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嫋嫋是個有仇必報的人,當着沈青山的面,立刻罵了回去。
沈青山心中惱火的很,但經過方纔的沉澱,他已經淡定了許多,就算是被罵也沒有失了風度,而是笑眯眯的看着顧嫋嫋說道:
“魏王妃莫要偏激,這燒城一策雖粗暴了些,但也是爲了大局着想,下官認爲,現在最重要的,是快點找出治療瘟疫的辦法,而不是去抱怨。”
“方纔魏王妃說已經有了治療的辦法,可爲什麼一直沒有去做呢?難道是害怕製作成本太大,捨不得下本錢嗎?呵呵,果然商人出聲就是斤斤計較。不要緊,王妃儘管去做,需要什麼,需要多少銀子,下官全都出了。”
聞得此言,顧嫋嫋眼睛一亮,立刻點頭說道:“還是沈大人大方,既然沈大人開口了,那這次瘟疫裡頭所有要用到銀錢的地方,本妃都會讓元大人列張單子,拿給沈大人。”
“可以。”沈青山點頭。
“除此之外,還有一樣東西需要沈大人出力。”葉至珩接話。
“什麼東西?”沈青山問。
“血玉參,它是治療瘟疫的主要材料,只是這東西實在罕見,只有苗疆纔有,本王聽說沈大人有些門路,所以這血玉參就勞煩沈大人幫忙了。”
出於心虛,葉至珩這話一落地,沈青山的臉頓時黑了下來,眼底迅速閃過一抹慌亂。
“魏王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懷疑本官和苗疆勾結嗎?!”沈青山疾言厲色。
葉至珩立刻反問,“沈大人爲何如此激動,莫不是心虛?”
“你!”沈青山氣的雙眼發黑,深呼吸好幾次,纔將情緒平復。
“王爺莫要拿這種事情打趣,下官一心爲大夏,從未有過半點私心!那血玉參下官更是聽都沒有聽說過。不過,既然是爲了瘟疫的治療,本官就算是豁出這條性命也要弄些血玉參來!”
沈青山滿臉義不容辭。
“不知血玉參要多久才能拿到呢?現在城中情況十分緊急,遲一天,死的人可能幾十上百,死人傳播瘟疫的速度比活人快多了,沈大人年紀大了,說不定哪一下就感染了,這種東西也就幾天時間便可以帶走一個人。”
葉至珩緊接着說。
“下官對苗疆不熟,只能讓犬子去找一找,哪裡會有準確的時間。”沈青山臉上不好看。
“此城兇險,沈大人若是想活着離開,還是要快些的好。”
“……下官明白,最遲半月。”
沈青山一張老臉越來越難看。
葉至珩卻輕輕一笑,“那沈大人好好計劃計劃”,然後吩咐元忠,“快將沈大人扶下去休息,沈大人可是朝中重臣,更是堂堂國舅爺,你可要好生伺候,若是有一絲怠慢,本王定拿你試問!”
這話一語雙關,元忠自然聽的明白,連聲應下,立刻吩咐官兵將沈青山帶去事先就準備好的客房。
沈青山低哼一聲,跟着元忠離開。
到了安排的客房,元忠恭敬的行禮退下,沈青山走進內室,找了條幹淨的帕子將臉上的水擦乾,走到窗前坐下,細細思考起來。
如果要弄到血玉參,就一定要和那個人聯繫,現在一旦聯繫,就有被葉至珩發現的可能,若他順藤摸瓜發現了什麼,那他謀劃半生的計劃便會付諸東流,不僅如此,沈家九族都會被誅。
此番自己是走不脫的,若是長時間拖下去,搞不好真的會感染瘟疫,那就是徹底完蛋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
沈青山還是選擇聯繫那個人,拿到血玉參,先活着從這裡出去再說。
想好了這些,沈青山倒也不慌不忙起來。
這廂,沈青山走後,顧嫋嫋臉上的笑意卻漸漸退了下去。現在雖然找出了治療瘟疫的辦法,可血玉參十日後才能到,就算到了也要花時間調製藥劑。
而城中,卻是每天都在死人,而且一天比一天多,她怕等血玉參到,城裡那些染病的人都死的七七八八了。
“着急也沒用,生死有命,你盡力就好,莫要因爲這些內疚自責,這都不是你的錯。”
看見顧嫋嫋臉上的憂傷,葉至珩開口,臉色淡漠,但眼底卻藏着幾抹關切。
“妾身明白。”顧嫋嫋點頭,勉強笑了笑。
就在這時,丫鬟上前來稟報,說老鍾找她。
“快快請進來。”她立刻說道。
很快,一臉滄桑的老鍾跟着丫鬟走了進來,正要彎腰行禮,就被顧嫋嫋扶了起來。
“無需多禮,鍾大夫找我只有什麼事情嗎?”她問。
老鍾臉上壓着喜色,立刻將自己的發現說了。
“回稟魏王妃!草民發現了一種可以暫時壓制鼠疫的藥劑!”
顧嫋嫋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驚喜不已。
“那真是太好了!血玉參還要數十天才能到,我正發愁呢。鍾大夫,您真是神人也!”
老鐘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連連謙虛,“王妃謬讚,只是剛巧碰對了而已,王妃竟連治療瘟疫的藥都能想出來,這纔是神人也!”
“只是這藥劑草民還有些沒有弄懂之處,想要和王妃您細細商量商量。”
顧嫋嫋連連點頭,立刻起身,撇下葉至珩,跟着老鍾就走了。
葉至珩看着那道風風火火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話說老鍾,老伴得了鼠疫之後便被不孝的兒子兒媳趕了出去,一口水都不給喝,老鍾一氣之下也離開家,跟着老伴在外風餐露宿。後來有了臨時居所,老鍾便陪着老伴住在臨時居所裡。
再後來,老伴死了,老鍾便一個人住在那兒。
顧嫋嫋跟着老鍾到了他臨時居住的屋子,屋子在倉庫旁邊,很小,裡頭只有一張牀和一張桌子,牀收拾的很整潔,桌子上放着幾個藥杵和一些零零散散的藥材,還有一摞寫了字的紙張,顯得有些十分凌亂。
老鐘上前,大大咧咧的將東西往旁邊一扒拉,將一張寫着藥方的紙張拿起來給她看。
“就是這劑藥,草民最近跟着王妃每日記錄病人的情況,又從王妃那兒得知是鼠疫,便根據多年的行醫經驗,做了這劑藥,草民先找了三個病人試過藥了,只是這有味藥有輕微的毒素,若是多次服用的話,便會有生命危險。”
老鍾指着紙上的麻霧果兩味藥,一臉的苦惱。
“草民想了整整一夜,還是沒有想出能用什麼藥草替換,去除藥劑的毒性。”
顧嫋嫋拿着紙張細細看了半晌,最後將紙張放下,拿起桌上的在旁邊加上了一味紅芷花。
“紅芷花……”老鍾默唸,隨即臉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草民真是蠢呆的很!紅芷花剛好能抵消麻霧果的毒性,這下便是一點毒素都沒有了!”
顧嫋嫋將紙張放下,笑眯眯的對老鍾說:“鍾大夫能想出這些來,就不是蠢笨之人。雖然我想出了治療瘟疫的辦法,然血月參還沒有着落,就算找到也還要調試劑量,又要花去一些時間,這一來二去,大半月的時間就沒了。”
“這些人現在都危在旦夕,等藥做出來,恐怕也沒幾個活着的,現在您做出來緩解症狀的藥劑,那真是雪中送炭!”
老鍾呵呵一笑,拿起紙張說道:“那草民去抓藥,快些把藥熬出來讓大家喝下!”
“嗯!”顧嫋嫋點頭,“我幫您一起。”
抓藥熬藥,再給病人分藥,這一折騰就去了大半日。喝下藥的病人們症狀明顯有所改善,人也精神了一些。
顧嫋嫋看着心中十分高興,看着天色漸黑,和老鍾打了一聲招呼,回了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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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院,就看到葉至珩坐在小廳裡,他對面就坐着沈青山,兩人似乎在說着什麼。
她走近,兩人都停下來。
“王爺,沈大人。”顧嫋嫋上前朝兩人點頭,而後在葉至珩的示意下坐在了他的身邊。
“沈大人放心,本王這就派人去送信。”
顧嫋嫋坐下後,葉至珩朝沈青山說了一句。
“那就勞煩王爺,下官先行退下。”沈青山看了顧嫋嫋一眼,起身走人。
“送什麼信?和血玉參有關嗎?”待人走遠,顧嫋嫋開口詢問。
“嗯。”葉至珩點頭,“他寫了一封信,讓本王派人送到沈府,交給他的大兒子沈文濤。”
“信中寫了什麼?”顧嫋嫋很好奇。
葉至珩就將桌上的信朝她推了推,顧嫋嫋低頭,這才發現,那信竟然連信封都沒有,只是折了兩下。
她伸手拿起來,打開來,信很簡短,具體內容就是讓沈文濤弄些血月參來,別的一句沒提。
“他很狡猾,知道本王會看信,所以乾脆不裝信封,信裡也是大大方方,讓沈文濤花高價四處收購。”葉至珩臉色冰冷。
顧嫋嫋將信放回桌上,眼神微凝,“所以,沈文濤對他爹做下的事情肯定也是全部知曉的。信是你派人送到沈府的,那沈文濤肯定知道他爹落進了你的手裡。”
“而沈青山也只用在心裡說需要血玉參,身在京都的沈文濤自然會用他們暗中的力量去找血玉參,最後再說是高價買回來的,便一點問題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