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生意全權交給你,銀子都分了,留給你週轉的銀兩幾乎沒有,但爹爹相信你絕對可以的。”顧鎮川看着顧嫋嫋,眼中有歉意。
顧嫋嫋卻感動到幾欲落淚。
爹爹這麼多年打下的基礎,經營這麼多年的關係人脈,那就是一座用之不竭的寶山。
“爹……”她語帶哽咽,纔出口一個字,後面的話就被顧興和打斷。
“爹爹,您怎麼能這樣苛待妹妹呢!家裡的田產銀兩都不給她,沒有嫁妝她以後去夫家可怎麼辦!”
顧興順也是一臉愧疚,“爹,兒子堂堂男子漢,銀子自己會掙,不要你們的,兒子的那份就給妹妹吧!”
在這兩兄弟看來,生意並不是長久之道,不僅低賤還不穩固,哪有白花花的銀子有用。
看到兩個兒子的樣子,顧鎮川心中一陣失望,卻在看到女兒沉靜的臉時,失望一掃而空,生出一絲希望。雖然是個女兒身,但聰明才智不輸男兒,家裡的生意交給她,絕對會長久發展,銀錢源源不絕。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不管妻女的想法,顧鎮川直接拍板。
一頓飯吃的十分沉悶,飯後大家也不像以往那樣熱鬧的說話,兄弟兩個略站了站就回去了,顧嫋嫋也欲轉身離開,卻被顧鎮川叫住了。
“嫋嫋,你先等一等,爹爹還有話要和你說。”
顧嫋嫋聞言轉身走了回去,問道:“爹爹儘管說,女兒聽着。”
顧鎮川卻沒說,朝身邊的莊六娘看了一眼,眼神示意她先回去。
莊六娘不明所以,但還是一句話都沒問,乖順的回了房。
這邊顧鎮川又將屋裡的丫鬟全部打發下去,小廳裡就只剩了他和顧嫋嫋。
“嫋嫋,這個家裡能照看生意的人,爹爹只相信你一個,顧家的基業是你祖父辛苦打下來的,你大哥腦袋呆,一心只想讀那聖賢書,讓他照看,那恐怕不到一個月家裡的銀子全得砸進去。”顧鎮川慢慢說着。
“興帆你也是知道的,這麼大了還是不懂事,每天只想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玩鬧,比你大哥更加不靠譜,所以爹爹只能將生意交到你手上,你腦袋活學的快,等你能獨斷大局了,爹爹便可以和你娘頤養天年,無需再操那些閒心了。”
顧嫋嫋安靜的聽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從這翻話裡頭,她能聽出爹爹對顧家基業的愛護,對兩個兒子的寵愛,還有對她的信任,有些牛角尖她不想鑽,她只想讓生養她的雙親無憂無慮的過完下半輩子。
“爹爹放心,女兒一定竭盡全力。”
顧鎮川長嘆一聲,聲音悠遠,“爹爹放心,你會做的很好,只是還想拜託你一件事情,日後若是你那哥哥弟弟過的不好,你能適量的幫助一些,別讓他們吃太多苦頭。”
眼下這光景,他似乎已經能預見兩個兒子的未來,那豐厚的銀子,根本不夠他們揮霍,而這個女兒,一定會利用他留下的魚竿收穫數不盡的銀子,富足一生,所以纔有這一請求。
顧嫋嫋看着爹爹懇求的眼神,心中難受極了,她用力點頭,答應道:“必不會看着他們受苦,爹爹儘管放心。”
聽到她的保證,顧鎮川徹底放心下來。
夜晚,顧鎮川莊六娘並肩躺在牀榻上,莊六娘問:
“老爺今日是怎麼了,您身體健朗,何要這麼早分家,讓孩子們生分,嫋嫋年紀那麼小,您將顧家生意交給她豈不是讓她給糟蹋了,就算真要分家,那也是將其中一份家產給她,家裡的生意您來看,等那兩兄弟大了再交給他們。”
莊六孃的想法和顧興和兩兄弟差不多,這幾年來家裡的生意已在走下坡路了,沒什麼賺頭,家裡的銀子也都是早些年形勢好時存下的,而且家產都分乾淨了,將那麼個空殼子留給嫋嫋,這也太偏心了一點。
“銀子遲早都有用完的一天,但家族的生意卻是取之不盡的寶山,嫋嫋她聰明,會經營,日後過的最好的肯定是她。”顧鎮川聲音沉沉。
“唉……”知道丈夫的倔強,莊六娘只能幽幽一嘆,翻身入睡。
顧鎮川說做就做,動作迅速強硬,第二天一早就將所有田產銀兩分好了,只不過還沒有交到各自手中,其中被分好的除了存銀和田產之外,還有顧家的鋪面和原先那座老宅。
老宅顧鎮川給了顧興和做新房,顧興和與王翠芝的婚期早就定下來了,就在冬月二十八這天,而新宅則留給了他自己,至於家裡的那些鋪面,顧興和顧興順一人兩間,沒出生的老幺兩間,剩下的兩間留給了自己。
顧鎮川發下話來,“等你們成婚之後,這些東西才能給你們。”
兩兄弟連連點頭,出門上學去了。
顧鎮川則拉着顧嫋嫋仔細講了講顧家這些年所做的營生,又將手底下的大小管事的名字主管的事情都給她說了一遍。
顧嫋嫋認真記下了。
將所有需要的東西都給她說了一遍之後,顧鎮川道:“這些東西光我說沒用,你還要自己去接觸熟悉,這些天你跟着爹爹出門,多聽多看。”
“女兒知道。”她認真應下,吃過早飯便跟着一起出了門。
顧鎮川先帶着顧嫋嫋熟悉了顧家在京都的所有鋪面,一共有八間,兩間綢緞鋪子是顧興和的,兩間茶葉鋪子是顧興順的,兩間糧鋪是未出生的老幺的,剩下賃給別人收租子的兩間是老兩口的。
以後她接手了生意,那六間還在經營的鋪子便算是租賃給她的了。
跟着顧鎮川走了一天,顧嫋嫋對家裡的生意也有了大概的瞭解。
顧家主要經營的是米糧和綢緞,每年收的糧和工坊裡紡的綢緞都會銷往江南一帶,至於茶葉,是顧鎮川看別人掙錢,眼紅弄了兩間,倒也賺了些銀子。這兩年競爭大,茶葉鋪子基本賺不到銀子,米糧倒是收入穩定,但綢緞因年年沒有時興的布料,基本都是虧損的,都靠以往的米糧的賺頭撐着。
“爹爹帶你來看除了讓你熟悉家裡的營生之外,也是在給你選擇,你也看到了,形勢不好,存銀都拿出來分了,你若是接手,稍有不慎便會破產,你若是不滿意,爹爹便將留給自己的那份家產給你,這些生意,爹爹自己繼續經營。”顧鎮川看着女兒,臉色嚴肅。
顧嫋嫋毫不猶疑的搖頭,“爹爹的苦心女兒明白,心中感激。”
家產全部分了,生意上沒有留下一分週轉的銀子,將這樣嚴峻的局面丟給她,第一個是爹爹在考驗她的實力,第二個也是要堵住其餘人的嘴,日後就算她生意紅火發大財,也無人敢跳出來爭奪。
這是爹爹的苦心,她明白。
簡單一句話,顧鎮川便知道女兒完全明白了他的苦心,心中十分欣慰,“你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
第二天,顧嫋嫋跟着顧鎮川在外跑了一上午,到了下午又去了煥顏堂。
今日她新做的香香膏上貨,她要去看看效果如何。
去到鋪子裡,苗大壯告訴她。
“今天出的貨根本不夠前些日子的訂貨,工坊擴大還是要快些,這遲一天就少賺一天的銀子呢。”
顧嫋嫋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轉身出了鋪子,走了沒幾步,迎面就看到周揚。
“顧小姐。”
“周公子。”
本不想理會這人,但出於基本的禮貌,還是回了一禮,擡腳便要穿過他離開。
“顧小姐且留步!”周揚開口疾呼,語氣有些着急。
“什麼事?”顧嫋嫋已經有些不耐煩。
稍稍猶豫片刻,周揚小聲說道:“先前我們之間出現了一些誤會,顧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容我解釋一二。”
顧嫋嫋挑眉,想了一下,點了頭。
見她應允,周陽面露喜色,拱手一禮,往僻靜的小巷走去。
顧嫋嫋跟着進了小巷,小巷很窄,周揚挨牆站着,眼眸微微低垂,聲音淳淳,“從我第一眼見到你開始,心中便深深存了你……”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說到這裡稍微停頓,又快速擡頭覷她一眼,見她沒什麼反應,臉上閃過一絲蒼白。
“先前從上清寺回來,令母曾給姑姑送過一封信,信中意思肯定也是姑娘的意願,只是我那姑姑根本沒有詢問我的意見便一口回絕了,這事兒我也是事後才知道,心中氣極便和我姑姑大吵了一架。”說到這裡他擡起頭,一臉的愧疚。
顧嫋嫋靜靜看着他不言語。
周揚便有些侷促起來,沉吟半晌,一鼓作氣的將下面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既然你對我有意,那些因旁人而起的誤會便不必計較,過幾日我便請江南最好的媒婆上門來提親,只是你要和你家父親母親好好解釋解釋,如何?”他切切看着她,一臉的誠懇。
聽到這裡,顧嫋嫋終於笑了。
“周公子的意思是對我一見鍾情,先前的種種都是因你姑姑的過錯,你對我的心始終未變,現在你想娶我過門,又怕我爹孃不同意,所以讓我回家去說服我爹孃答應你的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