是在算計誰。當下,施秋讓這個服務生將自己帶到包間附近,然後再次警告他道:“我來調查,那是保密行動,保密級別四個A,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級別吧?”
開玩笑,這個服務生當然不知道。
“很簡單,三個A的保密級別,凡是泄露的人,就殺頭了,你說四個A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