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刑和流放相比,顧嫋嫋情願受罰,好歹人還在京中,她京中那麼些生意,家裡的生意也纔剛剛摸到門路,若是就這麼離開了,生意還如何做下去?
“皇后娘娘……”
“能留你一條性命已是皇后開恩,你若再多言,不必皇后娘娘動手,本王先來了結了你的性命。”
顧嫋嫋剛剛一開口,就被葉至珩打斷了,他冷漠的看着地上的她,眼裡沒有一絲情感。
剩下的話就這麼嚥了回去,顧嫋嫋只能低頭‘謝恩’。
“皇后娘娘的大恩民女銘記在心,多謝娘娘!”
“很好,那麼這件事情就到此爲止,退下吧。”賢寧皇后慷慨的揮了揮廣袖。
顧嫋嫋低頭後退三步,才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剛一坐下,手就被李綺華握緊。
“嫋嫋,剛剛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多謝你的關心。”顧嫋嫋笑得勉強。
看出她心情不好,李綺華連忙安慰,“你放心,我爹在皇上面前也說得上幾句話的,等晚上我回去就求我爹,讓他幫你在皇上面前求情,你救過太后和魏王的命,皇上肯定會開恩的!”
聞言,顧嫋嫋眼中閃過一絲希望,她緊緊握住李綺華的手,感激道:“若是能免於流放,我定備厚禮上門道謝!”
見她臉上有了笑意,李綺華也開心起來,笑呵呵的道:“禮就不需要了,你讓我拜你爲師就好了。”
竟然還惦記着拜師的事情,顧嫋嫋心中好笑,點頭道:“不管事情如何,你這個徒兒師父都收定了。”
“嫋嫋,方纔沒有傷着吧?”
兩人正說着話,身邊忽然傳來李慕的聲音。
顧嫋嫋一怔,急忙轉頭,就見李慕不知何坐在了她的身邊,看到他臉上的關切,她坐直了身子點頭道:“沒事兒,剛纔多謝你替我解圍。”
提起這茬,李慕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想了想還是解釋道:“方纔對不起,我一時心急,那劉敖性子乖戾,之前的妻子就是被他打死的,家裡的小妾也三天兩頭死一個,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嫁給那樣的人。”
劉敖的醜聞京中人盡皆知,李慕當然也知曉。
“可沒想到好心辦壞事,要不是皇后娘娘忽然改變心意,你現在……”說到這裡,已是滿臉的自責。
“你不用自責,你能出來擋在我面前我就很感動了,只是婚姻之事乃父母媒妁之言,李公子以後莫要輕言。”顧嫋嫋表情淡淡。
李慕不傻,如何能看不出顧嫋嫋的生疏,心中難受,卻不願放棄,看着她堅定的說道:“我沒有輕言,只要你願意,我隨時可以,我的婚事我可以做主。”
他的眼睛太過炙熱,像燃燒的火團,有些霸道,顧嫋嫋被逼得沒有了退路,只能看着他得眼睛,心中卻涌起一股反感,亦如重生時想起他面貌時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喜歡這個男人了,並非和他賭氣。
“對不起,我不願意。”她看着他的眼睛堅定的說出這句話,哪怕這個男人先前還拼死保護過她。
不愛就是不愛了,沒有任何別的可能。
李慕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接着急速轉紅,隨後一口鮮血噴出。
顧嫋嫋嚇了一跳,急忙伸手扶住他軟掉的身體,另一隻手下意識去診脈,然而手還沒扣上他的腕,面前就忽然罩下一片陰影,懷裡的李慕已經被拽了開去。
身旁,李綺華看着挨在一起說話的兩個人,那欣慰的表情像看着自己爛在家的傻閨女出嫁一樣,正高興呢,卻見李慕臉色急變,心中還在奇怪是不是小兩口吵嘴了,就見李慕一手捂住嘴卻沒擋住噴濺的血液。
鮮血一出,周圍看見的嬌小姐頓時尖叫連連,公子哥們則不安的騷動起來。
葉至珩是動作最快的一個,在顧嫋嫋將李慕抱在懷裡時,便身影如電的衝了過來,一隻手將李慕拽開單手扶穩。
顧嫋嫋驚愕擡頭,看到頭頂籠罩的男人,微頓片刻,伸手扣住李慕手腕。
脈象紊亂虛弱,是明顯的氣急攻心之症。
“如何?”
這時候,賢寧皇后也到了近前,見她診完脈,立刻出聲詢問。
顧嫋嫋放下李慕的手腕,正要回話,就感覺面門一道疾風,有什麼東西對着自己的臉揮過來,她下意識閉眼躲避,就感覺比肩劃過一道冷香,接着便聽到一聲慘呼。
“哎呦……皇姑母,魏王當着您的面就敢打我,您要給我主持公道啊!”
顧嫋嫋睜開眼,就見沈姝蘭摔倒在地上,一臉的委屈,見她看過來還憤憤的朝她瞪了一眼。
“你別胡鬧了,本來就亂你還要進來添亂,退開!”看着比豬還蠢的侄女,賢寧皇后真想將她從這上頭踢下去摔死算了。
被罵了的沈姝蘭不服氣,委屈巴巴的道:“皇姑母,顧嫋嫋這個女人最是擅長毒術,李公子忽然這樣肯定是被她……”
賢寧皇后一個冷眼殺過來,沈姝蘭終於閉了嘴,被人從地上攙起來後便羞煞的轉身跑開了。
“說,如何?”賢寧皇后再次看向顧嫋嫋,心中着急,李慕是李丞相的寶貝兒子,李丞相在朝中舉足輕重,若他的兒子在自己舉辦的宴會上出了事,那個瘋老頭還不得和自己拼命。
“回稟皇后娘娘,李公子身體底子本就虛,又加上急火攻心,便噴血暈了過去,只要扶下去歇息歇息緩過勁來就行了。”顧嫋嫋老實稟報。
“急火攻心?無緣無故怎會急火攻心?”賢寧皇后一臉驚訝,然此時此刻沒有時間計較那些,問了一句之後便立刻吩咐人將李慕擡下去歇息,又吩咐顧嫋嫋。
“你就是大夫,照顧李公子就交給你了。”之所以如此吩咐,也是實在不想看到顧嫋嫋這個人了,正好找機會將她弄走。
顧嫋嫋也對這宴會沒什麼興趣,聽到能走心中自然高興,便彎腰回了一句,“民女定好生照料。”
然,這抹高興落在葉至珩眼裡就變成了甜蜜的喜悅,臉色幾不可查的綠了一下,他鬆手讓太監將人擡走,扭頭對賢寧皇后道:
“李公子乃丞相之子,此番生病不是一件小事,顧小姐性子毛躁一個人怕是照顧不好,本王前去一同照料,也好還李丞相一個康健的兒子。”
明明自己不放心,偏還要找這些藉口,趙典忍不住翻了哥白眼,卻好死不死的被葉至珩發現,腳背瞬間一痛,腳趾骨都差點被踩斷了。
賢寧皇后卻不肯,皺眉說道:“你皇兄千叮嚀萬囑咐,讓哀家給你找個脾性相投的女子,現在還沒有着落,你怎麼你能走。”
葉至珩卻根本不理,徑直擡腿往下走,嘴裡丟下一句,“兒女之事怎能與性命之事相提並論,皇嫂不必再說。”
“你!……”賢寧皇后氣的直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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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嫋嫋杵在正中間,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就聽見已經下了石階的葉至珩回頭來,不耐的看着她道:“你是要看着李公子死嗎?”
顧嫋嫋一個激靈,匆匆朝賢寧皇后一禮,大步跟了上去。
一路走下石階,穿過長長的花廊,走到李慕休息的院落,顧嫋嫋都安安靜靜的跟在最後面,直到李慕被安頓在牀榻上,才急忙上前再次診脈,最後利落的開了一張方子,吩咐李慕的小廝去抓藥。
小太監們將李慕放下後便走了,李慕的小廝又去抓藥了,剩下的都是麗景園裡爲了宴會配的婢女,都不怎麼靈光的樣子,出於醫者父母心,顧嫋嫋不放心將病人交給這些人,便親自在一旁守着。
而葉至珩呢,從始至終都站在窗前,負手而立,背影高深莫測。
顧嫋嫋覷了一眼,又迅速的轉回頭去,眼睛緊緊盯着地上天然的樹木紋路。
屋裡很安靜,靜到能聽見李慕微弱得呼吸聲,顧嫋嫋百無聊賴,便一聲聲得數他得呼吸,是以,當葉至珩得聲音猛然響起時,她就被嚇了一大跳。
好在人沉穩,還不至於跳起來。
“晌午時趙典過來和本王說,看到劉敖在你院子外頭偷偷摸摸的。”
一句話沒頭沒尾。
顧嫋嫋支着耳朵等下文,然而葉至珩那廝卻抿了脣,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她疑惑的思考片刻,便有些明白了,他是在解釋晌午時踹門闖屋裡看她身子那件事情。
劉敖其人,她也大概猜出來是誰了,應該就是李珍珠她那夫君。李慕說劉敖三天兩頭死小妾,既然能死這麼多,那就證明納的多,所以也從側面證明其人性格銀邪,在聯繫先前一些事情,可想而知,這樣一個人在自己門外轉悠是爲的什麼。
心中轉着這些想法,顧嫋嫋就扭頭看向窗下那道高大的身影,與此同時腦中又冒出了百花臺上,他面無表情的讓皇后娘娘處死自己的樣子,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火,針對的話也脫口而出。
“民女好端端的屋門是被王爺踹倒的,什麼劉敖李敖,民女根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