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太后眼眸半垂,看着面前不停喊冤的小女子,低低哼了一聲。
“你自己若是嚴律自身,別人也找不到地方造你的謠。你要知道,你是魏王的側妃,你受人非議,那就是魏王受人非議,你要嚴於律己,不能讓人有可乘之機。”
這話有些不講道理,當然,身爲一國之母,她有不講道理的資本。
顧嫋嫋心平氣和的點頭應下,“太后說的是。”
見她態度恭順,薄太后心裡稍微舒坦了些,吩咐宮女,“給顧小姐拿個凳子。”
宮女立刻端了錦凳上來。
顧嫋嫋謝恩,側身坐下,依舊垂着頭。
見她如此模樣,薄太后以爲她是覺得委屈了,又想起這丫頭曾經還救過自己的命,心中不免一軟,擡手揮退了殿裡的宮女太監。
等人全部下去,殿裡安靜下來,薄太后緩緩開口。
“你一個小女子對當前形勢不懂,魏王很出色,有人羨慕也有人嫉妒,這樣的位置最是容易遭小人,你雖然還沒有進魏王府,但聖旨一下,你就是魏王府的人了,你的言行舉止就代表了魏王,若你不嚴律己身,魏王勢必要被連累。”
見她還是低着頭不說話,薄太后皺眉問道:“聽明白沒有?”
“民女明白。”顧嫋嫋連忙點頭。
薄太后眉宇鬆快幾分,又說:“還有一事。魏王性子冷,對姑娘沒什麼念頭,唯獨對你還有幾分情誼,你既然受了魏王的情,就要感恩他多爲他着想,魏王他今年已是二十有五,別家這個年紀孩子都一堆了,他卻還連一房妾室都沒有。”
“魏王對你有情,那想必會聽你幾分,你要找個機會和魏王說說,讓他將王妃一同娶進門,也省得哀家和他皇兄擔憂。”
這句話裡,其實帶了私心。
皇上生性多疑,已經對葉至珩生了疑心,這一點薄太后自然是知道的,出於愧疚和真正的憐惜,薄太后不想看到他死,還有一些是出於政治考量,葉至珩勇猛無匹忠心可照日月,若是沒了他,那大夏本就岌岌可危的江山,就更加危險了。
所以薄太后看中了劉啓明,劉家世代忠貞,讓葉至珩和劉家結親,皇上不敢動手,大夏更加穩固。
只是,仁明皇也有自己的想法,劉家勢大,一旦劉家和葉至珩成姻親,那便是如虎添翼,更加危險,但又拗不過自己老孃,所以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讓葉至珩娶兩位王妃,兩位王妃都是明媒正娶,地位一樣,沒有尊卑。
一位是劉家大小姐劉啓明,還有一位,是沈家三小姐,也就是沈姝蘭的親妹妹,沈如君。
這樣一來,兩邊制衡,再讓沈家小姐在中間做做手腳,最好是離間葉至珩和劉家的關係,那便是事半功倍。
所以,在薄太后要將劉啓明賜給葉至珩做王妃時,仁明皇提了這個要求。當然,這些都是太后和皇上的對決,最後會如何,還要看葉至珩這個正主肯不肯收那兩人,是以,就有了顧嫋嫋的這趟進宮。
顧嫋嫋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但皇上想殺葉至珩她是知道的,也知道如果葉至珩娶劉啓明的話,會更加安全,是以心中也比較認同。
對於葉至珩,她曾經心中喜歡,但經過那一件件的事情之後,她的心已經死了,對他要娶誰娶幾個,沒有多大情緒。
再來,現在在顧嫋嫋看來,她和葉至珩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在這偌大的京都,顧家太渺小,只要沈家稍一動手,她便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她需要葉至珩的庇護,就不能讓葉至珩倒臺。
這是脣亡齒寒的關係。
是以顧嫋嫋認真點頭,答應道:“民女明白,太后放心,民女一定會盡力勸說魏王的,只是魏王性子倔,聽不聽民女就不敢說了。”
見她如此大度的答應,且眉宇間沒有任何不快,薄太后心中又舒坦幾分,眸中就帶了一分笑意。
“他不聽那怪不得你,你只要盡全力去勸了,哀家心中都是感激的。那劉家小姐和沈家小姐都是教導有方的端莊淑女,以後你們一同進了魏王府,也能有說話作伴的人。”
顧嫋嫋暗暗咋舌,葉至珩這廝可真是福氣好,這連帶她一次能娶三個媳婦兒,這要是不好好鍛鍊身體,恐怕沒幾天就要死在牀上了……
只是不知道劉啓明和那沈小姐,哪一個是正妃……不過也和她沒關係,她只是打醬油的,等事成後便離開魏王府,過她自己的小日子……
顧嫋嫋一邊想着,一邊點頭應承薄太后的話。
說完這些,薄太后的目的達到,人也乏了,遂端了桌上的茶杯。
顧嫋嫋十分有顏色的起身行禮告退。
從內殿出來,穿上自己的鞋子,徑自出殿。
出來走了沒幾步,前方迎面走來一人,看到從殿內出來的她,眼底閃過一絲憤恨。
“顧妹妹,真是巧,竟然在這裡遇到了。”
劉啓明笑眯眯的走上前來,在她面前三步遠站定,輕蔑的掃視她一眼,語帶得意。
顧嫋嫋就笑了,這個女人可真是迫不及待,還聖旨都沒有下就姐姐妹妹的叫起來了,可真是不矜持。
她淡淡掃她一眼,語氣平和的開口。
“上次劉大人說次日帶你登我家門賠禮的,可我在府裡等了這些日子都沒有等到呢,難道是劉大人年紀大了,忘性便大了麼。”
此言一出,劉啓明的臉頓時黑了。
上次的事情是她這一輩子的恥辱,竟然讓她給一個卑賤的商女賠禮道歉,爹爹也是老糊塗了纔會如此作爲!她可不糊塗,一哭二包三上吊才逃過這一劫,不然真要是上門給她賠禮了,那她以後在圈子裡還怎麼混?
“你說的什麼本小姐聽不明白,倒是你,最近坊間都在傳你那些腌臢事情,我勸你還是檢點一些,不要辱沒了王爺的名號!”
劉啓明哼了一聲,冷言嘲諷,然而,她消息閉塞,坊間傳言風向已壓在她身上的事情卻還不知,允自在這裡嘲笑顧嫋嫋,卻不知在顧嫋嫋眼裡,她就是個笑話。
“確實要檢點些,不然……辱沒了父輩的名聲……”顧嫋嫋言有所指。
劉啓明有些蠢,根本沒有聽出來,允自得意片刻,擡腳往永壽殿走去,路過顧嫋嫋身邊時,還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
見顧嫋嫋被撞了一個踉蹌,她脣角一彎,大步往殿內走去。
顧嫋嫋立在原地,看着劉啓明消失在殿門處的身影,默默將錦囊系回了腰間,臉上浮着一抹冷笑,擡腳大步往前走去。
皇宮太大,從永壽殿要穿過許多長廊,才能到宮門口,顧嫋嫋費勁的走在長廊間,儘管已經走了好幾次,可這相似的長廊還是讓她有走錯的恐慌感。
將將轉過一個轉角,聽到幾聲鞭響,前方的宮女忽然立足側身,同時伸手將她往後一拉,低低說了一句:
“皇上駕到,快快站好!”
顧嫋嫋身子一頓,下意識擡頭朝前方看去,就看到遠處一道明黃色身影緩緩走來。她急忙躬身,低眉順眼的靠牆站好。
腳步聲漸近,顧嫋嫋低着頭,至看到一片黃色袍角從面前晃過,正要鬆口氣,那將將過去的黃色袍角又緩緩退了回來。
“擡起頭來。”威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顧嫋嫋頓了頓,緩緩擡起頭,眼睛平視前方,能看到仁明皇工整的領口,和那微微滑動的喉結。
“朕看你眼熟。”聲音帶着篤定。
“回皇上的話,民女顧嫋嫋,曾進宮爲太后治過病。”
“唔……”
仁明皇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擡腳走了,隨侍的宮女太監‘呼啦啦’跟着離開,長廊裡瞬間安靜下來。
顧嫋嫋轉頭看了一眼那道明黃色的身影,轉身往宮外走去。
話說劉啓明,在永壽殿嗆了顧嫋嫋感覺心情十分的舒爽,又進殿拍了薄太后的馬屁,知道顧嫋嫋答應勸說魏王的事情,心中更是開心,然而,樂極生悲。
就在薄太后閉眼舒爽的任她捏背時,一聲悶響帶着一股臭氣在屋裡蔓延。
這熟悉的味道……久違的羞恥感……劉啓明在心裡狠狠罵了一句。
“顧嫋嫋!你個陰險的賤蹄子!”
薄太后舒緩的臉色慢慢皺在一起,猛的翻身坐起來,將劉啓明上下掃視一遍,在她通紅羞恥的臉色中,沉沉說了一句。
“以後出門先把身上解決好。”
“是……”劉啓明諾諾應聲,逃也似的出了永壽殿。
一路上屁聲不斷,並且和着屁總有不小心噴出來的黃色液體……劉啓明夾着腿,一下馬車就衝進了自己的閨房,直到劉夫人心急如焚的敲門纔開了門。
劉夫人看着換了身衣裳的女兒,擔憂的問道:“怎麼了這是,聽丫鬟說你火急火燎的回來,像是生病了的樣子,要不要娘給你找大夫?”
“不用!”劉啓明心中怒火沒處撒,對着劉夫人就吼了出來。
劉夫人被吼的一楞,未及反應,身後就響起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
“反了你了!連你娘都敢吼!讓你閉門思過,還一天天往外跑,老子管不了你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