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白笙的身體恢復後立即向大伯辭別,但並沒有直接去雲之巔,而是獨自回到了小鎮。
離開之前,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整個小鎮最熱鬧的街道,人聲鼎沸,充斥着各種小販的吆喝叫賣聲,各種物品,琳琅滿目應有盡有。這街道的盡頭拐角處又能通往另一條小巷,而那裡卻冷清許多,遠離繁華的喧囂。
白笙嘴上叼着一根細長的嫩草莖,右手把玩着一個圓潤的小石子,悠然自得的走在這條小巷裡。他並非漫無目的,而是在尋找着什麼。
走了數十米,隱約聽到遠處的嘈雜聲,他下意識的走近些,毆打謾罵聲逐漸清晰,幾個熟悉的身影在衚衕裡扭打成一團。
這是白笙曾經流浪乞討的地方,也是在這裡被他們欺凌後趕出小鎮。
上一世只想着去雲之巔了,這羣惡棍才得以逍遙法外,這一次可不能饒了他們。
到現在這羣惡霸依舊死性不改,四處欺凌弱小,霸佔繁華地帶也就罷了,連這人煙稀少的破衚衕也不放過,簡直欺人太甚。
他吐掉口中的草莖,輕身一躍飛到圍牆頂上,匍匐蹲下,手中摩挲着那可蓄勢待發的小石子。
有着居高臨下之勢,白笙清楚的看見下方的情況。
四個高矮胖瘦不一,穿着破舊衣衫的小混混正對着一個不知性別,佝僂着身子的瘦弱孩子拳打腳踢。
尤其是那個滿臉橫肉把五官都擠到一塊兒的大嘴巴,仗着身強體壯,肆意踩踏那孩子的單薄的軀體。那人便是頭頭兒,跟着他的三個小弟也是狐假虎威,到處仗勢欺人。
髒亂的地面都是那孩子被撕碎的衣衫和沾滿灰塵的黯然失色的纖長翎毛,已經聽不清孩子沙啞的哭喊聲。
這是搶完山雞還打人嗎?
白笙眉頭緊皺,氣不打一處來。他能感同身受,曾經這羣惡霸也是這樣打他的。他捏住石子對它念下咒決,賦予它靈力,再對準那個頭頭兒的後頸部彈過去。
這半月裡雖然按照以前的心法經驗等修煉走了捷徑,但由於時間太短,靈力低微沒有什麼驚人的進步,不過對付那幾個小混混綽綽有餘了。
那頭頭兒被石子砸到頸部後,咒印即刻生效。原本正熱火朝天的踢打,忽然停了下來,瞳孔放大,如木頭般紋絲不動。
一個小弟無意間發現老大的異常,納悶道:“老大,怎麼不打了?還沒有打死呢。”
聞言,另外兩個小弟也疑惑的停了下來。
白笙在牆頂發出指令,又偷偷壞笑道:“好戲開始。”
頭頭兒接收指令後,立即行動起來,雙手拎着他的小弟們扔到了牆角。面色冷淡的對着小弟們活動筋骨,摩拳擦掌。
一看這個架勢,不得了!當初這個頭頭兒就是這樣收小弟的,如果不從,必定被打的半死。三個小弟都經歷過這樣的悲劇,抱成團縮在一起膽戰心驚問道:“老大……老大怎麼了?老大!不要啊!”
“啊!!”
原本對着地上小孩的傷害,全部還在他們自己人身上。一頓毒打後,頭頭兒停了下來,三個小弟鼻青臉腫的東倒西歪,痛的嗷嗷直叫。
爽!
白笙躍下圍牆,伸出手想要牽起蜷縮在地上的孩子。那孩子在伸與未伸之間糾結片刻,還是自己慢慢爬了起來。
小男孩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懦的凝視白笙,灰頭土臉依舊遮不住清秀可人的容顏。咋一看還以爲是女孩子,實際上是約莫六七歲的男孩子。
“你叫什麼名字?”白笙溫柔的問道。
小男孩十分恐懼的看着他,沒有回答。
“狗東西!之前打的那個乞丐又來了!”一個小弟發現了白笙,衝着他吼道。
另外兩個小弟也看了過來,又盯着老大不敢輕易妄動,害怕老大又抽風打他們。
小男孩聽到他們說話,立即本能的躲到白笙身後,扯着他的衣服只漏出半邊臉,畏怯的看着他們。
白笙轉過頭安慰了一下小男孩,又對着頭頭兒發出指令。
果然,又是一頓打,這下子打的他們口鼻出血,站都站不起來。
“要見識更厲害的嗎?”白笙不屑道。
“你哪裡學的什麼歪門邪道控制了我們的老大。還不快解開,不然我們老大一定饒不了你!”一個受傷輕一點的小弟捂着胸口罵道。
“真煩人。”白笙瞧着咒決時效快過了,又下令讓頭頭兒自己揍自己。
“老大!老大!”三個小弟先是愣住了,緊接着又見頭頭兒撿起地上的大石塊就要往腦門上砸,小弟們急忙上前阻止,可還是晚了一步,那大石塊直接砸的頭頭兒眼珠子在眼眶裡打轉。
被自個兒打蒙的頭頭兒,手中的石塊手一鬆,石塊猛的落在自己的腳上,瞬間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腳,疼的直叫喚。
白笙趁他們還在手忙腳亂的處理頭頭兒的事情,抱起小男孩就溜之大吉。
小男孩靠在他的胸前,目不轉睛的看着平易近人他,逐漸放下了警戒心。跑到另一個街角後,白笙把小男孩放下,捏了捏痠痛的手臂,問道:“我叫白笙,你叫什麼呢?”
“我……我叫南潯。”小男孩結結巴巴的說道。
白笙從行李裡掏出一個饅頭遞給南潯。
南潯餓急了,拿起饅頭便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他對着南潯髒亂是樣子掃視一番,下意識的摸了摸錢袋,直到摸到了銀兩的存在,理直氣壯的說道:“看你髒兮兮的樣子,我給你買身合適的衣衫吧,再給你洗洗乾淨。’’
南潯靦腆的低着頭的拉扯着自己身上的破布,兩個腳丫子磨蹭着往後縮了縮。
“你能走嗎?”白笙方纔抱的累了,沒好意思直說,便拐彎抹角的問。
南潯點點頭。見他點了頭,白笙也就放心了,拉着他的手走到了布莊門前。突然白笙停下了腳步,撓頭道:“這裡做衣服時間太久了,我還有事急着離開,可能再也回不來了。我帶你去估衣鋪吧。”
“雖然不是新的,但是也還行,你不會介意吧”白笙尷尬的笑道。
南潯搖搖頭,拉着白笙左手的小手又握的緊了一些,小聲的問道:“白笙哥哥,你要去哪裡?”
“去雲之巔拜師學藝。”
“我也想去。”南潯圓溜溜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渴望,“我也想向白笙哥哥一樣厲害。”
白笙扶額,若是繼續把他丟在這個鎮上,估計還會被那羣惡霸欺負。本想着讓大伯照顧他,可大伯一個人也不容易,帶個娃的話生活會更加艱難。
如果他有修真天賦的話,帶去雲之巔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再不然……救都救了,好人做到底,白笙向南潯保證:
“南潯啊,那你以後就跟着我,我罩着你,只要我有飯吃,也少不了你的。”
此刻,南潯覺得白笙就是上天派來救他,改變他命運的活菩薩。他眼睛裡閃着光,慢慢敞開心田,接受白笙這束溫暖的光照進他寒冷的世界,並且把所以的希望都寄託在白笙身上。
繼續走了一段,拐了一個彎,他們到了估衣鋪。一個大乞丐帶着一個小乞丐來到了鋪裡,鋪裡原有的幾個客人都滿臉嫌棄躲得遠遠的,嘴裡嘟囔着:
“雖說是估衣鋪,怎麼乞丐都敢進來?”說罷,一個個都繞開他們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本來乞丐進來掌櫃的就不歡迎,現在還把客人都嚇走了,掌櫃的氣的臉都綠了,拿起量尺就想轟他們出去。
“等等!”白笙拿出錢袋子在掌櫃的眼前晃着。
掌櫃的放下量尺,質疑道:“你休要騙我,你一個乞丐哪裡來的錢,定是河邊撿來的碎石子裝在不知哪裡偷來的錢袋裡充當銀兩。”剛說完又板着臉舉起量尺要趕走他們。
“哎哎哎!你怎麼不信我。”白笙把南潯護在身後,連忙從錢袋裡掏出銀兩,道,“你看看,這些夠了吧。”
白花花的銀子遞在掌櫃的眼前,這纔沒了敵意,明明眼睛都離不開銀子,還故作淡定道:“這樣還行。”
白笙還沒有鬆手,掌櫃就把銀子搶了過去,給他們規定一個區域讓他們隨便挑。
真是個見錢眼開的勢利眼,天下商賈一般黑。白笙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帶着南潯去挑衣衫。
不是新裁剪而製成的衣衫,可比起身上的料子卻要好許多。白笙拿起一件粉色的衣衫在南潯身前比對着,不禁笑了起來。
南潯匆忙推開,忸怩道:“白笙哥哥莫要開我的玩笑了,我又不是女孩子,這太娘了。”
這一說,白笙笑的更肆無忌憚了,捧腹道:“好好好,我不笑了,不過還挺合適的。”
白笙放下那件,又重新挑選了青色的衣衫,讓他穿來看看。掌櫃的立馬不樂意了,阻止道:“哎哎,那可不行,要穿就直接買了,弄髒可是要賠的。”
按以前的脾氣,白笙定要教訓他一番,然後掏錢買下這個店鋪,可奈何囊中羞澀,只能忍氣吞聲了。
“南潯可還喜歡?”白笙看着大小也合適,若是他喜歡就買下了。
南潯微笑着點點頭。
白笙正要拿起衣衫離開時,又無意間瞥見旁邊的布鞋。於是他便起了心思,順手拿了一雙大小差不多的鞋裹進衣衫裡,拉着南潯往外走,順便扔了一句給掌櫃的:“掌櫃的,我挑好了,走啦。”
剛出店鋪,白笙抱起南潯撒腿就跑。
做了多年買賣的掌櫃的一眼便看出了貓膩,趕緊追了出來。
不過他一個小老頭也跑不過白笙,被遠遠的甩在了後面。整個過程南潯都是一頭霧水,只是在白笙懷裡有些顛得慌。
這一跑,就一口氣跑到了鎮外的小河邊,白笙坐在草坪上氣喘如牛。南潯也好不到哪裡去,安撫着胸腔裡面快要顛出來的心臟。
“我們爲什麼要跑啊”南潯納悶道。
白笙神神秘秘的從衣服裡拿出那雙鞋,笑道:“給你的,光着腳多難受。”
南潯低頭看着自己粗糙皸裂的腳,有些驚訝,驚訝白笙對自己爲何如此之好,隨後鼻子一酸,眸子裡水光瀲灩,小聲的說了聲“謝謝”,小到似乎只有他自己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