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芹真要把馮先生打死時,喬洛鄢上前阻止對方。
她捏着何芹的手腕,沉聲問:“你把人打死了,一家三口都毀在他一個人身上,值得嗎?”
何芹擡頭,露出已經瘋魔的通紅雙眼,顫着聲嘶啞開口:“我老公跟女兒都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殺了他,我就能去見他們父女二人了!”
喬洛鄢斂起眼底的憐憫,輕描淡寫道:“你以爲死了就能見到他們?在這世上的陰靈大多是因生前抱有遺憾才存在。
你呢?殺了這人你還有遺憾?你死了可能就是真的死了,塵歸塵土歸土,你與他們再沒有緣分。
你的丈夫跟女兒不再留有任何遺憾,陰靈也會在人間散去,你又要去哪裡找他們。”
何芹充斥着仇恨的眼眸,忽然黯淡下來,喃喃自語道:“那我該怎麼辦?”
喬洛鄢涼涼嗓音如冬日冷水:“活着,替你丈夫跟女兒好好活着。”
見何芹情緒平靜了,她鬆開對方的手腕,走到只剩半條命的馮先生跟前。
喬洛鄢以腳尖觸碰馮先生鼻青臉腫的臉,見對方身體抽動,還尚有氣息在。
清澈眼眸被一層水霧籠罩,眼前閃過雜亂的景象,不等她去探索,那些畫面都消失不見了。
數千年前傲然屹立,八方來朝的龍淵國,生存在那個封建禮教束縛下的女性,也不曾被如此苛刻!
喬洛鄢見此微微凝眉,眼底露出不認同的神色。
喬洛鄢壓下心底的悸動,對這樣偶爾襲來的異樣感覺,已經習以爲常了。
這一切還不是因爲,龍淵朝出現了一位女國師攪弄風雲。
喬洛鄢眼看着對方手刃仇人,沒有再出手阻攔。
她皓腕微轉,指尖的金針垂直而下。
他盯着喬洛鄢那張漂亮的臉蛋,冷笑出聲:“女子不潔,就該浸豬籠!”
金針紮在馮先生身體最爲致命,也最爲薄弱,且不可言說之地。
第一次阻攔,她告誡對方想清楚,殺人後的代價能否承受得了。
喬洛鄢狹長眼眸中盡是陰鬱,眉宇間一片厭惡神色,嗓音涼涼道:“恐怕你今生都沒有機會了。”
女性的貞操,從來不是用來提高男人地位的!你一個現代人憑什麼質疑老祖宗!又是誰給你的優越感?!”
裴熠南眉眼中溢滿了擔憂,見她臉色正常,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寵溺:“好——”
目送他們離去的背影,喬洛鄢突然感到心口一痛。
隨即,撕心裂肺的悽慘哀嚎聲響起。
喬洛鄢腳踩在馮先生的胸膛上,傾身冷眼睨向對方:“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怎麼就不乾淨了?貞潔不過是你們這羣自命不凡的懦夫們,無故添加在女人身上的枷鎖。
不知道是不是喬洛鄢的錯覺,她感覺身體被注入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有種與天地共存的生機,世間萬物都與她息息相關。
在兩人兩陰靈路過的裴家大廳,地毯上留下大片的血跡拖痕,場面看起來刺目驚心。
馮先生是學過歷史的,自然知道龍淵朝時期的女性地位極高,她們不止穿着大膽,思想也十分奔放,婚姻更是比如今社會還要自由。
何芹從地上爬起來,對喬洛鄢點了點頭。
馮先生疼的渾身冒冷汗,嘴裡吐露出叫囂着殺意的狠話。
她知道在裴家殺人後,根本無法逃脫。
話音剛落,從他嘴中響起悽慘哀嚎聲。
她用手按住胸部,眉心微蹙,身體也下意識往前傾。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馮先生會感受到生命慢慢流逝的絕望。
“喬兒!”
喬洛鄢走上前,伸手在馮先生中刀的傷口周圍穴位點了幾下,對方傷口涌出來的血速度慢了下來。
就在她頭點地的那一刻,喬洛鄢皺着眉避開,語氣疏離地說:“你不必跪我,今天你我二人能見到,註定有這一緣分,往後餘生再無相見的可能,且各自安好吧。”
喬洛鄢紅脣輕抿,嗓音溫和些許:“天網恢恢,疏而不失,天道是公平的,作惡的人終究逃脫不了天法的懲處。”
馮先生雙手抱着腹股位置,疼的來回打滾。
她好像也體會到喬洛鄢的用心良苦,接下來刀刀避開馮先生的致命之處。
這一次不阻攔,是清楚對方已經決定好了。
她側眸看向裴熠南,放緩語氣問:“跟我回去?”
連扎十多刀,何芹終於停了手,手中被鮮血浸染的刀,掉落在地上。
她沉聲問對方:“你毀了人家女兒的清白,踐踏了人家的身體,爲什麼還要殺人?”
馮先生就這麼死了,豈不是便宜了對方。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何芹不顧滿身的血色,起身衝喬洛鄢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喬洛鄢藉助對方的攙扶,倚在裴熠南的懷中,她腦海中的屏障似是隱隱顫動,有什麼東西要衝破禁制衝出來。
她用力搖晃着腦袋,清晰體會到頭部跟心口傳來的異樣感覺。
眼睜睜等死的無能無力,加深這份死亡通知造成的身體痛苦,跟心理上的恐懼折磨。
何芹臉上露出悽慘一笑。
“啊!”
只一刀,就收了對方的命。
裴熠南發現她不對勁,起身衝了過來。
她拖着馮先生的一隻腳緩緩往外走去,身邊跟着一黑一白兩道陰靈。
何芹一刀刀扎入馮先生的身體中,宣泄心底的那份恨意。
“啊啊啊!!!”
“哦——”喬洛鄢淡淡地應了一聲。
馮先生大言不慚道:“我是男人!”
馮先生睜開那雙青腫的眼睛,對喬洛鄢嘿嘿笑道:“因爲那賤人不乾淨了啊!被別人搞過的破爛貨,爲什麼還有臉活在這世上!”
喬洛鄢簡直要被他氣笑了,陰森森道:“那你豈不是要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哪怕是數千年過去,沒有貞潔的女人,也會被人另眼相待,這纔是恆古不變的事實。
何芹滿眼感激地看着喬洛鄢,用哭腔的嗓音真誠道謝:“還是要謝謝玄門鬼醫的出手,如果不是您,我這一生恐怕都要被矇在鼓裡。”
喬洛鄢涼薄目光看向對方,聲音譏諷道:“現在,你連男人都不是了。”
死本就是解脫,還讓人死的這麼痛快,簡直就是極樂了。
可惜,這懲罰來得太晚了。
她後退兩步,不遠處的何芹舉着一把匕首衝了過來。
何芹手中的刀,狠狠紮在馮先生的心窩處。
喬洛鄢認真打量着眼前五官異常俊美,厚薄適中的紅脣漾着令人目眩笑容的男人。
她忽然開口說:“總覺得不看着你,你就能把自己作死。”
這種感覺來的直白又奇妙,讓她認定裴九爺是位作死好手。
“……”裴熠南滿臉無語,不懂喬洛鄢這是什麼奇怪的想法。