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至珩靜靜看着半蹲在榻邊仰頭看着他的女人,小臉素白未施粉黛,似半開的粉色荷花,沾着露珠嬌嫩欲滴,身上無時無刻都散發着淡淡的香味,似荷花香?或者是梔子花的清香?總之很好聞。
清香縈繞,困擾他許多年的臭味被驅散,他竟然可以放心的呼吸。
從第一次在客院遇見這個女子,他便被她身上的香味震驚,向來冷血無情的他,竟然也會憐香惜玉不忍傷她性命。
從小臭氣困擾,沒人知道他每天有多痛苦。
他是個不能容忍一絲欺騙的人,此刻看着她臉不紅心不跳的在自己面前撒謊,竟然沒有發怒,反而有些期待……
空氣詭異的寂靜下來。
顧嫋嫋屏息,害怕自己慌亂的心跳聲被對方察覺。
魏王爺除了鼻子有問題之外,其殘暴冷血的名聲也是響噹噹的,戰場上手起刀落的斬殺敵將頭顱,絕境中也過過茹毛飲血的日子,那野心勃勃屢次來犯的的周國,就是被他打回老家龜縮,再也不敢出來的。
上過戰場真刀真槍拼殺過,渾身浴血拼過命的人,和沒有見過風浪的人的眼神是不一樣的。
有些人就是發怒發狂也不會讓人懼怕,有些人只是一個漫不經心的眼神,就會讓人心驚肉跳。
顧嫋嫋現在就是心驚肉跳的感覺,那盯在臉上的視線銳利如鷹,她咬緊銀牙才忍住沒讓自己低頭。
終於,榻上的男人輕啓薄脣,吐出一個字。
“好。”
緊繃的空氣瞬間消散,顧嫋嫋大大鬆了一口氣,站起身子退後幾步,才覺得那壓抑籠罩的冷氣從身上退開,連帶的身上都暖和了幾分。
“那王爺先歇着,民女下去給您配藥!”
“嗯。”
得到應允,顧嫋嫋如蒙大赦,立刻轉身退下。
帶上屋門,暖洋洋的太陽光落在身上,驅散了手指尖最後一絲寒意,轉頭看到魯德,笑着點點頭,魯德腦袋一轉,沒有理她。
在顧嫋嫋尷尬時,趙典上前道:“顧小姐這邊請。”然後恭敬的將顧嫋嫋往旁邊的客房引。
“這是專門收拾出來給顧小姐配藥的房間,顧小姐需要什麼直接和我說。”
顧嫋嫋笑着道謝,在小板凳上坐了,拿了銅臼開始忙碌。
解藥做起來很快,期間魯德來了一次,將她泡好的水蛭端走了。
半個時辰後,魯德又過來拿走了香料。
又是半刻中過去,魯德來傳喚。
“顧小姐,魏王有請。”那態度帶着刻意的疏離。
顧嫋嫋有些莫名其妙,卻也沒放在心裡,不過是見過幾次的人,她還不至於因爲對方的態度而失落。
走進內室,葉至珩半臥着,披散的烏髮還帶着絲絲水汽,單手撐着頭,另一隻手拿書,額前垂着幾絲碎髮,這模樣倒像個認真研讀的書生,氣質比先前柔和許多。
“王爺,民女給您診脈。”走到離榻三步遠,顧嫋嫋低低開口。
葉至珩放下書,將手放在牀沿上,一副乖巧模樣。
顧嫋嫋走過去半蹲下來,單手搭上手腕,指尖感受到那勃勃跳動的脈搏,心中驚歎不已。
“民女可否看看王爺傷口?”
葉至珩半閉着眸子,聞言幾不可見的點了頭。
顧嫋嫋毫不遲疑的伸手打開拉下葉至珩鬆鬆的衣領,露出寬厚的肩膀。
傷口已經完全消腫,黑色的毒素已經清乾淨,露出好看的蜜色肌膚。
看樣子蝕魂散是完全清除乾淨了,七天的藥程竟然兩天就做到了,這身體素質簡直是逆天了,好在她機智提前想好了對策。
衣領被拉開一半,從顧嫋嫋這個視線剛好可以看到垂落在一側的玉扣,眼中頓時充滿了渴望。
玉扣啊玉扣,我該如何才能得到你?
忽然腰上一緊,她身體半躬重心不穩,竟直接一頭紮了下去,腦袋十分穩準狠的撞在那方好看的蜜色胸膛上。
顧嫋嫋吃痛的摸摸腦袋瓜,想要重新站起來,就見他一張薄脣貼了上來,她腦中沒有一絲想法,下意識的擡手一巴掌甩過去。
葉至珩出手如電清醒抓住她的手腕,眼底帶了疑惑。
“你什麼意思?”
“這句話應該民女來問纔是!”顧嫋嫋儘量讓自己平靜,但顫抖的聲音卻透露了她的憤怒。
葉至珩歪着頭打量她,半晌後忽然鬆了她的手和腰帶,人往後靠,眼神睥睨的看着她,帶着一抹諷刺。
“本王不喜歡做作的女人。”
恢復了自由,顧嫋嫋急忙站直身子,整理好凌亂的衣裳,聽到他的話差點氣笑了,感情她拒絕他的輕薄就是做作了,這是什麼邏輯,就算您是王爺也不能如此霸道!
“民女不懂王爺的意思,民女此番是來給王爺治病的,不是花樓裡任人踐踏的姑娘,王爺若是飢渴隨便找一找手自有大把的姑娘上門來。”
總歸是怕得罪面前的男人,她壓着怒火不敢將話說的太過。
然而,這些話對一個養尊處優從來沒有受過半點忤逆的金貴王爺來說,着實是大逆不道。
葉至珩的臉有些黑,他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冷冷開口說道:“欲擒故縱這種把戲是本王玩剩下的,怎麼,現在是當了表子還想立牌坊?”
顧嫋嫋真是嘔的想哭,這個可惡的男人竟然以爲她是那輕薄女子,想盡一切辦法就是爲了得到他?
“我呸!”她對着他的臉用力啐了一口,還不解氣,又吼道:“你未免太自戀了,老孃喜歡斯文書生,纔不是你這種冷血陰險的活在自己世界裡的男人!王八蛋,你給我放開,老孃就是死也不會看上你!!”
葉至珩楞了一下,擡手抹了抹臉上的唾沫星子,這纔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人啐了一臉口水,他的臉頓時青了一塊,上前一步欺近她,大手狠狠掐在她纖細的脖子上。
“不知死活!”
一瞬間,呼吸被扼制,顧嫋嫋的的臉漲的通紅,在上清寺體會過一次的惶恐,此時此刻她又感受到了,只是卻不肯服輸,瞪着一雙杏仁眼和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