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玉嬌，你不是會跑麼？你現在怎麼不跑了？”
男人英俊不凡的臉上佈滿猙獰的笑，猩紅的眼睛充斥着暴虐。
他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一把攫起艾玉嬌的頭髮，硬逼着她的臉看向自己。
艾玉嬌嚇得心跳都要停了。
“我不跑了……你、你不要打我……嗚嗚，好疼，我怕疼……”
艾玉嬌拼命從齊欽手中搶回自己的頭髮，哭的滿臉是淚，本該白淨透亮的小臉上如今青紫一片，幾乎看不出她原來絕美的容貌。
艾玉嬌嫁給齊欽不過一年，最初半年還是好的，即便從新婚那天就未曾同房，艾玉嬌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畢竟他們兩人相敬如賓，客客氣氣，見了面也會點頭打招呼，雖然疏離得不像是夫妻，但是她自己卻很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
直到半年前，她奉婆母的命令，讓她送一盅湯到齊欽的書房，意外撞破了齊欽和他那個心腹小廝在榻上恩愛有加，她的好日子就沒了。
起初齊欽看她的目光有些古怪，後來卻越來越危險，然後突然有一天趁她不備對她拳打腳踢。
她當時就被打得下不了牀。
可齊家居然從上到下都對外瞞着此事，甚至幽禁了她，阻斷了她和孃家的聯繫，害她上訴無門下求無路。
而後這半年她被毒打了無數次。
她想逃了無數次，卻總是失敗。
這一次終於成功了，她差點兒就能回到孃家，向爹孃求救，卻還是被抓住了。
艾玉嬌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尤其是齊欽看她的目光，好像要殺了她似的。
艾玉嬌的心驟然一緊。
齊欽要殺她？
爲什麼？
“居然敢逃，看我不打死你！”
如雨點似的拳頭接連落在艾玉嬌的身上。
艾玉嬌起初還能哭求討饒，可聲音很快小了下去。
艾玉嬌只剩下一口氣，而這時一記重拳落在了她的心口。
艾玉嬌的臉色霎那青白，瞳孔登時渙散到了邊緣。
*
“啊——！不要打我——！”
艾玉嬌一下子驚坐而起，緊緊抱住自己蜷縮在角落，淚流滿面，瑟瑟發抖。
嗚嗚……
艾玉嬌哭得壓抑又痛苦。
即便清晰意識到自己已經重生了，她還是沒辦法從上輩子死前那絕望中的恐怖中走出來。
她明明已經控制自己不再去想，也不斷告訴自己她絕對不會再重複上一輩子的悲劇，明面上她似乎已經不害怕了，可每每到了夜裡，上輩子臨死前的那一幕又會在她夢中重現。
“爲什麼要這麼折磨我？嗚嗚……我好害怕啊……誰來救救我啊……”
艾玉嬌小聲嗚咽，聲音小的只有自己能聽見。
——這都是上輩子被毒打半年的後遺症。
艾玉嬌抱着自己哭了許久，哭到累，歪倒在牀角睡了過去。
*
“三姐姐可曾起了？”
迷迷瞪瞪中，艾玉嬌好像聽到了庶妹艾玉娥的聲音。
艾玉嬌有些遲鈍的睜開眼睛，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渾身僵硬的厲害，顯然是坐着睡了半夜的緣故。
“四小姐稍坐，奴婢這就去看看。”
沒一會兒，艾玉嬌的大丫環蓮初就慢慢掀起了牀幔，“姑娘，四小姐來看您了，快起吧？”
艾玉嬌擁着被子看向蓮初，聲音又美又嬌：“不要。”
蓮初頓時用寵溺的神情道：“好好好，姑娘說不起，那就不起吧。”
坐在桌前、都沒人給她端杯茶水、只能乾等等着艾玉嬌起牀的艾玉娥：“……”這是當她不存在？！
艾玉娥氣得哼了一聲，蓮初才發現四小姐還在，只好再勸艾玉嬌：“乖啊，快起牀吧，四姑娘還在等着呢。”
“她要等就讓她等着啊。”艾玉嬌皺了皺鼻子，嬌聲道。
她纔不要爲了艾玉娥起牀。
上輩子就是艾玉娥和她姨娘慫恿她嫁給齊欽，她最後纔會被齊欽打死的。
一想到齊欽，艾玉嬌就不由想到她被毒打的半年，眼淚頓時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
蓮初一下子慌了。
蓮初手忙腳亂的幫艾玉嬌擦淚，一邊擦一邊擔憂道：“姑娘怎麼哭了？可是哪裡不舒服？要不還是請個大夫看看吧？總這麼哭，萬一哭壞了身子那該如何是好？”
“我說三姐姐。”艾玉娥終於坐不住，乾脆走了過來，“你什麼時候添了這愛哭的毛病？”
“要你管。”艾玉嬌哭得鼻子嘟囔，都沒忘懟艾玉娥。
艾玉娥一噎，氣得臉紅。
再一看艾玉嬌雖然哭的慘兮兮，滿臉都是眼淚，可她還是美的，就如嬌花灑了水珠，愈發嬌豔欲滴。
美得就像是精心設計過。
一點兒都不像別人一哭就涕淚交流，慘不忍睹。
艾玉娥就更氣了，不，是嫉妒。
她忍不住酸道：“三姐姐可別再哭了。難道你都沒聽府裡的下人說，你都變成了大哭包了？”
“哭包就哭包。”艾玉嬌纔不在乎呢，“要你管。”
她上輩子那麼慘，好不容易重生回來，什麼壞事都還沒有發生呢，還不允許她盡情哭了？哼。
“你！”艾玉娥氣得脖子也粗了，“艾玉嬌，你別不識好人心！”
“你什麼你！”別看艾玉嬌哭哭唧唧，卻一點兒沒耽誤她反擊，“你還好人呢，這話也就你自己能信。還有你那心，有沒有都不一定呢……嗚嗚……”
“艾玉嬌！”
艾玉娥大喊了一聲。
蓮初連忙擋在艾玉嬌身前，嚴肅道：“四姑娘，你想做什麼？”
“我……”想撕了你主子！
艾玉娥差點說出真實想法。
不過在對上蓮初冷厲的目光時，艾玉娥清醒過來。
現在還不是和艾玉嬌翻臉的時候。
想到自己此番前來的計劃和目的，艾玉娥僅剩的幾分怒火也消停了。
艾玉娥退後一步，臉上端起假笑。
“差點忘記正事了。”艾玉娥一邊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繡了一半的手帕，一邊笑着說：“我記着三姐姐最是擅長刺繡了。今日過來正是想要找姐姐幫我瞧一瞧，我這幅刺繡哪裡繡得不對，我竟是幾日都不知道該……”
“你記錯了。”
“什麼？”艾玉娥茫然看向艾玉嬌。
艾玉嬌已經沒在哭了，她想起來艾玉娥今天來找她的原因了。
上輩子是她蠢，中了艾玉娥和她姨娘的陰謀，這輩子絕對不會了。
艾玉嬌看向艾玉娥，哼哼兩聲，嬌聲嬌氣道：“我說你記錯了，我纔沒有擅長刺繡呢。”
上輩子沒少被齊欽拿針扎，她這輩子再也不要碰針了。
艾玉娥瞪大了眼睛。
良久，她纔像是找回自己的聲音，“三姐姐是在和我開玩笑吧？還是說，三姐姐壓根沒把我當妹妹，所以連敷衍都不願意做了。”
“誰要敷衍你了。”艾玉嬌哼了一聲，“你有資格被我敷衍嗎？”
氣死你氣死你。
讓你上輩子害我嫁給齊欽那個人渣。
“艾玉嬌！”
艾玉娥果真被氣得跳腳。
此時此刻，艾玉娥真的是恨不得衝上去撕爛艾玉嬌的臉，也就在此時，艾玉娥注意到艾玉嬌眼底得逞的笑意，心中一凜，再次清醒過來。
艾玉嬌是故意的！
她在故意激怒我！
我絕對不能讓她得逞！
艾玉娥深吸一口氣，漸漸冷靜下來。
她這次過來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她不能被艾玉嬌激走。
“三姐姐真是愛開玩笑。”艾玉娥笑容款款地在艾玉嬌牀邊坐下，故作不經意地提道：“三姐姐可曾聽說過齊國公家的嫡次子齊欽？”
聽到“齊欽”這兩個字，艾玉嬌的心尖發顫渾身發寒，上輩子的陰影太恐怖了，她真是一點都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了。
可惜艾玉娥卻將艾玉嬌的反應解讀爲她對齊欽有好感，心中一邊不屑艾玉嬌的眼光不過如此，一邊竊喜她這一次的計劃一定可以成功了。
“想來姐姐是聽說過齊公子的了。”艾玉娥臉上的笑意加深，聲音充滿了蠱惑，“想那齊公子端得是儀表堂堂，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且他今年還中了舉人，要知道他尚未及弱冠呢。最重要的是，這麼多來他始終潔身自好，連通房都沒有。齊公子說，他要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妻子。”
呵呵呵，還留給妻子呢，留給他的小廝姘頭還差不多。
艾玉嬌聽的直翻白眼。
艾玉娥沒看見，繼續說道：“不僅如此，齊家還有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家規。如若我們當中誰能嫁入齊家，那……”
“那你倒是嫁啊！也不用別人了，就那個齊欽吧，和你很配。”
“我纔不嫁！”艾玉娥脫口而出。
話剛出口，艾玉娥就知道要糟。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艾玉嬌和蓮初懷疑的目光。
艾玉娥心頭髮慌，忙說道：“三姐姐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我哪裡配得上齊公子啊？齊公子可是齊國公家的嫡次子，哪裡是我這樣一個庶女能夠奢望的？三姐姐以後還是莫要再開這樣的玩笑了，若是讓外人聽見，只怕會以爲我們艾家的女子都沒有禮數。”
“你說的不錯，你一個庶女的確沒資格。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你居然能有如此的自知之明。”
“……”心好累。
艾玉娥忽然不想繼續今天過來的目的了。
今天太不對勁了。
艾玉嬌像是吃了炮仗，每句話都噎得她難受。
她覺得，就算她接下來提出邀請她過幾日一同去青山寺上香，也一定會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絕。
算了算了，還是下次再說吧。
撮合艾玉嬌和齊欽的事情也不差在這一天兩天的。
這邊，艾玉娥剛剛萌生退意，就聽艾玉嬌問道：“咦？你怎麼不邀請我去上香呢？”
艾玉娥：“？？？”
等等！
艾玉娥渾身一震，看向艾玉嬌的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上香？
艾玉嬌怎麼知道我準備邀請她去上香？
她爲什麼會知道？
除了這個，她還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