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擁護墨家的氏族長老們,頓時臉色一沉,互相對視一眼,眼底頗多微詞,卻不敢言,只能看向臺階上站着的墨燃。
稔機也看着墨燃,笑容得意。
“女凰已經失蹤了十五年,生死不明,凰族羣龍無首元氣大傷,不得已隱居在這深山之中,現在若再不定大位,恐怕要不了幾年藏身之處就會被外人發現,進而攻打過來。”
“我們凰族武毒皆強,但吃虧在人少,若是發起戰爭,最後敗的肯定是我們,戰事一旦敗了,我們大家都會變成階下囚。”
稔機一邊說,視線一邊掃過場中所有人,最後定個在司寇芙傲然的笑臉上。
“帝姬在位這麼些年,勤政爲民,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情也該定下來了,不然凰族動盪不安,於百姓總是不利。”
話音落下,擁護稔家的人立刻站起來,紛紛應和,而擁護墨家之衆則紛紛冷哼,甩袖看向別處,一臉不屑。
院外,百姓們都勾着脖子好奇的看着院子裡面的動靜,百姓們多少也聽見了些言語,所以此刻也都十分的好奇,這帝姬到底能不能繼位?
在百姓心裡,自然是不願意接受的,這位帝姬一味的依賴稔家,而稔家的種蠱之法不知道害了多少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是以百姓的心是偏向墨家的。
顧嫋嫋站在墨燃身後的位置,除了看不見墨燃的表情之外,其餘一覽無餘。
稔機的陰險奸詐,司寇芙的高傲,稔家擁護者的迫不及待,墨家擁護者的深惡痛絕,還有院外百姓的不情願。
她抿了抿脣,就聽到面前墨燃開口了。
“稔大人說的不錯,國不可一日無君,大位確實該定下,今日大家都在,定大位也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此話一出,不僅墨家擁護者楞了,就連稔機也愣住了,頓了好半晌才‘哈哈’一笑。
“還是墨大人識時務啊,既然墨大人都答應了,那加冕儀式現在就開始!”
稔機說着,便擡手擊掌,司儀樂舞緩步入場,鼓樂只聲徐徐響起,現場也透出幾分**肅穆來。
一半喜悅一半僵凝中,墨家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站了起來。
“墨大人,您可要想清楚了,您現在一旦答應,那我們凰族可就真的完了!”
稔機冷哼,正要說話,墨燃卻將他打斷了。
“戎長老放心,我們凰族的帝姬生性純良以仁待民,是絕對不會做出種蠱這等殘暴之事的。”
現場靜了一下,主位上端坐的司寇芙輕輕笑了笑。
“還是墨大人瞭解本帝姬,看看在場這麼些人,竟都對本皇有很大的誤解呢。”
稔聽了呵呵一笑,隨即周圍響起一片迎合的嘲諷聲。
戎長老老臉漲紅,氣的一甩袖子,正要憤然離場,墨燃接下來的話卻叫他的腳停在了半空。
“司寇小姐誤會了,我口中的帝姬是我們凰族真正的帝姬,是擁有我們凰族至高無上血脈的真命天女,只有她,才能坐上女凰的寶座。”
氣氛一凝,稔機擰眉冷問:“墨燃,你什麼意思?”
心中卻隱隱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墨燃冷峭勾脣,忽的轉身,朝着身後穿着粗布麻衣的丫鬟單膝跪地,叩首行禮。
“屬下墨燃參見帝姬大人!”
稔機的視線也就隨着他的動作落在了那個,身着粗布麻衣的丫鬟身上。
只一眼,他的身子便僵住了。
儘管穿着粗鄙寒酸的粗布麻衣,可那張和女凰八分相似的臉上透出的淡定從容,卻騙不了人,盯着那雙淡如秋水又冷如寒月的眼睛,稔機忽然想起了,在嶽州城裡看見那個平凡面孔。
臉可以無限變幻,但眼睛卻是無法改變的,當時那張平凡的臉上,就是這樣一雙眼睛!
一瞬間,稔機渾身的汗毛盡數立起來,臉色陡然鉅變。
在稔機打量那丫鬟的時候,司寇芙的視線也淡淡掃了過去,當視線觸及那張熟悉的臉龐時,她的心顫了一下,若不是多年練就的養氣功夫,只怕當下就從椅子上摔下來了。
帝姬!竟然真的是帝姬!
而臺階下的氏族長老們,也紛紛將視線落在那個小丫鬟臉上,一看到那張臉,大家臉上的表情出奇的相似。
震驚,不可置信的震驚。
感受到如潮水般的目光,顧嫋嫋斂了斂眸,對墨燃說了一句起身,然後擡腳往前走了兩步,至與司寇芙平行。
她的目光在下方人羣中一掃,最後落在稔機驚詫痛恨的臉上,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峭的笑。
“稔大人可還記得我?”
她的生意如清泉泠泠,清冷悅耳,又透着一種讓人震顫的冷肅。
稔機當然記得,他怎麼可能不記得,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就可以取下她的性命了!
可現在,他必須要否認。
“呵,墨大人這眼光不錯,這是從哪兒捉來一個如此相像的女娃娃,不過你當我們這些人都是傻的嗎?你隨便找個長相相似的娃娃來就能騙過我們?”
“就是,這世界上長相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我今日也算明白了,先前我還在奇怪,這向來低調的墨大人怎麼這次的生辰宴辦的如此隆重?現在我是曉得了,原來是有齣戲在這兒等着呢!”
“呵呵,墨大人這吃相也未免太難看了!”
稔家的擁護者連連開口抨擊,雖然心裡也打鼓,但面上卻不露分毫。
顧嫋嫋凝着那些人,正待開口,那戎長老已經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誰吃相難看?看你們這一個個急赤白臉的樣子?怎麼的,着急啦?害怕啦?你們心裡也知道,世界上像的人多,但氣質神態相似的基本沒有吧?真是妙啊,沒想到這麼關鍵的時刻,我們的帝姬竟然真的回來了!”
“戎長老的話在理,我和戎長老的想法一樣,戎長老說的就是我想說的!”
“對,戎長老說的就是我想說的!”
墨家擁護者在一旁高呼。
稔機一臉漆黑,心底氣血翻滾,剛剛結痂的傷口忽的一痛,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他惡狠狠的擡頭瞪了司寇芙一眼。
被震呆的司寇芙終於反應過來,立刻坐正身子,恢復了儀態萬千的樣子。
她看向顧嫋嫋,目光裡帶着上位者十幾年磨鍊出來的威嚴,意圖用這種威嚴鎮壓她,讓她露怯。
“哪兒來的黃毛丫頭,墨大人,這丫鬟莫不是你的暖牀丫頭吧?”
墨燃目光驀然陰沉,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周身散發凜凜殺氣。
顧嫋嫋看他一眼,輕輕一笑,清冷的目光落在司寇芙臉上,眼底帶着深深的譏誚。
“司寇芙,母皇要是知道她當初好心收留的孤兒是頭白眼狼,怕是要追悔莫及了,這麼些年你頂着我的身份生活在皇宮耀武揚威,爽不爽?”
“你!”司寇芙氣的臉青。
其實司寇芙並非什麼人三兩句話就能激怒的,畢竟是在皇宮生活了十幾年,該有的氣度和心機她都有,可血脈這種東西似乎是天生的,在凰族天生的高貴血脈面前,她一切的僞裝都會顯露原形。
就好像遇到貓的老鼠。
不過明知逃不掉,卻還是想要掙扎一下。
“你這小丫鬟倒是牙尖嘴利,就憑這張臉就像自稱帝姬?你怕是做夢還沒醒吧?”司寇芙盯着顧嫋嫋,眼底全是憤恨。
稔機立刻附言。
“帝姬說的對,小丫頭,你可有東西能證明你的身份?若是不能,就下來受死吧!”
話語落下,便有潮水般的目光襲來,有嘲諷有憤恨,也有期待和尊敬。
顧嫋嫋纖細的身影立在主位旁,魏然鎮定,她右手擡起,輕輕拉出衣領處的紅線,輕輕一彈,圓潤的玉扣彈跳在空中,盪出瑩白的弧線。
“玉扣!”
有人大驚,有人大喜,墨家擁護者立刻跪在了地上,而稔家擁護者則開始慌亂起來,甚至那幾個剛剛投靠過去的氏族都開始打算,要不要回到墨家,不然真正的帝姬上位了,他們一定沒有好下場。
“屬下參見帝姬!屬下們恭候帝姬多時!”
在震耳的叩禮聲中,稔機的神思終於被拉回,他楊手,鼓樂聲頓停,他的目光緊緊盯着空中盪漾的玉扣。
他沒想到,這個流落在外的帝姬身上,竟然還有凰族和大夏的信物!
“司寇芙,請你現在就從我的御座上滾下去。”
顧嫋嫋扭頭看向司寇芙,語氣客氣,言詞卻絲毫不留情面。
出於下意識的動作,司寇芙就站了起來,可身子將將動了一下,就被稔機一個眼神殺住。
司寇芙僵着身子半坐在椅子上,半邊身子如火在燒,焦灼的很。
“玉扣是凰族和大夏的信物,有流落民間被撿走的可能,根本無法證明你就是真的帝姬,只有玉帛驗出血鳳凰,我等纔會臣服於你!”
“對!玉帛驗出血鳳凰,忽然你就是個假的!”
“對!……”
顧嫋嫋看着底下激烈反抗的那些人,頓了頓,墨燃及時開口。
“驗出血鳳凰者才能坐上女凰的寶座,但眼下,我們要說的是真正的帝姬,有着和女凰八分相似的長相,還有女凰隨身攜帶的玉扣,所以我面前的小姑娘,就是真正的帝姬,司寇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