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王翠芝看着怯懦綿軟,腦子卻不笨,儘管先前李慕已經極力表現出冷漠的態度,但她還是從傳聞中嗅到不對,根本不相信顧嫋嫋的話。
顧嫋嫋也不是那烏龜性子,她沒有任何對不起王家的地方,周揚那是他罪有應得,而這還未過門的大姑姐竟然當着她的面污衊她,她如何能忍。
當下她的臉就陰了下來,語氣也冷了下來。
“王姐姐也知道那是謠傳,偏還要以謠傳謠污衊我的清白。”
王翠芝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對周揚的感情不弱於親哥哥,得知他被抓了心中已是一團亂麻,又是富貴人家養大的小姐,小姐脾氣肯定有幾分,只是先前相安無事便和顏悅色,此刻發生衝突骨子裡的那絲刁蠻也顯現出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京都那麼多人家,怎麼不說人家就說你呀,先前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莫不是你心中記恨了,所以才和那李公子做下的局?”
還別說,不是一家人真不會進一家門,就王翠芝這番話,簡直和周揚辯駁的一席話一模一樣。
顧嫋嫋看着滿臉針對的王翠芝,心中來了一絲火氣,給大哥留着的一絲面子也丟在了地上,擰眉反問。
“你是看見我和李公子曖昧了?還是我親口和你說我和他曖昧了?”
“都沒有。”王翠芝抿脣。
顧嫋嫋諷刺一笑,“我本以爲王姐姐是個成熟明事理的姑娘,卻不想竟是如此不講理,不造謠不傳謠,這話三歲小孩都懂的吧?”
“你在說我不如三歲小孩?”王翠芝一臉不可置信,她沒想到先前看着溫婉恬靜的小姑子說話竟如此刁鑽,明明自己什麼都沒說,她卻要如此諷刺自己,不禁怒極。
“沒想到興和他溫文爾雅竟會有一個如此刁鑽的妹妹,真是我看走眼了!”
“也是啊,沒想到我溫文爾雅的大哥竟會給我相中一個如此潑辣的大嫂,真是看走了眼!”吵架誰不會,前世裡她在市井之間觀戰過無數次吵架,罵人的話她都會,罵人不說髒話的她也會。
王翠芝登時氣的失語,只覺牙齒癢癢,一個沒忍住就揮了小帕子想撲上去打人,根本不顧丫鬟的勸阻。
顧嫋嫋剛要閃身躲開,就見王翠芝嬌小的身體被一隻帶着金戒指的胖手提起來丟到了一邊,然後便看到周氏惱火的臉。
“你這是在作什麼?當街都敢打人了,是爹孃最近太慣着你了是不是?”周氏將王翠芝拽到一邊後便劈頭蓋臉的將她一頓罵,罵完之後纔看向顧嫋嫋,臉色緩和了一絲,卻依舊十分難看。
“從前只是聽說你做生意厲害,沒想到口舌也如此厲害,翠芝一時心急說話失了分寸,你自該諒解,再有一月多你們便是一家人了,她便是你嫂嫂了,你怎能對你嫂嫂如此無禮呢。”
周氏說話一點也不客氣,一開口全是指責。
其實周氏平時並不是個苛刻的人,她遠遠就瞧見她兩人在此說話,隱約聽見一些,也大致知道是自己女兒不對在先,但此時此刻可不是有理沒理的問題。
女兒馬上就要嫁去顧家了,若是今日被這小姑子欺了一頭,那以後嫁到顧家就永遠得被小姑子壓着,況且聽說這小姑子做生意厲害,那就絕對是個厲害的性子,她今日若不幫着女兒將她的氣焰壓下去,那女兒在顧家的日子就不好過。
周氏想的很多,雖然有些不講理,但一顆心都是爲了自己的女兒着想。
顧嫋嫋哪裡不明白呢,她活了兩世,心中亮堂的很,所以她更知道什麼叫忍字頭上一把刀,你忍了這一次必定會有下一次,她從來不會主動去欺負人,但若是別人欺負到她頭上來,她是絕對不會忍受而委屈自己。
這件事情上她沒有錯,如果說王翠芝年紀小對周家的事情不甚瞭解,那麼從周家嫁過來的,周揚的親姑姑,她不信她會對周揚的秉性一無所知,既然知道卻還要維護,那就是真的不講理了。
“從來只聽說大的讓小的,可沒聽說過小的讓着大的。”她笑着眉眼看着周氏,說話溫溫柔柔的,不帶一絲火氣。
周氏一噎,暗道她牙尖嘴利,臉色又差了幾分,如今女兒還沒過門她就如此厲害,這還得了!她厲了眉眼決心要在氣勢上將這丫頭壓下去。
然,正要開口,身邊的王翠芝忽然拉了拉她得衣袖,小聲提醒,“娘!顧公子來了!”
轉頭一看,就見顧家老爺並妻兒一臉焦急得朝這邊走來,隱約可見臉色不怎麼好看。
周氏心中一顫,就有種欺負別人家小孩被當場抓住的心虛感,她穩了穩心神笑着喊了一聲:
“莊妹妹。”
莊六娘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氣氛一時便還有些尷尬。
話說顧鎮川等人如何會來。周揚被抓,王家一時慌了神,便使人來找顧鎮川指望他在京都時間久認識得人多能幫些忙,聽說是親家家裡出了事,顧鎮川立刻叫了將要出門的顧興和一起來幫忙,莊六娘和周氏多年的好姐妹,也跟着出來想要幫着安慰周氏幾句。
於是一家人全部出動,後面還跟着個看熱鬧的顧興順,等到了地方一瞧,卻瞧見親家母一臉厲色和自家女兒說話,與其說是說話,應該用吵架更爲貼切,雖然幾人隔得遠聽不見她們說得是什麼,但從三人的臉色和表情來看,是吵架無疑了。
周氏拉着王翠芝,兩人對顧嫋嫋怒目而視隨意指責,雖然在顧嫋嫋這裡沒有討到好,但在匆匆趕來的顧家人眼裡,顧嫋嫋就是那可憐弱小的小白菟,被周氏罵的縮頭紅眼,好不委屈。
不說顧鎮川和莊六娘心中怎麼想,就是顧興和顧興順兩兄弟也是一肚子不爽。
兩兄弟三兩步衝到近前,十分默契的站在顧嫋嫋身前,將‘可憐弱小’的姐姐/妹妹攔在身後。
顧嫋嫋看着面前忽然多出來的兩道背影,一愣之後就笑了,然後就聽到顧興和溫和的聲音。
“伯母,王妹妹。”
“……顧大哥。”
王翠芝看着玉樹臨風的顧興和,那一肚子的火氣和刁蠻瞬間軟化沒了脾氣,又想到自己方纔對他的妹妹那般不客氣,心中便有些害怕,暗自後悔自己方纔太沖動了些。
而周氏呢,看到那兩兄弟往那一站的維護表情,心中些微惱怒,將來若是女兒和這丫頭吵了嘴鬧了不愉快,按這架勢,這未來女婿決定會偏幫他的妹妹!臉色又難看了許多。
顧興順是個牛脾氣,看到自家姐姐被人欺負了,關鍵這欺負的人此刻還一臉囂張,怒火便一股股往上涌,他轉身問顧嫋嫋。
“姐,發生什麼事情了?”
顧嫋嫋看着顧興順眉眼間的維護與關心,心中暖融融的,先前的怒氣也一掃而空,便覺得自己方纔太沖動了些,畢竟王翠芝是自己未來的嫂子,這樣一弄最難做的是她的大哥。
思及此,她搖了搖頭,有大事化小的意思,“沒事,我只是和王姐姐說了幾句話,對了,你們怎麼來了?”
顧興順老實回答,
顧興和則皺了眉,他看到妹妹‘隱忍’的表情,心中認定自己妹妹是受了委屈,勉強維持的臉色徹底塌下來,他看着周氏問道:
“看伯母臉色不對,是不是家妹說話沒分寸得罪了您?”話說得好聽,其實就是在問責。
周氏哪裡聽不出來,這小子是在興師問罪啊!心中頓時燃起了熊熊怒火,臉色陰沉到極點。
“得罪不得罪的,都是一家人了,不說那兩家話,伯母也不是那小氣的人,小孩子不懂事,伯母不會計較的。”周氏也是個會說話的人,一邊指責顧嫋嫋不懂事,一邊又展現了自己的大度。
“姐姐,你可是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你看將人氣的!”顧興順大着嗓子,他不像顧興和溫煦,也不想知道誰多誰錯,他只知道自己的姐姐受委屈了,他見不得自家人受委屈。
顧嫋嫋抿脣笑着,心中早就不生氣了,倒是看到顧興順的樣子有些擔心,怕將關係弄得太僵,日後兩家人不好見面,便開口想緩和氣氛。
“是我說話着急了些,讓伯母不高興了,不過伯母也沒有你說得那般小氣,哪裡會爲了幾句話就生氣。”這句話她先‘承認’了自己有錯在先,然後又給周氏遞了個梯子,這樣雙方面上都好過。
可週氏不這麼想,她覺得顧嫋嫋這番話就是在臊她,一腳踢了她遞來的梯子,陰陽怪氣的接了一句:
“你知道你錯了便好,伯母哪會和個孩子一般見識,不過是怕你年輕在外面吃虧,教你些道理罷了。”
這人,還不依不饒了?
顧嫋嫋揚了揚眉,笑眯眯的說:“倒是叫伯母操心了,我爹孃把我教的很好,倒是王妹妹,您可要好好管教管教呢。”
聞得此言,周氏氣極,質問道:“你是在罵我家翠芝沒家教?”
顧嫋嫋冷靜反問,“難道伯母先前不是在罵我沒家教嗎?”
“你!……”
“這是怎麼了?”兩相交鋒時,顧鎮川扶着莊六娘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