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走到梳妝檯前,從抽屜裡找到自己先前放的帕子,收進袖袋裡下了樓,找夥計要了一位名叫紫月藤的藥材,大步回了小院落。
取一碗清水,將白色的紫月藤研磨成粉放在清水中,攪拌至其融化,水依舊清澈沒有任何變化。
拿出染了血的帕子,將染血的地方放進融了紫月藤的水中,待鮮紅散開纔拿起來,又取出裝有血渣的帕子,打開帕子將學渣抖進了淡紅色的水裡。
若兩種血液不是同一個人的,血液交融後水的顏色會變成藍色,若是一人,便不會有任何變化。
血渣落進水裡瞬間融化,兩顧紅色的血在水中毫無阻礙的交融在一起,顏色沒有任何變化。
顧嫋嫋低頭看着碗裡鮮紅的液體,腦中又浮現起玉蘭躺在血中的蒼白模樣,心底憤怒到極點。
原先只以爲這個女人愛慕虛榮,虛僞做作類似李啓明那一掛,現在看來,她比李啓明心狠,看來,和沈姝蘭纔是一掛的。
只怪自己警覺性低,若是能早些察覺到,那麼玉蘭便也不會死了……
她咬緊嘴脣端起桌上的碗,拿起來,起身將碗裡的液體慢慢倒在窗外,揚聲叫了侍衛柔兒進來。
柔兒的性格和名字一樣,不僅長的溫柔可人,動作更是輕柔,很多時候顧嫋嫋都會忘記自己身邊還有這麼一個侍衛。
“之前看到的那個女人,武功如何?”等柔兒站在面前之後,顧嫋嫋沉聲問道。
既然窗臺上的血是土凃紅依的,也就證明這個女人現在的樣子都是表象,想要弄死她定然不簡單。
“深藏不露,專業殺手纔有的本事。”柔兒答的很認真。
顧嫋嫋點點頭,低頭看了看桌上殘留着些許鮮血的碗,眼底慢慢變暗。
凃紅依這個女人,必須死。
沉思許久,顧嫋嫋心中有了主意,寫了一張方子放香香去抓藥,等藥材買回來,顧嫋嫋取出了自己的藥臼藥杵,開始研製。
三天後藥做好,顧嫋嫋取了一千兩銀票,將藥粉細細塗抹在銀票之上,再用信紙封口,然後喊了香香進來。
“去鋪子裡拿兩盒祛疤膏,和這銀票一起送到將軍府去。”
香香應聲而去。
將軍府裡。
凃紅依看着桌上的信封和藥膏,冷淡的吩咐丫鬟。
“銀票燒掉,藥膏扔掉。”
丫鬟一聽便有些心疼,忍不住開口勸道:“小姐,您的臉看着肯定是要留疤的,這藥膏的效果奴婢也聽說過,祛疤真有奇效,外頭現在想買都買不到呢。”
聞言,凃紅依的視線便落在那盒藥膏上,摸了摸自己結痂的傷口,鬆了口。
“你去拿銀針來。”
丫鬟會意,立刻取了銀針過來,打開藥膏的蓋子,將銀針放進去,幾息後拿出來,銀針沒有絲毫變化,證明是無毒的。
“那藥膏留下,銀票拿去燒了。”凃紅依吩咐。
丫鬟連連點頭,將銀針放好後,拿起信封和火摺子欲出去燒掉。
凃紅依叫住她,“就在我面前燒。”
丫鬟只能停腳,當着凃紅依的面將信封帶銀票一起點燃,信封被點燃冒出淡藍色火焰,縷縷青煙飄散在屋裡……
軍營裡。
葉至珩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喚了趙典進來,沉聲問道:
“查的如何?”
趙典恭聲回答:“魏雲騰向苗疆通風報信的證據已經齊全,只是,京都那邊,幽王和苗疆狼狽爲奸的證據還未找到。”
葉至珩臉色難看,冷道:“還要多久?”
趙典立刻道:“凃紅依是沈家和苗疆聯絡的主要工具,據眼線回報,苗疆往城裡送了一封密信,凃紅依已經接到了,只等她將密信遞給京都,便可以證據確鑿,將幽王的一干人等一鍋端了!”
“很好,吩咐阿影,讓他照看好,別讓她有一絲危險。”葉至珩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在說到‘她’時,臉上露出溫柔又無奈的複雜表情。
“屬下明白!”趙典連連點頭。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重重的腳步聲,隱約聽到士兵在喊‘前將軍’。
葉至珩朝趙典擡了擡下巴,示意他退下。
趙典領命,轉身將將掀起門簾,季青便一臉焦急的走了進來。
“怎麼了?”葉至珩淡淡的問。
“凃紅依死了。”季青氣都來不及喘勻,一臉的懊惱,“你怎麼連個人都看不住,這下可好,線索沒了!”
葉至珩的臉色也變了,凃紅依關係重大,若真的死了,那幽王通敵賣國的證據便徹底斷了。
“不可能,幽王的勢力再大也伸不到天應州來,何況凃紅依她住在本王的府裡,幽王的人絕對進不了本王的府裡。”
“反正現在人是死了,不是幽王就是苗疆那邊發現命她自盡了。”季青攤手。
葉至珩沉思許久,緩緩站起身來,對季青道:“本王回府一趟。”
“我也隨你去!”季青立馬跟上。
傍晚十分,兩匹馬停在將軍府前,門口的士兵立刻行禮。
“大將軍!前將軍!”
葉至珩翻身下巴,大步進府,直奔客院。
丫鬟們立刻跪了一地。
葉至珩走進內室,就看到凃紅依躺在錦榻上,像是睡着了一樣。
他喚了一個丫鬟進來問話。
“今天一天都發生了什麼,事無鉅細,全部說給本王聽。”
丫鬟抖着小身板認真回話,當說到顧嫋嫋送了銀票藥膏賠罪時,葉至珩的眉頭跳了一下,沉聲截住了丫鬟的話。
“銀票和藥膏呢?”
丫鬟立刻回道:“銀票被小姐燒了,藥膏小姐用了一點點,這藥膏奴婢是檢查過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葉至珩擡腿走到梳妝檯前,伸手拿起那盒小小的藥膏,眼底慢慢涌上怒火。
後一腳進來的季青將丫鬟的話聽了個清楚,眼神便有些複雜起來,擡手揮退了丫鬟,走到葉至珩身邊問道:“不會是你這小相好乾的吧?”
“嘭!”
葉至珩將藥膏重重拍在桌上,狠狠瞪了他一眼,擡腿走了出去。
季青無辜的摸摸鼻子,想了想,擡腿跟了上去。
這廂顧嫋嫋的小院子裡。
在香香送完信封和藥膏之後,顧嫋嫋便派了柔兒去盯梢,等到下午時分,柔兒回來告訴她,凃紅依死了。
顧嫋嫋便笑了。
果然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她料定凃紅依不會接她給的銀票,但是那祛疤膏就不一樣了,女人都愛美,而且祛疤膏裡沒有任何問題,害怕留疤的凃紅依肯定會用。
至於那銀票,防止她在銀票上下毒,凃紅依肯定不會要銀票,又害怕丫鬟偷偷將銀票藏起來,肯定會讓丫鬟當面將銀票燒掉。
這樣正好中了她的計。
她塗在銀票上的藥粉叫鳳凰火,單一一樣沒有毒,而且只要不經過火燒藥性根本發揮不出來,但當火燒之後,鳳凰火便會隨着煙霧進入人的體內,沒有症狀也沒有毒性。
然而巧妙的是,祛疤膏的藥方裡頭有一味藥和鳳凰火相沖,無毒的鳳凰火遇到了祛疤膏,立刻會轉變成劇毒,中毒的人會在一刻中內死亡,且死後檢查屍體上不會發現任何毒性。
同時那塗抹了鳳凰火的銀票已經被燒成了灰燼,藥膏裡又沒有任何問題,所以她不會有任何嫌疑。
顧嫋嫋靠在椅子上,擡頭看着頭頂飄落的桃花,隨手端了桌上的溫茶,抿了一口,回味綿長。
“吱呀。”半掩的院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顧嫋嫋回頭,就見葉至珩黑着臉站在門外。
她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在打算弄死凃紅依的時候她就想到了,就算找不到證據,葉至珩也能根據蛛絲馬跡懷疑她。
果然,現在找上門來問罪了。
她緩緩站起身,畢恭畢敬的行禮。
“民女見過大將軍。”
葉至珩在顧嫋嫋面前站定,臉色陰沉,抿脣不語。
行禮的姿勢保持時間長了也很累人,顧嫋嫋忍不住問道:“將軍火急火燎的跑過來,就是爲了讓民女行禮的嗎?”
聞言,葉至珩的臉色又難看幾分,沉沉問道:“是你做的嗎?”
顧嫋嫋自己站直身子,仰起頭問道:“什麼是不是民女做的?將軍要將話說清楚些。”
“不要和本王裝傻,本王說過,最討厭裝傻的女人!”葉至珩咬牙。
“將軍不是討厭裝傻的女人,將軍只是討厭民女罷了。”顧嫋嫋絲毫不讓。
“顧!嫋!嫋!”葉至珩怒吼,鐵拳緊緊握在一起,拳上青筋交纏。
這樣的一拳,恐怕能將鐵甲砸爛。
顧嫋嫋掃過他握緊的拳頭,並無畏懼,只是心底生出些許不甘,她擡頭盯着葉至珩的眼睛問道:“凃紅依她內功深厚身手不凡,大將軍可知道?”
“本王知道。”毫不猶豫的回答。
顧嫋嫋心中一陣陣的發苦,原來他都知道,他知道凃紅依會武卻任由她裝柔弱,他知道玉蘭是她殺的卻置之不顧,那他會不會也知道凃紅依其實想要殺的是她呢?
她的心一陣陣的發涼,忽然很想問問,當初他說的,等擊退苗疆便解甲歸田陪她遊山玩水是否是真的。
隨即自嘲,問了也是自取其辱,讓自己更加難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