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光是上官暮雪,連帶着賢妃和和順都愣住了:這裡真的是慈寧宮嗎?那個穿着乾淨利索,將頭髮簡單的紮了一個髮髻,手裡拿着馬球杆子的中年婦女,當真是平日裡雍容華貴,走兩步路都氣喘的皇太后嗎?
而她對面,那個身量稍小,容貌妍麗,笑容燦爛的女娃子,就是傳說中,西北王府那個無法無天,沒規矩的陶夭了吧?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吶,竟然帶着太后在慈寧宮裡打馬球!
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太匪夷所思了!
靜心嬤嬤原本在那邊樂呵呵的看着太后和陶夭打馬球,回憶起太后曾經作爲女兒家,英姿颯爽的那一幕。
只是後來入了宮,做了皇后,又做了太后,必須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的身份,要端着,要符合自己的身份。
可從未有人管過太后是不是開心,是不是快樂,自己真正的想要做什麼。
先帝在的時候,太后的心裡還有所依託。
先帝去了,太后在慈寧宮,也就日復一日的消沉了下去。
也就是看着太后如此消沉,靜心嬤嬤才提議太后爲規王殿下選妃來着,想着能讓太后忙起來。
靜心嬤嬤是最瞭解太后的,所以在陶夭攛掇太后打馬球的時候,靜心嬤嬤難得的將規矩放在了一邊,幫着陶夭勸說太后。
靜心嬤嬤也說不上來,爲什麼自己就能這樣信任陶夭這樣一個小女子,竟然放任太后和她一起打馬球。
事實證明,這小女子確實是有幾分過人的本事。
她分明年輕力壯,卻總能不動聲色的讓太后贏球,哄着太后高興。
太后年紀其實也不大,才四十幾歲的人,整日裡暮氣沉沉的,讓靜心嬤嬤擔心的很。
如今這活動了一場,太后臉上也紅撲撲的,雖說全身看上去都汗噠噠的,只是臉上恢復了年輕人特有的紅潤和朝氣,整個人看着倒是年輕了好幾歲。
聽着身後有人請安的聲音,太后還趁着陶夭愣神的功夫,朝着陶夭的球門裡頭進了一個球,對着陶夭哈哈大笑:“打馬球切記分神,夭夭,這個球,哀家倒是進得名正言順了吧。”
陶夭十分惋惜的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球門,嘆息道:“太后,您老人家可心疼心疼我吧。”
太后結果宮女手中遞過來的毛巾,首先倒是給陶夭擦汗,笑道:“你這小丫頭,年紀不大,心思倒是多得很。你不外乎就是想着哀家年紀大了,跑不過你了,故意想要在哀家這裡贏幾件彩頭。哀家偏不讓你如意,誰讓你看輕哀家。”
面對太后給自己擦汗,若是其他人,只怕早就惶恐的跪下去了。
偏生陶夭不,就像是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一樣,還帶了幾分驕傲的昂着頭,對着太后嘻嘻笑道:“哎呀,什麼都瞞不過太后,誰能想到呢,我這在大西北整天和軍營裡的漢子們廝混的人,竟然還跑不過宮裡養尊處優的太后。可別讓我父王和母妃知道了,否則他們要後悔生了我這個不爭氣的女兒了。”
陶夭一席話,倒是哄得太后心花怒放。
邊上的一羣人都看呆了。
尤其是上官暮雪,心頭十分不屑,只覺得陶夭這是在譁衆取寵,整日裡在軍營裡廝混,也好意思拿出來說,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家的,簡直是過於丟臉了。
可只有賢妃才知道,她這位太后姑奶奶,當年在孃家,也不是個安分的脾性,話說起來,就和如今的陶夭差不多。
只是,鮮少有外人知道罷了。
加上陶夭這明擺着是誇讚自己,最終還是拐着彎兒的誇讚太后的行爲,實在是太高明瞭,自己都有點喜歡這個看起來活力十足的小姑娘了。
這宮裡的生活啊……真的是沉悶啊,連帶着看着天,都是四四方方的,哪裡有外頭的天空那麼多姿多彩啊。
太后替陶夭擦了汗,這才讓拘着禮數的皇后等人起身。
陶夭這纔上來給皇后見禮。
這一瞬間,皇后似乎在陶夭身上看見了兩個人。
一個,是剛纔活力四射,無法無天的陶夭。
一個,是如今規行矩步,讓人挑不出一絲一毫錯誤的陶夭。
皇后心頭,瞬間警鈴大作,看着自家那個對着陶夭的行爲不屑一顧的侄女兒,皇后心頭就多了幾分擔憂。
正想要和太后引薦引薦,太后就讓她們自便,自己帶着陶夭去梳洗去了。
皇后一下子變得無措了起來。
她來過慈寧宮很多次,這還是第一次坐冷板凳。
賢妃倒像是一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的樣子,悠閒自在的喝茶,吃點心,甚至是將旁邊刺繡籃子裡頭還沒完成的繡品拿出來接着做了。
上官暮雪也是一臉懵逼的坐在那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可以做什麼。
原本應該帶着上官暮雪融入的和順公主,這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陶夭消失的地方,根本就顧不上皇后交給她的任務了。
皇后是被氣得夠嗆,然而也毫無辦法,只能等着。
等了大約一個時辰,太后才帶着陶夭一併出來了。
和太后牽着陶夭的手進去的時候不一樣,兩個人出來的時候,就像是突然間迴歸到了正軌一樣,陶夭臉上帶着幾分笑意的拖着太后的手臂,無比的熟稔,像是經常做的一樣。
最關鍵的是,站在雍容華貴的太后身邊,陶夭身上那女孩子特有的活潑靚麗,竟然沒有絲毫被掩蓋。
皇后有種看着兩輪太陽從裡面緩緩而出的錯覺。
再看看自己身邊坐着的上官暮雪,皇后的心頭,突然就慌亂了起來。
到底的賢妃反應快,瞧着陶夭那樣子,嘴上帶了幾分顯而易見的嫉妒的壓低了聲音:“母后可當真是偏心呢,竟然將這一套粉玉髓的頭面賞了陶小姐,臣妾可是記得很清楚,當初臣妾年輕的時候也想要,母后愣是小家子氣的不肯給呢。可見母后是不心疼兒臣的。”
皇后心頭那個生氣啊,按規矩來說,只有皇后纔有資格稱呼皇太后一聲母后,在皇太后面前可以自稱一聲兒臣。
偏生這賢妃仗勢着自己是太后孃家人,也這樣稱呼太后。
最關鍵的是,太后竟然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也就助長了賢妃囂張的氣焰了。
如今當着這麼多人,也敢算計太后的東西,埋怨太后了。
皇后自以爲抓住了賢妃的痛腳,噙着幾分笑容的對賢妃笑道:“賢妃妹妹可真真是會撒嬌,難怪闔宮上下,就賢妃妹妹那邊,是最爲奢華的了。瞧着是皇上賞賜的還不夠,這會子倒是要到太后面前兒來了。”
太后極少贊成皇后的話,這一次倒是順着皇后的意思去了:“可不是,夭夭年紀還小,配這粉玉髓的,越發的粉雕玉琢,可愛的很。你這一把年紀了,還惦記着哀家的粉玉髓呢。知羞不知羞?”
賢妃倒是也不生氣,笑着對陶夭招了招手:“瞧瞧,這麼個水靈靈的標誌人兒,也不知道回頭便宜了哪家的小子。不過我瞧着呀,今兒你是特特進宮,和本宮來爭寵來了,太后娘娘,臣妾說的,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