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自然不敢說實話,只嗚嗚咽咽的低聲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聽說四小姐回來了,說累得慌,想要休息一會兒,奴婢想着素日裡都是奴婢服侍四小姐休息的,就過去了。可誰知道,明月清風兩個人仗勢着自己會武功,就將奴婢打成了這樣。”
這說來也是不太巧,原本那兩個丫頭想要收拾人,有很多辦法不讓任何痕跡顯露出來。
可那倆丫頭對秋菊是忍無可忍了,特意照臉招呼,也好讓她短時間內不要出來晃悠了。
誰知道,就給自己惹禍了。
阮金貴還在一邊添油加醋:“姨祖母,貴兒可是聽說過,當初那夭夭表妹剛來京城的時候,就只帶了兩個丫頭伺候。還是姨祖母心疼她,說正經八百的小姐,哪裡身邊就只有兩個人了,這才做主,將琬琬表妹身邊最爲可心的秋菊丫頭給送了過去。可誰知道,夭夭表妹不將琬琬表妹的一番心意放在眼睛裡也就罷了,竟然連帶着姨祖母你的一番好意,她也不放在心上,實在是讓人寒心吶。”
阮老夫人雖說是護犢子,可聽着阮金貴說這話,也着實是不像樣子,趕緊低聲呵斥道:“貴兒,不許胡說八道。”
阮金貴在家裡向來是橫行霸道習慣了的,這會子自然也不會聽阮老夫人的,直接跟着脖子對阮老夫人大聲道:“貴兒說的都是實話,祖母也不必訓斥貴兒。雖說夭夭表妹確實是千金小姐,可千金小姐,纔要越發的有體統,有規矩。不尊重長輩的也就算了,這大白日的,不過來伺候祖母,竟然自己就躺着了,哪裡有點大小姐的體面了?這傳揚出去,別人指不定要說上樑不正下樑歪呢。”
阮老夫人簡直是要被氣了個仰倒,誰都知道,這西北王府的老夫人最要面子的了,如今被阮金貴這樣說,哪裡還能忍得住。
就連帶着周氏,也是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幫着陶夭求情道:“母親息怒,夭夭年紀小,加上又是在西北自由習慣了的。這來京城,難免不太習慣。還請母親看在二哥二嫂的份兒上,就原諒夭夭這一次吧。”
周氏這一番話,任何人來看,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處處體現了一個做嬸孃的用心良苦。
可只有陶家的人才知道,周氏這是直接往老太太的心坎兒上捅刀子呢。
這二房媳婦兒,自從過門兒的那天起,就從未伺候過老夫人。
仗勢着自己的出身,一意孤行的跟着陶家二爺去了西北。
老夫人平日裡有個頭疼腦熱的,也都是京城的這幾房媳婦兒伺候着。
這逢年過節,老家的老爺們兒回不來,那位西北王妃,自然也是身體孱弱,經不起長途跋涉的。
這些年,老夫人沒瞧見自己的二兒子,心頭不知道如何恨這二兒媳婦呢。
周氏不提二兒媳婦還好一些,一提,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老夫人也是個爽利的性子,心頭不高興,也不喜歡藏着掖着,直接起身就朝着陶夭的院子去了。
周氏趕緊跟在後面,一個勁兒的求情。
看着老夫人那越來越黑的臉色,周氏就知道,自己這“求情”的本事,還是不弱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陶夭的院子,周氏的一張臉都要扭曲了。
小賤人,之前你在王府門口舌燦蓮花的時候,可有想過,你也有今日啊!
話說老夫人今兒過來,確實是心頭憋着一股子氣。
雖說老夫人是不喜歡二兒媳婦,可對自己的孫女兒,到底還是心疼的。
可陶夭是被二兒媳婦教壞了,根本就不和自己親近。
平日裡老夫人賞她的珠釵簪環,她從來不戴也就算了。
連帶着老夫人特意吩咐人給她做的衣裳,她也是從來都不穿。
就更不必提什麼晨昏定省了,確實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若是平日裡,老夫人只怕是還要心疼一下陶夭,覺得陶夭這些年跟在二兒媳婦身邊,好好的一個姑娘家給教壞了。
可今兒,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被阮金貴這個寶器給喊破了,老夫人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沒面子,急需好好的和一幫老姐妹們證明,這西北王府是有家教的。
眼看着就要進門了,周氏趕緊的湊到了老夫人身邊,低聲道:“母親,不管怎麼說,這夭夭也是咱們王府的千金小姐。好歹也給她幾分體面,讓她梳妝打扮一番纔好。”
原本老夫人也是這樣想着的,可是周氏這說出來了,老夫人就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一雙眼睛瞬間就瞪大了,不可思議的看着周氏,沉聲呵斥道:“陶夭這無法無天的性子,就是你這樣慣出來的吧。還給她幾分體面。她身爲王府嫡親的小姐,自己不知道要體面,還需要我這一把年紀的祖母來給了?”
阮金貴在那邊護着秋菊,甕聲甕氣的道:“可不是,姨祖母都紆尊降貴的來探望她了,難道還要讓這麼多長輩的等着嗎?在長輩的面前都這樣沒規矩,可見私底下對下人們,到底是有多苛刻了。”
老夫人聽着這樣的話,就更加生氣了,不管周氏說什麼,直接擡腿就走進去了。
守在廊下的明月和清風兩個人瞧見烏泱泱的進來了一大堆人,飛快的就起身,趕緊跪下給一羣人請安。
老夫人還沒吭聲,那周氏就忙不迭的對着老夫人笑道:“母親您瞧瞧,夭夭身邊的丫頭都是有規矩的丫頭。想必二嫂平日裡對夭夭的管教也是很嚴格的。”
老夫人瞪了周氏一眼,冷哼了一聲:“你這個做嬸孃的,倒是會做好人,可是這也要人家領你的情才行。”
明月和清風兩個丫頭原本也是摸不着頭腦的,不過在看見被阮金貴護在身後的秋菊的時候,也就明白了過來,只不過這會兒也不是說話的時候,老夫人來了,總要請進去纔好。
只是陶夭之前吩咐過了,沒有她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加上平日裡,這院子是無人問津的,如今人來了,兩個丫頭倒是有幾分六神無主的樣子了。
周氏瞧見這樣的場景,心頭就樂開了花兒。
在這西北王府裡頭,不管老夫人去哪裡,那都是被迎進去坐在首位的人。
可如今到了陶夭這裡,竟然就將老夫人晾在這邊了。
這也虧得秋菊說了,陶夭睡覺的時候,從來是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的。
若是在其他房,只怕老夫人也是個例外。
偏生這明月清風是陶夭從西北帶來的,只認陶夭這一個主子。
老夫人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臉上越發掛不住:“怎麼?老身都親自來了,你們家小姐也不知道親自出來迎接老身嗎?老身就配不上你們二房的一杯茶嗎?”
眼瞧着老夫人直接將對陶夭的怒火上升到了對二房的怒火上,周氏簡直心花怒放,忙上前勸說道:“母親息怒,這倆丫頭也是聽夭夭的。她們只認夭夭一個主子。旁人一概不認。”
兩個丫頭雖說是覺得周氏說的很對,確實是這個道理。
可看着老夫人那幾乎噴火的目光,兩個丫頭也知道,自己是被周氏給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