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因爲塗紅依死了才斷的線索?”顧嫋嫋看着葉至珩問,表情十分奇怪。
葉至珩一怔,擡頭看向她。
“所以,當時妾身殺了塗紅依之後,王爺才那般憤怒嗎?”顧嫋嫋緊緊盯着他,不給他逃避的機會。
短暫的沉默之後,葉至珩終於點了頭。
“塗紅依是本王部下的遺妹,部下是爲本王爲大夏犧牲的,是烈士,他的妹妹本王有責任照顧好。後來死裡逃生回到城裡,本王便對她起了疑心,一查之下果然是她,就想從她身上抓到背後主謀。”
顧嫋嫋聽的很認真,眼睛一直看着他的臉,腦中將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慢慢過了一遍,心裡猛然升起一股內疚。
“對不起……妾身不知道。”她慢慢垂下頭。
見過她憤怒的樣子,還見過她不馴的樣子,也見過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可唯獨沒見過她內疚自責難過不安的樣子。
葉至珩又是一怔,頓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
“不怪你,下次會和你說清楚。”
他的聲音本就低沉有富有磁性,此時又卸了冰冷的外衣,便顯出幾分溫柔來。顧嫋嫋擡起頭看向他的臉,不知爲何,臉有些紅。
葉至珩垂眸,看見那抹鮮妍的暈紅,心中一蕩,下意識的舔了舔嘴脣,身子微微往前傾……
“那……王爺忙,妾身先退了。”
隨着急促的腳步聲,他看到一抹倉皇的背影,半傾的身子僵在了半空,好半晌才慢慢坐回去,臉上浮了一抹懊惱。
知道了‘元兇’,顧嫋嫋便可以對症下藥,她拿出在藥書上學到的製藥技巧,將一種又一種藥材提煉融合再提煉,等第一種解藥制好,已經是一天後,她整整搗鼓了一晚上,一刻也沒有歇息。
頭重腳輕的從屋子走出來,一開門就看到葉至珩坐在自己的小廳裡喝茶,很悠閒的樣子。
“王爺怎麼來了?”
她打起精神行了個禮。
葉至珩放下茶杯,扭頭朝她看過來,視線一掃她疲憊的臉色,才緩緩開口:“雕刻麒麟的匠人找到了,你這邊如何?”
“解藥是做出來了,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效果。”顧嫋嫋在他下手落座,然後纔回答。
“需要什麼?”葉至珩倒是十分了解她,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有所求。
顧嫋嫋彎了彎脣,“要老鼠,用來試藥。”
“好,本王去給你找,不過沒有那麼快,你吃點東西去睡一覺,等你醒就差不多了。”葉至珩看了她一眼說道,眼底閃過一絲隱晦的關心。
“好。”顧嫋嫋敏銳的捕捉到了那抹關心,心中甜絲絲的,態度也就變得越發乖順。
葉至珩點點頭,又坐了片刻才起身,看了她一眼,大步離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門處,顧嫋嫋忍不住掩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這時秋棠將早飯端了過來。
熬了一夜她實在沒什麼胃口,卻也還是強迫自己喝了一碗軟爛的白粥,喝完後渾身熱乎乎的,隨便梳洗一番後,倒頭歇下。
秋棠小心翼翼的將窗簾拉上,又在窗口罩了一層深色布幔,外頭的光透不進來,屋子裡黑黑的,顧嫋嫋睡得十分舒坦。
一覺睡到了太陽西沉,從榻上起來頓覺神清氣爽。
葉至珩已經派人將老鼠送了過來,整整三大籠子,擠在大大的籠子裡,恐怕不下百隻,紫依看着籠子瑟縮在一角,嚇得根本不敢靠近。
顧嫋嫋見了卻是精神一振,上前就拎了一籠子進了屋子。
這一折騰又是三天,終於,血玉參得解藥做了出來。
與此同時,葉至珩也找到了雕刻麒麟的匠人,只是讓人頭痛的是,匠人是個聾啞人。
若是後天意外造成的聾啞,或許還有一絲讓他開口說話的機會,可先天的聾啞人,那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不能說不能聽,根本沒辦法指證麒麟是幽王讓他雕刻的。”顧嫋嫋看着被下人帶下去的枯瘦背影,小臉糾成一團,很是苦惱。
葉至珩那兩條長眉也攏在一起,形成好看的川字,沉吟片刻,他低低開口。
“邊走邊看,麒麟只是加把火,重要的是讓他燒起來。”
顧嫋嫋瞭解的點頭。
“解藥已經給江一流喝下了,十二皇子那邊則還要等機會,妾身要和容妃好好商量一下對策,看看如何辦。”
“你要小心,皇兄對沈家信任有加,皇嫂也是個狠角色,容妃再得寵也爭不過皇后,小心打不着七寸反被咬一口,更加麻煩。”葉至珩嚴肅的叮囑。
顧嫋嫋點頭。
就在這時,趙典進來稟報。
“王爺!江一流醒了!”
顧嫋嫋和葉至珩齊齊起身,十分默契的朝江一流的院子走去。
此時的江一流軟塌塌的靠在牀榻之上,雖是解了毒撿回了一條命,但身體還是沒什麼力氣,人更是頭暈眼花,人十分的難受。
聽見一輕一穩兩道腳步聲,江一流略微有些呆滯得眼睛朝門口看去,看清進來的兩人,他眼底浮起驚恐。
“魏…魏王!你,你是魏王妃?”
江一流曾經遠遠的見過葉至珩,所以知道眼前的人是威風凜凜的魏王,也知道魏王新娶了側王妃,此番看到兩人並肩走進來,立刻就知道了顧嫋嫋的身份,頓時嚇得魂不附體。
葉至珩走在屋中站定,渾身散發低氣壓,揹着雙手抿着冷脣,沒有打算開口的意思。
顧嫋嫋便上前一步,細細看了看他的臉色,然後淡淡說道:“幸好我手裡有血清丸,不然你現在已經下了十八層地獄了。”
聽見顧嫋嫋冰冷的話語,江一流心中發寒,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江一流,我想,你的毒是誰給你下的你應該清楚吧?”顧嫋嫋走近,在榻前的錦凳上坐下。
江一流自然知道,他可不傻,前面相熟的好友一連全死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內情,只是他沒想到,幽王也會對他毒手。
“你中的是血玉參的毒,傷口在你胳膊上,毒根在你走出房間時就紮上了,毒發需要一刻鐘,你若是有本事,一盞茶殺我已是綽綽有餘,當然,殺了我之後你也是個死,你若是沒本事,死了正好斷了線索。”
顧嫋嫋看着江一流青紅交加的而臉色慢悠悠的說着。
“反正,不管如何,最後你都是死路一條,最後得意的,都是幽王,你想想,現在若是我放你出魏王府的大門,幽王知道了你活着的消息會如何?”
會如何?當然時派人將他趕盡殺絕!江一流憤恨又恐懼的想着。
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顧嫋嫋笑了笑,開始添柴。
“你幫着幽王當着這麼多年的狗腿子,幽王做的那些惡事想必你是瞭如指掌,我家王爺和幽王的恩怨你想必也是清楚的,現在能幫你活命的只有我家王爺,你若是能將幽王草芥人命的證據拿出來,我可以幫你向王爺求情,讓他饒你一命……”
“這等畜生,留着何用!就該亂刀砍死!”
葉至珩猛的開口,冰冷的打斷了顧嫋嫋的話。
本來就害怕恐懼的江一流,聽見這番話頓時抖得更厲害。
“唉……”顧嫋嫋嘆氣,轉頭看了葉至珩一眼,柳眉輕蹙,“王爺莫要如此暴躁,這江一流留着還有用,他手裡肯定有很多關於幽王草芥人命的證據。”
“呵,本王對付幽王輕而易舉,不需要任何人幫忙!”葉至珩一臉囂張。
“王爺……”顧嫋嫋剛要勸說,就聽江一流急吼吼的開了口。
“魏王爺!小的留着還是有用處的!幽王沒您想的那麼簡單,只要您留小的一命,小的願意給您做牛做馬,聽侯您差遣!”
江一流怕死,而且此刻心中是恨死了幽王,現在這一刻,他除了想要活下來,還想親眼看着幽王倒臺。
見葉至珩不說話,江一流心中着急的不得了,用力撐起身子跪在了牀上,朝着顧嫋嫋連連作揖。
“王妃,您幫小的求求情,這些年小的也是留了幾手的,小的願意幫助魏王,只求能留小的一條小命。”
看着江一流可憐巴巴的樣子,顧嫋嫋又是一聲長嘆,她站起身走到葉至珩身邊,嬌嗔的勸說:
“王爺~您就留他一命吧,妾身知道您本事大,對付幽王是綽綽有餘,可是如果有了這人,那咱們對付起幽王來不是更加輕鬆麼?”
葉至珩板着臉不說話。
“王爺~您就聽一聽妾身的~”
顧嫋嫋軟語撒嬌。
葉至珩的心禁不住一酥,低頭瞧了她一眼,點了頭。
“那,本王就依你一次。但這小子本王不放心,需要時刻派人跟着他,只要發現他有一點不對勁,立刻砍死!”
“小的明白!王爺放心,這一刻小的就是王爺您的人了,小的定忠心耿耿爲魏王您辦事!”
不等顧嫋嫋說話,江一流就用力的磕起頭來。
葉至珩冷冷瞟了他一眼,擡腳往外走去。
顧嫋嫋匆匆安慰江一流一句,然後大步跟了出去。
快步跟上葉至珩的步子,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顧嫋嫋偏頭看着葉至珩的側臉笑了起來。
“王爺剛剛裝的真像!”
葉至珩垂眸瞄她一眼,眼前就閃過她嬌嗔的表情,心中又是一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