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
林霖兒當真是又氣又怒。
怒鄭巧巧撒潑耍賴, 氣自己平日裡自詡武藝高強手腳利索,關鍵時刻居然躲不開鄭巧巧的發瘋。
林霖兒氣怒之下,一把抓住了鄭巧巧的手, 拿起案几上的茶水, 照着鄭巧巧的頭頂倒了下去。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
艾玉嬌回過神來只來得及喊一聲“霖兒住手”, 然後眼睜睜地看着鄭巧巧被茶水淋了個溼透。
全場鴉雀一片, 靜寂無聲。
艾玉嬌第一個反應過來, 連忙上前拉開了林霖兒,衝着鄭巧巧的丫環呵斥道:“還不快帶你家姑娘換衣服去!”
鄭巧巧才如夢初醒。
她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丫環,衝到林霖兒的跟前, 揚手對林霖兒的臉去。
“林霖兒!你個——”
“我個什麼?”
林霖兒一把抓住鄭巧巧的手,又猛地往後一推, 鄭巧巧身形不穩,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自上而下的茶水黏膩, 屁股下的巨疼,大庭廣衆之下的跌倒, 像是一根根木棒,接連敲在了鄭巧巧的頭上,敲得她理智全無。
此時此刻,鄭巧巧已經全然忘記了她今日過來,甚至刻意提起擊鼓傳水花的目的。
她眼中就只剩下了一人。
“林霖兒!我和你拼了——!”
“大姐姐, 我先帶霖兒去換身衣裳。”艾玉嬌在此時開口, 朝着涼亭裡還未回神的艾玉如道:“大姐姐, 你們也勸鄭巧巧先去換了衣裳吧。天氣雖熱, 可一身潮溼總歸不舒服。”
說着, 艾玉嬌便點了一個周府丫環,強拉着林霖兒離開。
臨走之前, 她問艾玉萱:“五妹妹,可需要一起?”
艾玉萱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艾玉嬌沒有強求,帶着林霖兒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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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玉嬌吩咐林霖兒的丫環去給林霖兒取衣裳,又命周府的丫環領她們去換衣裳的院子。
艾玉嬌她們遠遠地綴在後面。瞧着四周無人會聽到她們的談話,艾玉嬌小聲安慰林霖兒。
“犯不着和鄭巧巧鬥氣。”艾玉嬌拍拍林霖兒的手臂,“她在故意激怒我們呢。”
“我知道。”林霖兒的聲音悶悶的,“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我還是很生氣。”
作爲閨中密友,艾玉嬌不說百分百了解林霖兒,百分之七八十還是有的,她很快明白過來,林霖兒生氣的事情是她先前沒能躲開鄭巧巧的那一抓。
要不然她這會兒就不用換衣裳了。
“不氣不氣啊。”艾玉嬌安撫林霖兒,忽的彎了眼睛,朝着林霖兒調皮一笑:“說起來,我先前還當你是故意由着鄭巧巧撒了你這一身的酒水呢。”
林霖兒頓了一下,忍不住看向了艾玉嬌。
艾玉嬌輕聲道:“後來我才發現,你其實是故意的。只是,下次萬不可如此了。鄭巧巧提出那傳花遊戲顯然是別有用心,可她的目的卻是我,霖兒,你不該爲了我以身涉險。”
“你、你看出來啦?”林霖兒訥訥道,臉上一片紅暈。
“嗯。”
“我還以爲我掩飾得天衣無縫呢。”林霖兒嘟嘴。先前那會兒她自己都信了自己是真的沒能躲開鄭巧巧。
艾玉嬌笑了:“霖兒,你的身手一向好,反應更是極快,別人也就罷了,我豈能不知?說起來,我一開始也差點兒也被你騙了過去呢。但後來又仔了想,我們一向計謀百出的女諸葛,怕是在將計就計呢。”
“嘿嘿,被你看穿啦。你也是女諸葛!”
林霖兒衝着艾玉嬌擠眉弄眼,又朝前面帶路的丫環努努嘴,聲音壓得更低:“我聽說今日會有好幾位公子哥前來,但是我們到現在都沒有見着人,指不定就在哪個院子裡等着我們呢。嬌嬌,待會兒不管發生了什麼,你千萬記得不要和我分開。我會護住你的。”
艾玉嬌心裡又暖又軟。
她輕輕點頭:“我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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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清安院,位置雖偏,卻是除了主院外,唯一連着花園的院子了。屋子裡的用什都是最新備下的,姑娘們大可隨意使用。”
領路的丫環將艾玉嬌她們領到了一處極爲偏僻又安靜的跨院,引着她們進屋後又道:“奴婢就在院外守着。”
“嗯,你去吧。”
“奴婢告退。”
屋子裡只剩下了艾玉嬌主僕和林霖兒。
林霖兒緊挨着艾玉嬌,壓低了聲音道:“你說,會是誰會來?”
艾玉嬌也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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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艾玉嬌和林霖兒前往清安院的時候,顧承澤已然知道了花園裡發生的一切。
他眯了眯眼,看向他這邊席中的幾人,除了郭炳安和齊欽之外,還有一個他都不認識的人。
那張面孔過於陌生,顧承澤翻遍了記憶也沒能找出對得上號的人。
周檢作爲主人,也只是簡單說了那人姓秦,是個書生,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介紹。
但很顯然,周檢是認識這位姓秦的書生。郭炳安也是認識的,甚至人就是郭炳安帶來的。
顧承澤向來旺遞了個眼神,來旺趁着周檢招呼幾人吃酒的時候,悄無聲息的離開。
“都怪我娘子。辦了牡丹宴也不與我說,到了今日才叫我知曉,她竟請了那麼多貴女前來。害得我們只能縮在此處喝酒解悶。”
周檢端起一杯酒,疏朗道:“我先自罰一杯。”
仰天喝完後,周檢繼續道:“不過姑娘家家的也不會耽誤多久。我已經派人盯着那邊了,只要她們一散宴,我們就過去賞牡丹。不是我吹,我家那些牡丹當真是開得極好。”
“呵呵。”
打從自己喜歡男人的事情傳開後,齊欽整個人都異常的頹廢,整日整日的尋酒喝,妄圖藉此麻痹自己。
今日也是聽聞周家有酒喝,才紆尊降貴前來,沒想到卻聽到這麼一番話。
齊欽不是傻子,看不出來周檢的別有用心,他的姓就倒過來寫。
不過他倒是有些意外,顧承澤怎麼也會在這裡?
齊欽看了眼顧承澤。但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
身後伺候添酒的小廝是周家的人,他見齊欽案几上的酒壺空了後,忙去換了壺滿的來。
齊欽喝上新一壺的酒水時,來旺悄無聲息地回到了顧承澤的身側,誰都沒有驚動中央除了顧承澤。
顧承澤微微側頭。
來旺上前在他耳畔低聲道:“已經辦好了。”
顧承澤輕嗯了一聲。他坐直了身體,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周檢坐在上首頻頻發言,即便無人搭理他,他也不覺尷尬,一人唱着獨角戲,竟還有幾分陶醉其中的意思。
秦姓書生只安靜的坐着,偶爾會與一旁的郭炳安小聲輕聊兩句。
齊欽悶頭喝酒。
忽然,齊欽喝酒的動作一頓,臉上似有些隱忍的表情。忍了會兒,他就起身往外去。
顧承澤瞥了來旺一眼。
來旺的臉上沒有什麼變化,皮子卻不由一緊。
來旺不由默默祈禱:老天保佑,保佑事情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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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欽離開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人回來。
周檢也不在意。
忽然,有一個周家下僕跑去了周檢身後,低聲耳語幾句後,周檢臉上明顯有喜色閃過。
“花園那邊的姑娘都散了,我們去賞牡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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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是不是賞牡丹,顧承澤不清楚。
但他肯定不是爲了賞牡丹而來的。
在周檢帶路去往花園的時候,顧承澤綴在最後,然後悄無聲息地領着來旺轉進了一個不起眼的角門裡。
一路上,顧承澤主僕二人避開了所有周家下人,以抄捷徑的方式往清安院而去。
“你確定嬌嬌就在清安院?”
“是的!世子爺您放心。”
“齊欽呢?也安排妥當了?”
“是的。我們都人已經將齊欽引去了清安院,想必此時已經見着世子妃了。”
世子妃三個字極大的取悅了顧承澤。
顧承澤的眉梢中具是難掩的歡喜。
來旺卻直嘀咕:世子爺莫不是腦子壞了?明明那般喜歡世子妃,怎的還安排世子妃與外男私下會面呢?這“外男”還不是別人,正是早前被傳過與世子妃有私情的齊國公嫡次子齊欽。
若是顧承澤得知來旺此時此刻的想法,定然是要先暴打來旺一頓,然後給出他的解釋:
“嬌嬌心中懼怕齊欽,我便要幫助嬌嬌克服她對齊欽的懼怕。這叫做以毒攻毒。”
“若是嬌嬌見了齊欽不再害怕,這自然是好事。可若是仍舊害怕,那便是我上場的機會了。”
只要他能上場,那就是英雄救美,以後嬌嬌一定會更加依賴他!
一想到此處,顧承澤的心口就熱了起來,腳下的速度也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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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玉嬌看着突然出現的齊欽,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怎麼會是齊欽?
齊欽怎麼會在這裡?
大姐姐……這是要做什麼?
齊欽的酒有點高了,眼前蒙糊糊的一片,看什麼東西都是成雙成對的,他眯着眼睛看了許久才認出艾玉嬌來,他頓時哈哈笑了起來。
齊欽突然的笑讓艾玉嬌的臉色更白了。
“你、你……”
一開口,艾玉嬌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顫得厲害。
她頓時明白,她仍舊是懼怕着齊欽的。
尤其是齊欽這副醉酒的模樣,和她上輩子最後那段時光中最黑暗的那段日子裡的齊欽重疊在了一起。
齊欽往前邁了一步。
艾玉嬌頓時失控倒退了好幾步,她帶着哭腔驚呼:“你、你別過來!”
纔剛到了清安院的附近,顧承澤就聽到了艾玉嬌快要哭出來的聲音,即便知道這是他的安排,此時此刻,他也是心頭一緊。
顧承澤正要縱身翻牆。
一道驕橫的女聲強勢介入——
“居然敢欺負我的嬌嬌,打死你個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