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翠芝的話,顧嫋嫋一怔,隨即沉了臉,“大嫂……”
“翠芝!你說的什麼話!”顧興和皺眉低喝,“嫋嫋回來聽說你出事水都沒喝一口就過來了,你這樣說她該多傷心!”
莊六娘本就心焦,此刻聽到兒媳婦兒不懂事的話,臉色更加難看,要不是包容心強,此刻都要發脾氣了。
王翠芝扁着嘴眼淚直掉。
看到這情景,顧嫋嫋心底的火散了,痛失胎兒的心情她也是理解的,前世裡她肚子裡的孩子被沈姝蘭一碗毒藥害死,當骨血流下來的一刻,她的心也跟着死了,覺着人活着也沒什麼意思。
“嫂子莫要擔心,你現在這種情況最忌多思多慮,要保持好的心情,補充營養,要不了多久便能懷上的。”顧嫋嫋柔聲安慰。
王翠芝不知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理她,低着頭部說話。
見此情景,顧嫋嫋默嘆一聲,轉身吩咐丫鬟上紙筆,寫了一張養生的方子,叮囑丫鬟該注意的地方,才扶着莊六娘離開。
“你大嫂的事情先別和你祖母說,祖母年紀大了,受不得驚嚇。”回去的路上,莊六娘一臉擔憂的說。
顧嫋嫋點頭。
“女兒明白。”
夜間,顧興和的院子。
“翠芝,你以後說話也要注意些,我發現你對嫋嫋說話總是很刻薄。”顧興和在外側躺下,低聲對王翠芝說。
王翠芝孩子沒了,心中本就抑鬱,一心等着丈夫溫柔體貼的安慰自己,誰知不僅沒有安慰,竟還數落起她來了,頓時怒髮衝冠,剛剛擦乾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顧興和!你說話不憑良心,我對爹對娘對祖母哪個不是恭敬孝順,你竟然還說我刻薄,你還有沒有心肝!嗚嗚嗚……”
看到妻子的眼淚,顧興和一個頭兩個大,本能的想要遷就,但一想到受委屈的是妹妹,又硬起了心腸。
“嫋嫋她今年才十五,本該是說親的年紀,卻因爲照顧家裡的生意被外人說道,娘背地裡哭過多少次你知道嗎?現在雖說是有皇上的聖旨賜婚給了魏王,但是上頭婚期也沒有,魏王那樣的額人,眼高於頂,若是不想娶,嫋嫋還不得在府裡守一輩子。”
“若不是爲了家裡,以她的樣貌早就說上親,日子過的肯定美滿。她爲這個家付出了這麼多,你是嫂子,不心疼她還總是拿話刺她,你說這樣對不對?”顧興和好聲好氣的講道理,希望妻子能聽進去些。
然而,剛剛掉了孩子的王翠芝哪裡聽的進去,衝着顧興和哭道:“怎麼就犧牲了?爹將家裡的生意都給了她,你看看現在那些生意多掙錢,那給你的呢,都是些死錢,她還犧牲委屈,我看她天天偷偷在被子裡頭樂呢!”
“你!”顧興和怒極,板着臉說道,“那些生意也就這一個月賺了銀子,前面那些月都是虧的,虧的銀子都是嫋嫋自己砸進去的,現在她掙錢她應該!”
王翠芝愣愣看着丈夫難看的臉色,心中有些害怕,低泣幾聲,不甘心的收了聲兒。
顧興和看着,便以爲她是知道錯了,散了火氣,勸慰道:“反正你知道聽嫋嫋的按時喝藥,要不了多久我們一定能再懷上。”
顧嫋嫋這邊,柔兒披着夜色跳進院子裡。
“如何?”顧嫋嫋問。
“服下解藥便行了,我把路引和銀子給她,又親自送她出城,臨走時,她讓我代她說謝謝。”
顧嫋嫋點點頭,嗯了一聲。
……
次日,得到信周氏帶着大包小包上了門,來看自己女兒來了。
有周揚的事情夾在中間,顧嫋嫋對着周氏總是十分尷尬,便只是早晨去了一趟正院打了個照面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莊六娘也是如此,對周氏心有芥蒂,但心中的想法歸想法,人到了府裡還是要熱情迎接,立刻讓廚房多做些好菜,將屋裡頭珍藏的茶葉都拿了出來。
周氏看着,臉上的笑意真誠了幾分,安慰了自己的女兒一番,又跟莊六娘敘姐妹情。
顧嫋嫋在自己的院子裡,看着門口,等着柔兒。
待到下午,柔兒終於回來了。
“砍了嗎?”顧嫋嫋照面就問。
“砍了。”柔兒話語簡短,沒有要複述細節的意思。
顧嫋嫋也不想知道,到了一杯酒,推到桌子對面。
“坐下,陪我喝一杯。”
柔兒聽話的坐下,拿了酒杯,豪邁的一口喝下。
顧嫋嫋輕笑,也仰頭喝了一杯。
兩人你來我往,一罈酒見了底。
“殺死仇人的感覺,是不是沒有想象中美妙?”柔兒低低的說。
顧嫋嫋舉杯的手一頓,想了想十分誠實的點頭,“好想攢了很久的一口氣,忽然泄掉了,竟有些失落。”
柔兒笑,“仇人和愛人一樣,都是你裝進骨子裡的人。”
是啊……
周氏吃過晚飯後才離開,顧嫋嫋得知周氏走了才起身去顧興和的院子。
王翠芝有了周氏的安慰,心情好了些,看到顧嫋嫋態度比昨天是好多了,但眼神裡的不喜依舊濃烈。
顧嫋嫋如何看不出來,卻什麼都沒有說,只上前默不作聲的診了脈,然後吩咐丫鬟好生照顧,和顧興和說了一聲,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天一早,正吃早飯,便又傳來一個壞消息。
“小姐小姐!四少爺病了,您快去看看吧。”
顧嫋嫋皺眉,暗道一聲,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放下筷子急匆匆往顧興順的院子跑去,跟着小廝走進內室,大步走到榻邊。
顧興順合衣躺在上面,臉色有些蒼白,看到顧嫋嫋給自己診脈,咧嘴笑了起來。
“我沒什麼事,就是有些暈,躺會兒就好了。”一邊說一邊把手往回抽。
“別動,乖乖的!”顧嫋嫋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
顧興順翻了個白眼,嘀咕道:“你當我是平平啊!”
細細診了脈象,顧嫋嫋的臉色微微鬆懈,鬆開他的手,玩笑道,“死不了。”
躺了這麼半天,顧興順也好了些,扶着牀坐了起來,拍了拍褶皺的袍子,抱怨道:“本來就沒什麼事,這傢伙屁大點事都要去報信。”
說着白了自己的小廝元寶一眼。
元寶抓抓頭,默默退到了角落。
“啪!”
顧嫋嫋一巴掌拍在顧興順肩膀上,教訓道:“元寶做的對,你這次雖然不會死,但是不代表你的情況不嚴重!你的脈象激進紊亂,完全不正常,搞不好你哪天就倒在地上嚥氣了也說不定。”
“嫋嫋你在說些什麼晦氣話!”一旁的莊六娘聽見,氣的瞪圓了眼睛,上前狠狠擰了顧嫋嫋的胳膊。
“我不管嚴重不嚴重,我只管你要治好他,明白嗎。”
莊六娘面色嚴肅。
顧嫋嫋和顧興順臉色均是一肅,不敢再鬧。
“有我在,就是死了半條命都能就回來,娘放心好了,他這症狀似乎是過度勞累造成的。”顧嫋嫋說着看向顧興順。
“你天天遊手好閒的,難道是鬥雞走狗把自己玩累了?”
“不是的!”元寶跳了出來,“少爺這些日子都在用功讀書,每天寅時兩刻就起,在家裡讀一個時辰的書再出門……”
“元寶!你嘴巴怎麼大!”顧興順怒斥。
元寶瑟縮,不敢再說。
“你繼續說,有我在,他不敢怎麼你。”顧嫋嫋開口。
元寶聽言神色一鬆,快速說道:“在書院也很認真,從書院回來後也要讀到子時才睡!”
“這樣多久了?”
“老爺被冤進大理寺後就開始了,如此已經近兩個月了。”
“顧興順,你不要命了!”顧嫋嫋橫眉怒目,忍不住又是一巴掌拍過去。
莊六娘也皺了眉,“你這樣下去身體還不得弄垮了,你和你大哥不一樣,他年長,身子骨硬朗,你這纔多大,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樣勞累身子怎麼受得了!”
顧興順煩躁的抓頭,瞪了元寶一眼,低頭不說話。
本來是想用偷偷讀書一鳴驚人,給家人驚喜的,誰知道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天機就泄露了。
顧興順又氣又委屈。
顧嫋嫋看着他聳頭搭腦的,心中有些憐惜,便將聲音放柔了些。
“這些日子你也別去書院了 ,就在府裡養身體。”
皺眉立在一邊的顧鎮川臉上浮現幾許欣慰,點頭道:“聽你姐姐的,養好身體才能讀書,沒有一個好身體,做什麼都是白搭。”
“……好。”顧興順不情不願的同意了。
從顧興順的院子出來時,已經是快未時了,早飯也冷了,顧嫋嫋餓着肚子等午飯。
就有小丫鬟進來稟報。
“李小姐來了。”
“快請進來!”顧嫋嫋一邊說一邊起了身,大步往外走。
將將走到門口,就看到李綺華小跑過來,到了近前一把勾住她的胳膊。
“抓住你了!快教我藥理!”
顧嫋嫋失笑。
有了李綺華,顧嫋嫋的院子裡立刻熱鬧起來,李綺華話多。
“你和魏王之間怎麼樣?”
“沒怎麼樣。”
“胡說,魏王那樣冷清的人爲了你都親自去大理寺了,你別跟我這裡裝。”
看着李綺華擠眉弄眼的樣子,顧嫋嫋有些鬱悶。
“我們在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