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擔心你的安危,裝成女道士將你帶回鄉下教養,後來葉霖天得知你的消息尋來,你師父爲了保護你不告而別想要引來葉霖天的視線。”
“可她卻低估了葉霖天的狡猾,被葉霖天抓進皇宮囚禁在地牢之中,葉霖天的目的不僅是你,更是你背後的凰族。”
“大夏這些年一年不如一年,外敵環伺之下,他就打起了凰族的主意,先不說凰族的內豆,就以他的假身份,根本不可能得到凰族的幫助,於是,葉霖天和凰族的惡勢力達成共識,決定殺死真的帝姬,扶持傀儡上位。”
“可凰族的王位卻不是輕易就能坐上去的,就算是凰族帝姬繼位,也要經過玉帛驗血,只要凰族的血脈纔有資格坐上凰族女凰的王座。”
葉至珩的聲音輕輕的,落在顧嫋嫋的耳朵裡卻像是一道炸雷,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臉上透着不可置信。
許久,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王爺……竟然全部都知道?”
“嗯。”葉至珩點頭。
“王爺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顧嫋嫋緊緊追問。
“……從平輿回來之後。”
如此一說,顧嫋嫋終於想起來了,她抓着身下的座椅,顫抖着嗓音問道:“是王爺說要來最後卻沒有來的那個晚上嗎?”
顧嫋嫋這句話問的模模糊糊,但葉至珩卻一下就清楚了她話裡所指的那一天,他輕輕點頭,漆黑如墨的視線慢慢落在她的臉上。
“所以,這件關於我身世的重要事情,王爺一直在瞞着我?天牢裡確實關着我的師父,你卻告訴我還說你不清楚?你去平輿之前就什麼都知道,你卻一句都不和我,只是告訴我不要再查密道的事情!”
顧嫋嫋越說越怒,她不怕苦不怕累,但她討厭欺騙!被欺騙的感覺讓她憤怒的想要發瘋。
她死死盯着葉至珩的眼睛,定定問道:“如果我沒有誤打誤撞的打開地牢找到師父,你是不是永遠也不會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不……”葉至珩搖頭準備解釋,憤怒之下的顧嫋嫋卻不給他機會。
“那讓我來猜一猜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我忽然之間從低賤卑微的商女變成了凰族高貴無上的帝姬,身份地位遠超於你,所以久居上位習慣於對我頤指氣使的你,開始慌了,開始自卑,你怕我看不上你?”
帶着怒火的話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便脫口而出,它像一把冰冷鋒利的刀,無情的割開了葉至珩小心隱藏的小心思,他的驕傲此時顯得不堪一擊。
“王爺怎麼不說話?被我說中了?現在我比較好奇的是,王爺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呢?”
顧嫋嫋緊緊盯着葉至珩,見他臉色僵硬難堪,她心裡閃過一絲髮泄的快意,她坐直身子,擡頭與他對視。
“讓我來猜一猜,你急匆匆去平輿治理反賊,恐怕那個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治理反賊只是你的藉口,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藉助反賊的力量與葉霖天抗衡,你想奪回你失去的一切。”
葉至珩慢慢站直身子,雙眼冷冷盯着顧嫋嫋,許久點了點頭,“是,你都猜對了。”
坦誠的回答卻並沒有讓顧嫋嫋消氣,然而讓她心底的怒火更加旺盛。
呵……什麼情深不移,原來全都是騙人的。上輩子,這輩子,她的身邊都充滿了謊言!
“如果,我沒有去皇宮,沒有發現我的師父,你打算什麼時候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我?”她問。
從平輿回來,得到足以和葉霖天對抗的實力,他便會將一切的真相告訴她,他會幫她奪回女凰之位,奪回一切她所失去的。
可是……
葉至珩緊緊抿着嘴脣。
如果是在說那番話之前,他會如實解釋,可是在傷疤被揭開,他的驕傲不允許他解釋。
顧嫋嫋緊緊盯着葉至珩的臉,觀察他細微的面部表情,想要從他的臉色探知他的心思,可盯了好半晌,卻沒有任何收穫,他的臉始終冷漠,好似對她的質問根本無動於衷。
“哈哈……”顧嫋嫋忽然笑起來,笑容苦澀中帶着自嘲。
猛然想起還在京都的其人,她冷聲開口,“停車。”
可車伕並不聽她的,馬車依舊狂奔,葉至珩只是用那雙冰冷的眼睛看着她。
“這裡離京都還很近,現在貿然下車,你只會被追兵殺死。”
“殺死也與你無關。”顧嫋嫋冷笑,杏眼冰冷的看着他,“從一開始你就見過我的玉扣,緊接着你就開始利用各種手段接近我,最後更是耍手段讓我嫁給你,我不得不懷疑你的用心。”
“嗯。”葉至珩面無表情的點頭,身子往後靠了靠,語氣冰冷到了極點,“懷疑是你的權力,但我也有義務告訴你,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條,你也根本救不回你的爹孃和弟弟。”
一句話,正好戳在了顧嫋嫋的軟肋上,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又有暴走的趨勢。
她很討厭,很討厭那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
偏偏葉至珩就有一眼看穿她心思的本事!
“葉至珩,你根本就是個卑鄙小人!”她忍無可忍,氣急敗壞的罵出口,“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聲嘶力竭的叫罵聲中,葉至珩冷漠的表情終於出現一絲裂紋,搭在茶几上的手慢慢握成拳,強壓的毒頓時翻涌往心口衝。
他立刻強硬壓下,卻導致氣血上涌,一口腥甜涌上喉頭,卻被他生生嚥了下去。
“停車。”他低喝,馬車立刻停下。
他毫不猶豫的起身,掀簾跳下。
車簾落下,顧嫋嫋緊緊閉上眼,翻身面朝裡,心中情緒翻滾,強忍的眼淚緩緩落下。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悶響,緊接着是雜亂的呼喚聲。
“王爺!王爺!您醒醒啊!”
顧嫋嫋心中一驚,翻身而起,鞋子都來不及穿就衝了下去。
跳下馬車一看,就見馬車旁邊,葉至珩閉眼暈倒在地,魯德趙典紛紛着急的圍在他身邊。
“怎麼了?”她撥開人羣,一邊詢問一邊伸手去診脈。
魯德連忙告知情況。
“王爺昨晚去救您,背上中了一支箭,傷勢倒是不嚴重,但是那箭上有毒!”
魯德說話時,顧嫋嫋已經診了脈象,只感覺指下脈象紊亂無力,這明顯是劇毒引起氣血亂竄,一個不小心就會筋脈爆炸!
顧嫋嫋緊緊咬着打顫的牙齒,腦中不時閃過剛纔在馬車裡,他面無表情好像沒事人的樣子,心裡一陣陣的痛。
其實方纔在馬車裡的那些話多半都是賭氣的,她氣他沒有事情將事情告訴她,氣他總是隱瞞,氣他對她沒有足夠的尊重。
其實只要他能解釋一句,辯解一句她就會消氣。
可偏偏,他一句話都不說。
她心裡的火自然是越燒越旺,氣話一句一句蹦,哪裡還有心思關心他的情況。
“把王爺抱上馬車!”她低聲吩咐。
魯德立刻將葉至珩抱起來往馬車裡衝,顧嫋嫋隨後爬上馬車,吩咐道:“面朝下,我要看傷口!”
魯德照做。
顧嫋嫋這纔看到,葉至珩的左後心的衣裳上有一個大洞,周圍被鮮血暈染的不成樣子。
她拿起魯德遞來的匕首,小心翼翼的隔開他的衣裳,後背射傷的地方已經被紗布包紮好,只是包紮的手法實在欠缺,將他胸口整個裹緊,皮肉都拉在了一起,白色的紗布早就被鮮血染紅。
細看下發現,還有新鮮的黑色血液在往外溢,她小心的剪開紗布,發現那傷口就只有指甲蓋大小,傷的並不嚴重。
按照道理來說,如此小的傷口,就算不用止血藥過了這麼久也會自動結痂,可現在他的傷口,明明上了止血藥,卻還是有源源不斷的鮮血。
雖然血流量不大,但任由如此流下去,再強壯的人都會被拖垮。
她皺着眉,問魯德。
“有沒有牛皮手套?”
“有!”魯德連忙應聲,立刻下車去取了過來。
顧嫋嫋接過來,正在戴手套時,外面忽然聽到人語聲。
“這是怎麼了?怎麼不走了?追兵可緊緊追在後面呢。”
“回稟劉小姐,王爺毒發,情況十分嚴重,一時半會兒恐怕還走不了。”
聽到外面的聲音,顧嫋嫋戴手套的手頓了一下。
魯德比從前機靈了許多,看到顧嫋嫋的表情立刻上前,壓低了聲音解釋。
“昨晚劉大人爲了幫王爺出城,放火自。焚了……劉大人唯一的要求,是帶上她的家眷一起離開,保證他的家眷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劉大人一心效忠大夏,王爺在一個月前給劉元通信,告知了王爺的真實身份,這次王爺獨自進皇宮本沒有告訴他,可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竟提前將家眷都安排好送出城,自己守在南城門給王爺開了逃生的城門,不然王爺和您都得被抓回去。”
“嗯,我知道了。”顧嫋嫋點頭,利索的帶好手套,拿起匕首將葉至珩背上被毒浸染的肉割下一塊,然後吩咐魯德。
“我需要九香蟲,三叉苦,千日紅,還有銀針,你要儘快給我找來。”
此刻是在逃跑途中,要去找這些藥草,無異於難過登天,魯德威嚴的攏了攏眉,隨即恭敬行禮。
“屬下這就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